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瞥了眼江臨,他就坐在那裏,還是一副心如明鏡台、無處惹塵埃的淡然模樣,問完這麽一句就沒再表態了。


    她收迴目光,抹了蔻丹的指甲似不經意地劃著競價拍的邊緣處,笑著問了孫助理一句:“現在叫到多少了?”


    孫助理望向台上的大屏幕,“宋總叫到六百五十萬了。”


    “他還真豁得出去啊。”段子矜輕輕嫋嫋地笑出了聲,“這個係列的產品我在廣告上見過,不值這個價。”


    孫助理也無奈,“是啊,可是這一個係列的商品裏,就這一條是老設計師親手做的。要麽說天意弄人呢!”


    段子矜漫笑,“姚小姐這是得罪什麽人了,這段日子怎麽好像過得一天比一天糟心呢?”


    孫助理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腔,隻是謙恭禮貌地笑了笑。


    過了片刻,隻見這個從頭到尾都沒叫過一次價的女人抬手將號牌舉了起來,眉眼含笑,按下座椅扶手上麥克風的開關,緋紅的唇慢慢吐出三個字,透過擴音器,格外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裏。


    “我出一千萬。”


    話音一落,全場嘩然。


    坐在後排的姚貝兒幾乎是刹那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段子矜!”


    盡管一旁的宋遠達冷冷蹙著眉,拉著她的手腕讓她坐下,姚貝兒還是憋不住那滿腔翻湧的情緒。


    叫價的若是別人還好,偏偏是段子矜。


    那女人先前說的那番話已經讓她在眾人麵前顏麵掃地了,現在是怎麽樣,她看上的東西,段子矜也要跟她爭嗎?


    何況,這不僅僅是她“看上”的東西,而是她必須要得到的東西。


    最後,還是宋遠達低沉地開了口,語氣已經是對她不常見的冷肅了,“貝兒,別失了分寸,坐下!”


    再怎麽說他也是個領導者,真提起脾氣、板起臉來,一般人招架不住。


    姚貝兒在他靜中含威的目光中不尷不尬地坐了下來,手指卻一直絞著晚禮服的裙擺,一副緊張到不行的小女人姿態,無形中就泄露了她的心慌。


    她的模樣激起了宋遠達身為男人的保護欲,他一手攬著她,另一手舉起競價牌道:“一千一百萬。”


    姚貝兒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前排女人的後腦勺,女人柔軟而光澤鮮亮的長發像是繩索一樣勒緊了她的脈搏和氣管,讓她有那麽一瞬間的窒息。


    可是那個叫價的女人卻連頭都沒迴,亦不管後麵的人如何失態,就這麽輕輕挽起唇角,笑聲如一泓清泉,靜水流深,又隱隱透著沁骨的涼,“一千五百萬。”


    在場的眾人同時對這個女人投去異樣的眼光。


    她先是捐出了一條國寶級的拍賣品,後是隨隨便便地漫天叫價。


    連遠達的宋總都隻能一百萬、一百萬的叫,她卻直接四百萬、四百萬的叫。


    雖然眾人看不見,但隱約能從她嫻雅而窈窕的背影周圍看到一座無形的靠山,**全場,所有人在那座山麵前仿佛都顯得渺小、不值一提。


    坐在段子矜旁邊那位中年人亦是轉頭,略帶詫異地望向她。


    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一千五百萬是什麽概念?從她那雙烈焰般的紅唇裏吐出的字眼,如此輕而易舉,可其含義卻又那麽匪夷所思,好像她隻是拿白花花的銀子當數字一樣念著——她背後的靠山,到底是誰?


    沒有理會周圍所有人的目光,段子矜隻是徑自垂眸,玩弄著皓腕上係著的小型號牌,指甲磕打著銀製的牌麵,發出一點微末的聲響,帶著獨特的韻律,彰顯出她格外好的耐心。


    她的雲淡風輕反襯得後排的女人異常焦躁了。


    宋遠達又對前排的孫助理使出一個眼色。


    孫助理忙笑道:“段小姐,據我所知,您自己捐出來的那條項鏈價格是這條的百倍不止。那件稀世珍寶您都能說捐就捐,何必非要跟宋總爭這一條不名一文的呢?”


    段子矜唇梢的笑意更深,還沒說話,便聽她身側始終沉默的男人低低開了口:“悠悠,想要什麽樣子的,我送你。這條太廉價,配不上你。”


    男人的話讓段子矜的動作微微頓了頓,她側過頭,一雙秋水般的眸子裏蕩漾著瀲灩的笑意,漫不經心地攏了攏頭發,“你送的那些我不喜歡啊,我就喜歡這條。”


    她說話時沒關話筒,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在場眾人更是聞聲色變,又有人開始猜測,剛才被麥克風捕捉到的那一把低磁醇厚的男性的嗓音,又是何方神聖?


    在自家老板和宋總的雙重施壓下,孫助理心急如焚,笑得比哭還難看,“段小姐……江先生,您看這……”


    男人的眸光深暗無垠,俊臉上每一寸線條都是凜冽的寒意和不盡的深意,他的視線落在女人嬌豔的側臉上,沒人猜得出這心深似海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麽。


    段子矜微微笑了笑,對孫助理道:“你找江總也沒用。後麵坐的那位姚小姐,誰不知道她曾經是江總心尖尖上的人?雖然現在勞燕分飛了,但是江總是出了名的紳士,總不至於置曾經的情人於死地。這東西要是讓他來拍,估計江總直接大手一揮就讓給她了。孫助理,你不用求他,這條項鏈是我自己為我自己拍的。拿下來之後,這一千五百萬,也是我自己來付。”


    孫助理被段子矜說得怔住。


    這才突然意識到,後麵那位姚小姐,的確一度與這個卓爾不群的男人在輿論和緋聞中糾纏不清。


    再看他如今對段小姐的態度,恐怕這二位小姐,一個他是舊情深篤的前女友,一個是現階段正在追求討好的女人。


    這江總又會怎麽做?


    稍有頭腦的人都拎得明白輕重,段小姐得不到這條項鏈頂多也就是小不開心一下,可是姚小姐得不到這條項鏈,說不定就是一場牢獄之災。


    男人隻是望著段子矜那張笑意盎然的臉,很久都抿著唇沒言語。


    饒是段子矜早就料到他不會真對姚貝兒怎麽樣,眼裏的笑意卻還是慢慢冷漠下來。


    “段小姐。”孫助理哭喪著臉,“在座各位看在宋總的麵子上都不爭這條項鏈,您看是不是也能行個方便,給宋總賣個人情?”


    段子矜不溫不火的眸光似不經意般掃過江臨的臉,而後眉眼間笑意愈發溫柔,“他們給宋總麵子是他們之間來往有交情,我和宋總素昧平生的,這人情賣得是不是有點遠了?更何況,我跟宋總無冤無仇的,他一上來就明裏暗裏夾槍帶棒地把我罵了一通,我這人心眼可小著呢,最討厭別人往我身上潑髒水。”


    孫助理有點懵,“宋總……得罪過您?”


    “他剛才說的那個把姚小姐逼得走投無路的、心機深重的人,就是我啊。”段子矜托著腮,笑得別具風情,“他這一口鍋扣過來的時候,也沒想著給我留點麵子吧?我要是不真做點什麽把姚小姐逼得更加走投無路的事,怎麽對得起宋總對我這麽高的評價?”


    就在孫助理啞口無言的時候,宋遠達終於坐不住,最後叫了一次價:“一口價,一千八百萬。”


    女人纖細的手指微微蜷縮,冷了眉目,舉起號碼牌。


    “三千萬。”


    擴音器裏傳來的,卻是一道屬於男人的、沉緩的嗓音。


    全場第三次嘩然一片。


    隨著主持人的目光,攝影機將鏡頭對準了坐在第一排那個西裝革履、格外英俊矜貴的男人。


    當大屏幕上出現他的身影時,姚貝兒的瞳孔驀地縮緊,像被人重重擊中了小腦,一瞬間什麽感覺都喪失了。


    段子矜亦是有些詫異地望著他。


    江臨在她的目光中緩緩起身,卻是將平靜無瀾的視線投向宋遠達,聲音是男人一貫可循的冷淡:“宋總,這條項鏈我不打算讓給你。你若是覺得和我爭下去有意義,大可以繼續抬價。”


    所有人都有些醒不過悶來,legacy的江總是什麽時候不聲不響地坐在貴賓席上的?


    他不是向來不出席這種場合嗎?


    宋遠達握緊了拳,小臂上的肌肉緊緊繃著,血管都突了出來。


    雖然眼前那個男人比他小上一輪,但是從他們二人所坐的席位,就能看出高低差距。


    以那個男人的財富與成就而言,他真是年輕得不可思議。


    江臨這一句沒有溫度的話,不戰而屈人之兵。


    宋遠達連氣勢都沒了,隻能幹巴巴地笑了笑,“既然是江總看上的東西,我也隻能cheng人之美了。”


    男人頷首,“那就謝謝宋總了。”


    說完,他轉過身去,坐了下來。


    他的出現如同在會場的水裏投下一顆魚雷,狠狠炸裂了一番後,逐漸又恢複了風平浪靜。


    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姚貝兒頃刻間感到萬箭穿心,自始至終,那男人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不管外人怎麽說江臨對她情深意重,她卻從來都沒有因此而感到自豪過。因為感情的事,隻有雙方二人心裏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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