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樓位居寨子靠山壁的地方,匾上龍飛鳳舞的兩個字在陽光下反射著金光,整座房屋極為的華美,雕欄玉砌,簷牙高啄,鉤心鬥角。福喜被推進屋裏,扭頭便見莊雋站在門口,身子微側,身材挺拔修長,腰間一把長劍,目光落在屋內不知名的地方,那裏邊的神色太過複雜,最終隻成了一抹濃鬱的黑色,刺目的陽光讓他整個人都灰暗了下來。


    “嘎吱”


    門被人從外邊關上,福喜臉上嬌縱的表情一收,舉目打量四周。


    屋子裏布置得極為柔軟舒適,腳下鋪著柔軟的毛織地毯,高大的柱子上掛著長長的白色的紗巾。


    右手邊開了一個門,福喜走了過去,還未進去,便感覺到了一股濕潤溫暖的氣息撲麵而來——裏邊是一個巨大的浴池,白玉所鋪,黃金為嵌,池裏水霧彌漫,冒著白色的騰騰熱氣,極盡奢華。地上同樣鋪著地毯,軟榻小幾,一眼望去變給人一種極為奢靡的華麗。


    這屋子是福喜所熟悉的,那日他前來正是在這浴池裏莊恆


    右手邊放了一扇屏風,繡著紅豔豔的牡丹,屏風後邊是一個小圓門。


    福喜思忖的目光落在裏邊,他能感覺到,這裏邊有人,而且還為數不少。


    腳步停頓了半晌,福喜移步走進了圓門,然後他的雙瞳猛地一縮。


    這是一間極為寬敞的屋子,屋子掛著層層桃紅色的曼帳,空氣裏彌漫著一股香甜的味道,或者說整個鳳樓都是這個香味,隻是這裏更為濃鬱些。


    福喜以手掩鼻,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這香味,具有催、情的效果。


    “嗬嗬……又來新人了!”介於少年成年之間的沙啞嗓音理應難聽,可是實際上落在人耳中宛若羽毛在人心裏撓了兩下,弄得人心癢癢的。


    一個少年赤身走了過來,身段修長,皮膚白皙,這也讓他身上的痕跡格外的顯眼。


    他模樣很是精致,不同於福喜精致到侵略的長相,他給人一種從裏到外都散發著誘惑的嫵媚的動人風情。


    “這張臉,長得可真真的好!”他繞著福喜走了一圈,語氣帶著嘲諷,似笑非笑。


    身上雖是未著一縷,可是他的態度極是坦然,並不因為沒有穿著衣服而產生任何羞恥感,神色自若。


    “風大哥!”一個長得圓潤可愛同樣沒有穿著衣服的少年走了過來,看見福喜,他下意識的用雙手抱著雙肩,雙眼一瞬間就紅了,羞憤欲死。


    長風瞥了他一眼,道:“怎麽,還沒習慣?”他低低的哼笑兩聲,無所謂的道:“沒關係,遲早你也會習慣的!”


    他的目光又落到福喜身上,挑了挑眉,不客氣的問道:“竟然讓你穿著衣服,這可難得!你叫什麽?”


    福喜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頗為自傲的道:“我姓年,名有餘,家父乃是江南第一富商年妙之!”


    長風眉目微動,淡淡的道:“年妙之……如雷貫耳,怪不得他們待你如此客氣。我無名無姓,你便叫我長風吧!”


    長風轉身往裏邊走,邊走邊道:“看在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的份上,我勸你還是安生些,別自持著身份做些蠢事……”說著,他突然悶哼一聲,久違見陽光的蒼白的臉突然湧上一片紅潮,額上冒出來細密的汗珠。


    “風大哥!”長得圓圓的少年麵色焦急一把扶住他的手,眼眶頓時就紅了。


    “哭什麽!我還沒死了!”


    長風低斥了一句,像是緩過了勁,他直起腰,注意到福喜落在他下身的目光,毫不在意的一笑,道:“怎麽?覺得惡心?”


    福喜皺眉,麵沉如水,直接道:“你中了媚毒!”


    這屋裏的熏香具有催情效果,許多紈絝子弟喜歡用它來調教人,經常使用這種熏香會讓人的身體更為敏感。可是,這種東西又怎麽會是好的?一點一滴的毒素經年累月的沉積在人的身體裏,最終形成了媚毒,時不時爆發一下,讓人飽受、望之苦。更別說,這屋裏的熏香這麽濃。


    “果然是大少爺,這種東西倒是門兒清!”似譏似諷的迴了一句,長風頓了頓道:“這裏一共有十間屋子,剛好有一間屋子的人不在了,你便住那間好了!”


    福喜有眼色的沒問那間屋子的主人去哪了,他已經意識到了,那人的結局總歸不是好的。


    長風帶著他進了那間屋子,屋子不大,擺設卻處處精致,一個黃檀木的梳妝台,一個黃色銅鏡,擺著胭脂水粉,處處都顯露著女人香。


    “……對她而言,或許是解脫了!”長風低低的謂歎了一句,神思恍惚。


    他尚未擺脫媚毒,雙唇嫣紅,卻神色未動,顯然是習慣了媚毒的侵擾。


    “行了,以後你就住這屋吧!”長風神色有些懨懨,像是失了談話的興致,沒再多說什麽,帶著那個圓臉少年走了。


    福喜看著這屋裏的擺設像是女兒家所用的,便猜測這屋子的前主人是個女孩子,而事實也是如此。


    到了夜晚有人送飯進來,領頭的是一個模樣嬌媚的女人,行走間若楊柳扶風,嫋嫋娜娜,身後跟著十個模樣同樣嬌俏無比的少女,手裏都拎著個巨大的食盒,規規矩矩的走了進來。


    丫鬟將食盒送到門口,福喜這才看見了兩邊的“鄰居”,一個麵容慘白的少年,和一個麵容嬌美的女子。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均是未著一縷,神色漠然。在送飯的幾人麵前,對於自己光、裸的身子,他們並沒有覺得什麽不妥。


    這座鳳樓就像一座華美的囚牢,鎖住了十位男女,同樣也鎖死了他們的心。


    打頭的姑娘突然麵上浮現一絲激動,捏著娟帕的手不自覺攥成了一團。


    福喜順著她的目光看見了長風,也注意到了長風眼裏一閃而過的不堪。


    相安無事的過了幾日,或許是顧及到福喜江南首富兒子的身份,並沒有人強求他赤、裸著身體,不然福喜怕是忍耐不住想殺人。


    殘缺的身體,恐怕對於任何一個男人而言都是禁忌。


    鳳樓裏的生活寂寞得緊,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就連一絲腳步聲也沒有,平靜得像一團死水。


    福喜嚐試著和其他人交流,可是除了長風還有那個圓臉少年徐宥,其他人並不願搭理他,得過且過的過著自己的日子。


    鳳樓裏加上福喜一共有六男四女,無論是誰放出去都是讓人驚豔的好相貌,而且年歲都不大,長風算是例外,他是唯一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正處在發育的年紀,逐漸顯露出了男人的輪廓來。


    這樣平靜的日子在一日被打破了,一個身著粉色抹胸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將所有人都喚了出來。


    原本穿著衣服才是正常的,可是在一群沒有穿著衣服的人裏邊穿著衣服的福喜就顯得突兀了。不過,這女人應是得了吩咐的,隻瞥了他一眼暗自在心裏讚了一聲好相貌,便不在意了。


    “這樓裏可是又要進新人了,隻聞新人笑,哪聽舊人哭!該怎麽做,你們都是明白的。得了主子的意,自是萬事大吉,若是不然,那時候也別怪主子狠心了!”


    福喜尚未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卻能看見其他人人頓時慘白的臉色,明明皮膚已經很白了,卻又更添了幾抹灰白。


    習慣性的敲打了幾句,玉娘拍了拍手,身後的丫頭便捧上了華服珠釵,送進了各自的屋子,就連福喜也有一份,她最後道:“我是個念舊的,隻希望你們這裏的人誰也別走!”


    夜色漸深,屋子裏的熏香又濃鬱了幾分,就連福喜沒了那物件也覺得渾身燥熱,生生的逼出一身熱汗,這才感覺好受些。


    屋外傳來聲響,福喜起身開門往外看,正對上一張經過細致打扮的一張俊容。


    華服加身,神采飛揚,雙目明亮,年紀尚小透著雌雄莫辨的精致,福喜一時間竟是沒反應過來這是他身邊屋子那個神色怯懦的少年。


    許是聽到了動靜,他扭頭便看見了站在門內的福喜。


    他突然朝著福喜走了幾步,然後又停住了,蠕動了幾下唇,似是想說些什麽。幹巴巴的扯嘴笑了笑,他最終卻是轉身走了。


    其餘八人也如他那般打扮得豔光四射,亮麗逼人。


    福喜猜到了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麽,早早的就捂著被子睡了,對於耳邊時不時傳來的令人臉紅心跳的吟俄之聲,雙耳緊閉。


    這一夜,他睡得不好,等外邊動靜沒了的時候,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反正能確定的是鬧了大半夜。


    第二天仍是那個模樣嬌媚的女子送來飯食,福喜已經知道了她的名字,姓莊名天香,這個姓不由得讓福喜多想。


    福喜發現,她們拿著的食盒少了一個,應該是十個,可是現在卻隻有九個。


    福喜右眼一跳,掃視了一眼,確定並沒有看見自己邊上那個少年,心裏突有不詳之感。


    等莊天香等人離開,他在屋裏坐了半晌,最終還是推開了旁邊的門,裏邊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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