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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啊,煥然哥。”田果麻溜地跑了迴去,她想鈕煥然叫住自己,一定是要把帶魚分給她一份。


    不用給太多,兩三條就夠了。


    然而鈕煥然問的卻是:“姥姥最近身體好嗎?”


    田果點點頭:“還行。”


    “她有風濕,最近又趕上換季,腿一定疼的很厲害吧。”


    “嗯。”田果重重應答,盡量不去想帶魚。


    煥然說:“我們廠有一位老師傅,家是南方的,聽說祖上行醫,有治療風濕的偏方,哪天我碰到那位師傅爭取把偏方求過來,你照著方子給姥姥抓幾服藥去。”


    “行。”田果感激地笑笑,看著煥然亮晶晶的眼睛,“謝謝啊。”


    “不謝。”


    “還有別的事嗎?”沉默幾秒,田果問。


    煥然輕輕搖頭:“沒了。”


    哎,田果在心底歎氣,但還是打心眼裏感謝煥然想著姥姥的風濕病,自己作為孫女都沒這麽上心。


    轉過身要推開院門時,煥然又叫住了她。


    “田果!”


    嗬嗬,這一次該是分帶魚了吧,她就說嘛,以鈕煥然大方的處事風格,分她幾條帶魚算什麽?


    “說吧,煥然哥,還有什麽事?”田果笑嘻嘻地往前走兩步,準備伸手去接帶魚。


    鈕煥然笑了一下說:“我想了想,覺得你一個大姑娘晚上單獨迴家太危險,這樣,你要是以後下班晚了,如果我不值夜班,你就托人告訴我一聲,或者告訴蝌蚪他們也行,我明天給他們捎個信兒,以後誰要是有時間就去胡同口接你一趟,咱們都從小一起長大,做點力所能及的事不難。”


    原來是這件事啊,田果心裏一暖,那種因重生而帶來的不安全感在此刻稍稍減輕了些。


    不過田果有自知之明,自小就不喜歡麻煩別人,從來能自己解決的事情都由自己解決,典型的不求人。


    按照鈕煥然的設想,她是安全了,但蝌蚪他們的生活節奏也就被她打亂了。都是二十郎當歲的年紀,大晚上的誰還沒點私事要做?


    “謝謝啊煥然哥,什麽事都替我著想,但其實真不用別人來接我,太麻煩了。你看剛才咱們走了一路,別說是壞人,就是普通人也沒遇見幾位,而且路上也有單獨出行的女性。”抬手捋頭發,半是玩笑地說:“而且我身強力壯,個子又高,晚上一人迴家應該沒事。”


    “沒事是沒事,一旦出事就晚了。”煥然被她的馬虎勁兒弄得無可奈何,雖然他一直都清楚米田果比一般女孩膽子大,但膽大也得有個度啊。所以,他揮揮手,想這事自己就替她做主了,“行了,這事聽我的,天不早趕緊迴家休息吧。”


    敢情又不是分帶魚?


    田果歎一口氣,白興奮了。


    第二天,田果打掃完店裏衛生走出來時,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天空黑透,街上行人稀少。


    剛與師姐鎖好店門,兩團黑糊糊的影子就圍了上來。


    不好,搶劫!


    師姐嚇得尖叫一聲,而田果是用手裏的布袋子當成武器,轉身照著身後那團黑影子就是一陣猛砸。


    “哎呦!哎呦!”黑影被抽得拋頭鼠竄。


    田果一愣,停下手裏的動作:“蝌蚪?”


    蝌蚪捂著被抽疼的臉,委屈地叫道:“可不是我嘛!田果你是不是有夜盲症啊?也不看清楚了就隨便打人,疼死我了!哎呦——哎呦——”


    “對不起,對不起。”田果趕緊道歉。


    這時,徐強走過來嘿嘿笑兩聲,摸著蝌蚪的臉慶幸道:“虧了老子躲得及,不然第一下就抽我臉上了。”


    “一邊待著去!”蝌蚪使勁推他一把,下一秒又把他拽了迴來,苦喪著問:“強子,快幫我看看臉上流血了沒?我cao,疼死了!火辣辣的,田果你剛才是用鞭子抽我的吧?!”


    “就是普通的......布包。”田果臉上訕訕的,胡同裏黑,幾個人走到亮堂一些的馬路上後,蝌蚪跟徐強才道出來意。原來他們是受鈕煥然支托來接田果下班。


    “你們幾點來的?”田果問。


    蝌蚪還在摸著抽疼的臉,借著路燈能依稀看到幾道紅印子,他翻了白眼道:“我們七點就來了,一直蹲在外麵等你。”


    “然哥說了你下班不固定,讓我們倆早點去,總之得接到你。”徐強接話道。


    自從那天對田果耍流氓未遂,這段日子徐強一直躲著田果走,即使在胡同裏碰上,徐強也不敢看田果。


    有一次更逗,田果從男廁所門口路過,徐強正提著褲子從裏麵出來,一看是她,轉頭又紮迴廁所,鬧得男廁所裏的人丈二摸不著頭腦,還以為他尿頻呢。


    蝌蚪和徐強說話都比較衝,再加上嗓門大,聽起來像吵架。師姐不放心,悄悄揪田果的袖子,小聲問:“小果兒,這兩人是誰啊?”


    “我鄰居。”


    “是好人不?”


    田果笑著點點頭:“您不用擔心,他們是好人,這麽晚蹲在店門口,是來接我下班的。”


    借著昏黃的路燈,師姐又將蝌蚪和徐強仔仔細細觀察了一番。其實剛才聽說話她就聽出來這倆人歲數不大,頂多是二十出頭的半大小子。如今仔細一看,估計連二十都沒有,一個穿著藍布褂子,一個穿著舊舊的黑棉襖,瘦不拉幾,跟兩隻螳螂似的。


    徐強眼尖,發現師姐老看她,貧勁上來了,嬉笑著問:“大姐,你幹嘛老看我啊?”


    師姐是機關大院裏出來的孩子,對於胡同串子的臭貧勁體會不深,所以她沒聽出來徐強是逗她呢,而是認真地說:“我總覺得你們倆不像好人,田果是我師妹,作為師姐我得替她把好了關,眼下安全第一,可不能讓你們騙了她。”


    騙?聞言,徐強哭笑不得,胳膊肘捅捅蝌蚪:“你看,大姐警惕性還挺高,作理發員都浪費了,應該考個警校當偵探啥的,就像英國的那個什麽摩斯。”


    “笨蛋,是福爾摩斯。”蝌蚪白了他一眼,轉頭又對師姐說,“大姐,你要是不放心就跟著我們一起走吧,看我們倆到底能把田果咋地。”鼻子哼一聲又道“跟您說句實話,從小北極閣那條胡同還沒有人能占得了田果便宜呢。”


    “可不是。”徐強抬袖子擦一把鼻涕,眼睛斜睨田果,控訴:“她不趁著月黑風高把我們倆賣給人販子,就算她心善了。”


    “賣給人販子我們倆還得替她數錢呢。”蝌蚪憤憤地補充道。


    師姐蒙掉了,轉頭問田果:“真的假的?”


    田果哭笑不得,哄了師姐幾句,趕緊讓她騎車走了。


    從馬路拐進胡同時,路口邊正好有一家小賣部還沒關門,田果走過去敲了敲門窗,買了兩瓶酸奶遞給蝌蚪和徐強。


    天黑了,老板很警覺,把窗門拉上隔著玻璃喊:“趕緊喝啊,喝完了把瓶子放在窗戶口就行。”


    “好的。”田果點頭,蝌蚪和徐強卻不以為然。


    徐強咬著塑料管嘟囔:“老子就不快點喝,急死你丫的。”


    蝌蚪吸一口酸奶,上下掃一眼站在路邊的田果,問:“哎,你怎麽不喝呀?”


    “我不愛喝酸奶。”田果說。


    “是舍不得吧。”蝌蚪猜測道。


    “不是,一瓶酸奶有什麽舍不得的,幾毛錢而已。”其實田果是真舍不得,一瓶酸奶三毛五,也不便宜呢。


    蝌蚪唿嚕唿嚕喝完酸奶,走到田果身邊,從兜裏掏出一塊錢遞給她,“拿著,我跟強子的。”


    田果微怔,明白過來後趕緊擺手:“別介,蝌蚪,今天就是我請客。”


    “那以後我們倆天天接你迴家,你天天都請我們喝酸奶啊。”徐強站在一旁說。“拿著吧,你掙得也不多,心意我們領了。”


    田果不拿。


    蝌蚪歎口氣,拽過她的手,把錢硬塞進去說:“拿著吧,別為難我們,要是然哥知道今天的事,非揍我們倆一頓不可。你要是真想請客,就好好工作,等掙了大錢,請我們倆去荷花市場的烤肉季吃好的!”


    田果迴到家時屋裏燈還亮著。


    昏黃的光線將姥姥年邁的身影映在玻璃窗上,薄薄的一層,像皮影戲裏常用的道具。


    “姥兒,你還沒睡?”田果挑開門簾走進去,撲麵卻聞到一股鮮美的魚香。“咦?您做帶魚了?”


    意外之喜啊。


    “那裏是我呦。”姥姥放下手裏的針線,隔著一副塑料老花鏡看著田果笑,“是煥然拿過來的,說昨天單位發了帶魚,今天做了一鍋出來,給你拿了點。”


    “呦喝,紅燒帶魚呢。”看著炕桌瓷盤裏噴香四溢的帶魚,田果哈喇子又要流出來了,“是煥然哥做的?”


    “你吳嬸做的。”


    “噢,我就說麽,看他也不像會做飯的人。”田果揶揄了一句,剛要拿起筷子夾一塊魚,姥姥打她手背一下,“去,洗手。”


    田果吐吐舌頭,屁顛地跑去外屋洗手了。


    紅燒帶魚和米飯自然是絕配,尤其是用裹滿醬汁的魚湯泡米飯,那味道,絕了!


    田果把帶魚放進窩裏熱了熱,出鍋時往盤子裏微熱的米飯上一澆,“刺啦”一聲,湯水灌進米粒,一盤紅燒帶魚蓋飯做好了。


    “還挺會吃的,什麽時候學的這一手?”姥姥沒見過這種吃法。


    田果好想說二十年後各大學校周邊的飯館裏全是這種做法,不止有紅燒帶魚蓋飯,還有宮保雞丁,魚香肉絲,麻辣茄子,地三鮮......啊,不能再想了,如今能吃到紅燒帶魚已經超幸運了,人得懂得感恩和知足。


    “姥兒,今天煥然哥什麽班?”


    “好像是晚班。”姥姥想了想說,“我看他提著書包進來的,裏麵有一個飯盒,估計是帶到班上去吃,怎麽,找他有事?”


    “當然有事啊,人家給咱做了帶魚,咱不得跟人家說一聲謝謝。”田果拿紙擦了把嘴邊溢出的湯汁,然後低下頭繼續狂吃。


    姥姥笑眯眯地看著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懂事了?”


    嗯?奶奶的眼神中似乎藏著什麽。田果不以為然,也沒多想,隻說:“以後我每天都會很懂事,不會再讓您為我操心了。”


    “煥然那孩子不錯。”姥姥說。


    “嗯。”這帶魚真香。


    “好多人給他介紹對象。”姥姥又說。


    “嗯。”田果機械性點頭,啊!帶魚好好吃,連刺都炸酥了。


    姥姥放下手裏的針線活,輕咳一聲:“但他沒有看上眼的,你說他喜歡什麽樣的?”


    這問題我哪兒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


    田果笑了,從沒見姥姥這麽八卦過。“姥兒,你就甭操心了,人家的事你管那麽多幹嘛,反正我是覺得煥然這麽好的一個人,將來的找媳婦的肯定不差。”


    哎,姥姥覺得田果可能是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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