她沒有動心過,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她以為自己不會對任何人動心,可是任何事情都會有意外,她的心也如此。


    她遇到了令她動心的人,遇到了讓她喜歡的人,一個對她很好很溫柔的人。


    她覺得,他不該是在羿王府寂藥裏的人,至於他應該在哪兒,她還想不出來。


    他在她心裏,還是個謎,她沒有問,他也沒有與她說。


    離開白雲鎮的第四日黃昏,冬暖故來到了西山腳下,看一眼眼前這座在逐漸暗沉的夜色中如一頭沉睡的雄獅的山嶺,冬暖故隻覺自己身體裏血液在沸騰,因為她聞到了能讓她興奮的味道,獨屬於罕有人至的深山老林的味道,危險並著刺激,有著她最感興趣的各種蛇類,就算兇獸滿布,也值得她進去闖上一闖。


    她不知道樓遠張貼告示全國求毒蛇及蛇毒意欲為何,但她知羿王爺征召捕蛇者是為何意,因為西山不僅僅是蟲蛇兇獸遍布的山嶺,它更是一座鐵山,若能占了這鐵山,要製造整個南蜀乃至整個天下最鋒利全然不在話下,而西山上最可怕的不是兇獸,而是毒蛇,隻消輕輕一口便能讓人當場斃命的毒蛇,也正因為如此,西山仍是沉睡中的鐵山。


    然西山是鐵山這個事情整個南蜀國尚無幾人知曉,這個事情是司季夏告訴冬暖故的,他還告訴她羿王爺已經無數次派人前往西山,嚐試征服西山,卻一次次以失敗告終,他這一次之所以明著張貼告示征召捕蛇者,征的並非捕蛇者,他意在的是那日前往羿王府為司空明解毒的紅衣遮麵女子。


    因為從沒有人能將無數條毒蛇駕馭得那麽乖巧聽話,或許,西山鐵山能真正成為他囊中之物不過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是以羿王爺會無需多加遲疑地答應她開出的三個條件,而在她拿到西山王蛇後,羿王爺必還要有求於她,屆時,她要的可不僅僅是三個簡單的條件而已了。


    還有司季夏,看他幾乎足不出戶,竟能知道西山是座鐵山這個並無幾人知道的事情,不僅如此,他的背後似乎還有她不知曉的勢力,若非如此,他不可能說要人代他保護她就會有人來保護她,盡管到此時為止她都沒有見著那所謂的保護她的人,但是他說有,便必然有,或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而已。


    他身上,究竟……有多少謎?


    罷,不想也罷,他想告訴她時自然會告訴她,他若是想要一直瞞著她就算她問了也不會有答案。


    天色暗沉下來時起風了,北風,刮得漫山的樹林嘩嘩作響,如海浪卷過一般,不絕於耳,還帶著些潮濕的味道,似在醞釀著大雨。


    冬暖故離開了西山山腳,準備去尋一處今夜可落腳的地方,畢竟入夜不宜上山,她就算再自信也不會選擇在夜裏上山。


    山裏的天色似乎是說暗就暗的,似乎才一個轉眼,天色便完全暗沉了下來,黑沉沉的便是連近在眼前的事物都隻能瞧個朦朦朧朧的大概。


    冬暖故尋不著可遮風擋雨的山洞,天色已經全黑了,她不便再找下去,隻勉強找著個背風的地方,頂上還有塊稍稍突出的山石正好可做傘屏用,若是下雨了還可稍稍遮得些雨水。


    便先在這兒吧,生了火之後若是還未下雨的話就再找找看有無可以多遮些雨水的地方,畢竟若是真的下起雨來,這個嬌小又柔弱的身子不知能否受得住這冬夜的雨水,倘若感了風寒,頭疼的就是她自己了。


    冬暖故吹亮了一支火折子,就著微弱的火光在附近拾了些柴禾,放到凸起的山石板下後想著若是真下起雨來隻怕她拾得這些柴禾不夠,便又再去拾找了些。


    當冬暖故再拾了些幹柴迴到凸起的山石板下坐下正要堆柴時,鼻翼微微忽閃,眉心微微蹙了起來,眼神微暗,因為——她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先顧不得堆柴,冬暖故又一次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就著血腥味傳來的地方照去,在看到那血腥源頭時,她的目光驟然冷厲了起來。


    盡管火折子的火光撐持得不久,盡管那火光微弱不已,但已足夠冬暖故瞧得清,那血腥的源頭,是一匹腿受傷了的灰白色狼崽!


    有人跟著她!或者說這一路都有人跟著她,隻是她沒有察覺而已!


    不會是羿王爺的人,因為那波人已經確定被司季夏甩開且沒有再跟來,也不會是樓遠的人,因為樓遠若要跟著她,大可來明的,那這跟著她的人——


    是誰!?


    這一路她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並且連方才在她在周圍拾柴他將狼崽放來的短短時間內他都能做得無聲無息,證明這跟著她的人身手絕對不凡,不凡到已經能將自己的存在完全隱藏起的地步,若是想取她性命的話這一路來西山他都有的是機會下手,可他沒有這麽做,便是現在都沒有出現,而是將一隻受傷的狼崽放到她身邊,受傷的狼崽意味著什麽冬暖故再清楚不過,不消片刻,她必會被狼群圍攻,這跟蹤著她不想取她性命反是欲加害於她的人,究竟有什麽目的?


    他又是什麽人?


    然現下冬暖故根本無暇思考這個問題,當務之急她要做的是離開這樣地方,她不是前一世的冬暖故,她沒有敏捷的身手沒有遍身的武器也沒有趁手的**,她隻有根本無以與狼群抗衡的幾條小蛇,以及司季夏離開前給她的一把鋒利匕首。


    還有——


    冬暖故邊跑邊伸手到包袱裏找出司季夏給她的另一樣東西,就算上一世的她也沒有辦法獨自一人與狼群對抗,更何況是這一世的她,並且還是暴怒的狼群,她已不寄希望於明火之上,就算她抓緊時間生起了柴火又如何,她還沒有自信到僅憑她自己與一堆小小的柴禾就能驅散暴怒的狼群,既然如此,她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去生火,與其去做無用之事不如速度離開。


    盡管她冬暖故的字典裏沒有“逃跑”二字,然情況特殊力量懸殊,能避而不避的人就是傻子,而她從不做愚蠢之人。


    然,冬暖故才跑出幾步竟又退了迴來,因為,已經晚了,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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