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靖笙默然,半晌才輕聲說:“我沒有……”


    隻是因為他看上去太不好了。


    也不知道這群人忌憚他到什麽地步,手腳綁著不說,連眼睛都蒙著,方才在酒店裏,還對他一通拳打腳踢。


    傅靖笙親眼看著有人一棍子狠狠砸在江一言的頭上,那一瞬間她的心跳幾乎停止。


    江一言沉默了片刻,側耳聽著周圍的動靜——其實聽不太清楚,那一棍子不知敲到了他哪根神經,現在他整個顱內都在嗡嗡作響。


    “這是什麽地方。”他啞聲問。


    傅靖笙警惕地看了眼身後兩個白人保鏢。


    那二人筆直矗立在沙發兩側,並沒管他們在嘀咕什麽。


    於是她壓低了分貝小聲迴答:“是一間賭場。”


    江一言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出聲。


    傅靖笙望著他腦袋低垂、被蒙上雙眼的樣子,有些緊張,不知他是清醒著還是重傷昏了過去,“你……”


    “活著。”對方仿佛知道她要問什麽,喘了口氣,染血的嘴角卻莫名勾起了一點桀驁冷漠的弧度,“我死不了,也不會讓你出事,你老老實實呆著,不用這麽緊張。”


    他話裏哪個字戳中了傅靖笙的啞穴似的,她果然安靜了許久,然後問:“這些人好像是衝你來的……你是不是得罪過什麽人?”


    “得罪?”男人咀嚼著她這兩個字,波瀾不驚的語調淡淡陳述著事實一般,“我還真沒想過,誰有本事配得上我用這兩個字。”


    如果不是他現在的姿態過於狼狽,傅靖笙會覺得這番話更有說服力,她歎了口氣,“那你打算怎麽辦呢?”


    他岑薄的唇裏吐出低沉的兩個字:“等著。”


    傅靖笙:“……”


    等什麽,等死嗎?


    他偏了下頭,方向是朝她看過來的,隻是雙眸被嚴嚴實實的蒙著。


    傅靖笙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否則怎麽從這個重傷的男人的話裏聽出了一絲寡白如水的輕笑,嗓音又低又近,“怕了?”


    她麵無表情地反問:“大哥,剛才死了個人,你記得嗎?”


    傅小公主長這麽大第一次看見死人,還是從活生生的人一秒變成死人,死在她眼前。


    她覺得自己能忍到現在沒有崩潰真的是太淡定了,雖然,指尖冰涼,手也在抖。


    “一隻手而已。”他說,“動脈不破就死不了。”


    傅靖笙愣了愣,不確定地問:“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以為他會否認,卻聽他漠漠然道:“算是。省得別人還沒失血過多而死,你就先被自己嚇死。”


    傅靖笙的心尖漫上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她在這恐怖又不安的氛圍裏安靜而莫名地抿出了笑。


    江一言看不到她的笑,隻是很長時間沒有聽她搭話,問:“怎麽?”


    “沒有。”女孩這次很快迴答,笑得有聲有色,“突然有點擔心你是不是剛才被打壞腦子了。”


    所以才給了她一種淡漠卻溫柔的錯覺。


    男人眉心一沉,配著他俊臉上的血和傷,陰鬱得嚇人,“傅靖笙。”


    “我在呢。”她笑嘻嘻地說,“你在哪我就在哪,你不用這麽舍不得我,一直喊我名字確認我在不在。”


    “……”


    江一言麵無表情。


    她是怎麽從他剛才的語氣裏聽出舍不得的?


    “薩裏和你……”她問,“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男人還沒開腔,傅靖笙便截斷他,聳著肩膀道:“你別再說不關我事了。不關我事我也被卷進來了,我現在有知情權。萬一出點什麽意外……總得死個明白,你說是不是?”


    她說這話時,江一言的臉色忽明忽暗地變了幾次。


    “別老惦記著死不死。”他咬牙切齒,像是受不了她的質疑,所以用盡全力往她腦子裏擠壓這種信念,低啞的嗓音裏透著深可見骨的寒冷和壓抑的怒火,“我說了不會讓你死,聽不懂?”


    “刀槍無眼啊。”女孩輕笑著答他的話,聽語氣竟仿佛比他還看得開,“倘若現在外麵進來個人二話不說對著我腦門就是一槍,你又能怎麽阻止呢?”


    男人不說話,薄冷的唇抿成鋒利的直線,唇角沉沉下壓。


    “沒關係的江一言。”她的聲音傳來,在這死寂又緊張的氣氛裏,像靜靜流淌的溪水,幹淨而透明,讓人能一眼穿透,卻捕捉不到任何情緒,“是我自己選擇迴來的,和你沒關係,真的沒關係。你不用這麽焦慮這麽害怕,也不用把我當成你的責任,知道嗎?”


    男人一震。


    他是在焦慮嗎。


    他會害怕嗎。


    怎麽可能。


    時至今日,他遇到過的任何困難都迎刃而解,無一例外。


    他是江一言。


    無所畏,無所懼的江一言。


    這又不是他第一次瀕臨生死邊緣,有什麽可怕的?


    如是想著,拳頭卻攥得死緊,指節泛白。


    “雖然這話說的不吉利,我也明白你不愛聽,但是,如果一定要死的話,和你死在一起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死法了。”女孩說著說著,想起什麽一般,笑音更清澈,風一吹,幾乎能想見眼前的水麵上有一片波光粼粼,“這樣,我們下輩子就可以一起投胎了。”


    男人喉結一滾,有深沉的怒火,有冷漠的不屑,有千言萬語堵在嗓子裏,最終卻隻是冷笑了一聲。


    她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二位聊得挺開心的,是在交代遺言嗎?”門外飄來不輕不重的笑語,蓋著一層虛有其表的優雅,其下卻是深不見底的邪佞,“小子,上次讓你僥幸逃了以後,我原準備留你們一家多活幾年的。你瞧瞧你,非要揪著我不放,自己撞在槍口上不說,還連累身邊這個小美人。”


    江一言聽到這聲音,身體瞬間僵直。


    傅靖笙注意到了他情緒的變化,便也抬眸朝門口看去。


    那裏站著一個高大挺拔的歐洲男人,容貌成熟,眼神如裹著濃霧。


    傅靖笙隻能看出這人應該和他們的父母一個輩分,具體年齡卻看不出來。


    一旁,江一言沉著聲音,一字一頓地問:“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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