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究竟如何,又與她有什麽關係呢?


    知道自己帶出來的人除了困頓之外一切安好,衛戧稍稍鬆口氣,又問起她爹目前情況。


    她爹雖然丟掉一條腿,但處理及時,又有靈丹妙藥頂著,老早就醒了過來,隻是人還有些恍惚,說話辦事偶爾會顛三倒四,身邊不能缺了人。


    衛戧想起桃籙的話,他說她爹中毒不淺,隨時有可能犯病,想來她爹這種狀態也是正常的。


    等衛戧吃飽喝足,祖剔才再次開口:“郎君,接下來我們該幹什麽?”


    衛戧看著廳中燭光,明媚笑道:“稍事休整,養足精神,迴家過年!”


    祖剔露出失望表情:“就這樣?”


    衛戧挑眉:“那你還想怎樣?”


    祖剔搔頭幹笑:“我以為……”


    後來祖剔迴房休息,衛戧是睡不著了,前來收拾碗碟的仆婦介紹說,這裏是王家別院,後麵還有溫泉,沒事可以去泡泡。


    對於此刻的衛戧來說,泡溫泉真是再好不過的選擇——隻要做好防火防盜防王瑄的事前準備。


    由渡守引路,迴到房間,看王瑄不在,想他大概是迴自己臥室休息去了,衛戧並未多想,從自己行囊裏翻出幹淨衣物,夾起她特製的妝奩盒,直接通過長長的走廊來到後山溫泉。


    一個時辰後,衛戧泡的通體舒暢,洗的幹幹淨淨,最後又給自己重新補了個無懈可擊的黃瘦少年妝,全部搞定後,拎起團成一球的髒衣服,夾著妝奩盒邁出溫泉室,一眼瞥見前廳幾案後慵懶的歪坐著自斟自飲的王瑄,墨發濕漉漉的披垂在肩頭,一襲素黑長袍,看向她的眼睛波光瀲灩——這水汪汪的,是被溫泉泡的?


    可是他差點被築境戳成篩子,渾身都是傷,水都不許沾,還能泡溫泉麽?


    不對,管他能不能沾水呢,看那頭濕發,肯定是清洗過的,她該關注的重點是,他究竟是在哪兒洗的?


    “你怎麽在這?”


    “卿卿總是這樣大意,沒辦法,我隻好守在這裏,盯住不讓宵小闖進去!”


    除他之外,誰敢硬闖進來?衛戧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關切的笑容來套他話:“你的傷口可以沾水麽?”


    “多謝卿卿關心,我泡的是有助於傷口愈合的特殊藥湯,無妨的。”


    衛戧好奇道:“特殊藥湯,哪裏?”


    王瑄露齒一笑:“就在卿卿那池子的另一頭。”微微側頭一臉天真道:“難道卿卿都沒發現?”


    得了便宜還賣乖,衛戧咬牙克製想要掀他酒桌的衝動,抬腿就要走。


    “長夜漫漫,反正也睡不著,不如坐下一起喝一杯吧。”王瑄出言邀請她。


    “我年紀還小,不宜多飲。”衛戧底氣不足道。


    “舒筋活血,一杯沒關係的。”邊說邊替她斟上一杯,用的居然是當初從她這裏坑去的夜光杯。


    沒有渡守帶路,她也找不到路,又在王瑄以教授陣法的誘惑下,衛戧留下來了——學會如此玄妙的布陣方法,就能讓她和芽珈的家園更加牢不可破。


    結果他陣法沒多講,奇聞異事倒沒少說,用那輕柔悅耳的嗓音娓娓道來,聽的衛戧欲罷不能,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期間衛戧也問過境魑的事,原來在她醒來前,王瑄已經按照之前的約定,遣人送境魑和他家人的骨灰迴故鄉,並給他其餘的子孫後代一大筆酬勞,夠他們富足安逸的生活下去,當然,首先還是得選一塊風水寶地厚葬了境魑幾人。


    衛戧聽完後感慨:“他這樣也算是得償所願了罷!”


    後來隨著天色漸漸清明,王瑄的臉色也慢慢蒼白,衛戧體諒他是個傷患,親自送他迴房休息,看他睡下,她迴房間放好自己的東西就又出來了。


    時間尚早,也不清楚大家醒了沒,所以衛戧先去了馬廄,踏雪見到她十分激動,馬蹄在地上踢來踏去,要不是拴著韁繩,估計一早就衝過來了。


    衛戧跑過去捧著它的臉,像對待朋友一般:“讓你擔心了,真是抱歉!”


    人馬之間親近完了,衛戧開始動手給它添加精料,忽聞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猛迴身,待看清來人後,愣了一下:“哥哥,你?”


    短短幾天不見,廋到脫相的裴讓拘謹的站在那裏,開口便是道歉:“戧歌,對不起……”


    衛戧了解裴讓,這個時候說些安慰的話,隻會增加他的負罪感,所以她沉吟片刻後,笑著跟他說,如果她沒落單,就不會誤打誤撞闖進那裏,那樣一來,他們現在還在山裏徘徊呢,他要是再為這種塞翁失馬的事覺得抱歉,就是存心讓她難受。


    一聽有可能讓她難受,裴讓立馬換上笑吟吟的表情,這個十五歲的少年,實在是再好糊弄不過了。


    那處幻境裏生活著那麽多不想被打擾的做夢人,所以衛戧也不想多提裏麵的情況,一直念叨想家,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就起程,還說裴讓要是不累,吃完早飯後,他們一起去街上看看,給姨婆和芽珈買點特產什麽的帶迴去。


    裴讓看著神采奕奕的衛戧,逐漸展露出安心而靦腆的笑容。


    “戧歌——”小心翼翼的一聲輕喚,卻令越說越開心的衛戧的笑容凝滯住,她板起臉麵對憔悴不堪的司馬潤:“參見琅琊王殿下。”


    變臉速度之快,別說司馬潤,就連裴讓都給驚到:“戧歌?”


    僵在原地的司馬潤結舌道:“戧、戧歌,你還好麽?”


    衛戧佯裝給踏雪填料,轉頭不看他:“承蒙殿下掛記,小人不勝惶恐。”又道:“幸得殿下摯友——王氏十一郎王瑄出手相助,才叫小人救出家父並得以全身而退。”


    司馬潤表情複雜道:“可他不是去拜訪北叟了麽,怎麽又跑到這裏來了?”


    衛戧坦然道:“十一郎接到我衛氏有變的消息,所以匆忙趕來了。”


    司馬潤噎了噎,大約被白甲揍得太狠,腦子還沒徹底清醒,混亂道:“你是說那個凡事漠不關心的小子,怎麽可能?”搖搖頭:“你和他,你們……”最後無力道:“你很感激他?”


    衛戧想也不想:“救命之恩大如天,小人又不是忘恩負義之人,自是感激他!”


    “原來隻是感激呀!”司馬潤如釋重負道。


    “踏雪慢慢吃,一會兒帶你出去玩。”說完轉頭麵對司馬潤,皮笑肉不笑道:“殿下都廋了,還是要好好吃飯才行,想來早飯也該好了,殿下還是去用膳罷,小人與家兄還有些事,便不奉陪了。”說完一拱手,不等司馬潤挽留,拉起裴讓就走。


    早飯後,聽說她爹正在換藥,衛戧便帶著裴讓和祖剔等人上街搜羅去了,吃穿用度,麵麵俱到。


    迴去有可能還要麵對司馬潤,索性午飯就在外麵大酒樓解決。


    最後買的東西實在太多,沒辦法,臨時雇了輛牛車才運迴王家別院。


    迴來後聽說王瑄在睡覺,而司馬潤在他們出門後沒多久也走了,到現在還沒迴來。


    衛戧鬆了口氣,去見過她爹,比起她的尷尬來,她爹更顯局促,始終耷拉著腦袋,明明是個長輩,卻像闖禍後不敢麵對父母的小孩子。


    見她爹氣色還不錯,盤算著牛車慢點走,她爹應該受得住,便和她爹說司馬潤已受封平西將軍,這邊的事情交給他處理就好,明天她要迴家,讓他跟她一起走。


    她爹點頭答應,說完之後,兩父女相對無言,衛戧囑托她爹好生休息,便退了出來。


    迴到房間,開始整理給芽珈和姨婆的禮物,整理好了之後,又翻出從幻境帶出來的孔明鎖和繡帕,越看越想芽珈和姨婆,直恨不能插上翅膀飛迴去和她們團聚。


    直到晚飯時,王瑄還沒起來,司馬潤好像迴來了,但忙得連吃飯時間都沒有。


    悠閑自在的衛戧和裴讓還有祖剔等人一起吃完飯,想著再去泡泡溫泉就睡了,可不等走迴房間就被連塗攔住,說是她爹急著找她。


    看著連塗那急切的表情,衛戧也不敢耽擱,直接隨他到了她爹房間。


    下午見麵時,她爹坐在榻上,此刻進門,卻發現她爹垂頭含胸跪坐在地上,嚇了衛戧一跳,要知道她爹腿傷未愈,這姿勢簡直就是在自殘。


    衛戧忙上前攙扶他:“父親,你這是幹什麽?”


    卻被她爹推拒:“這樣能讓腦子清醒一點。”


    她爹上了倔脾氣,誰也攔不住,連塗搖頭退出去,順道幫他們帶上門。


    急著把她找來,可她來了之後,除了看她爹麵色慘白的自虐,就是看她爹給自己灌酒,衛戧勸他說有傷在身不能飲酒,他還是拿腦子不清楚當借口。


    就在衛戧猜測她爹是不是犯了桃籙說的毛病時,她爹突然開口:“戧歌,有個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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