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戳到了孟清平心裏——他當然不知道,他沒什麽機會知道。因為他的原配夫人身體有疾,不能生孩子,後來夫妻二人的隔閡越來越深,離了一段時間的婚,也是在那段時間裏,他在美國遇到了溫柔可人的張玉心,不能說沒有感情,可終歸放不下曾經的舊愛,最後他還是離開了美國,重迴故土。


    如果不是段子矜來找他,他甚至不知道他走的時候,玉心已經懷孕了。


    真是造孽。


    孟清平想想,心就有些顫抖,“那段日子,她一個人是怎麽過來的?”


    “懷孕的時候辛苦一些,聽說欠了不少外債。生了孩子之後沒多久,被我弟弟雇來當nai媽,吃穿倒也供得上,隻是不知道那筆債還沒還清。”


    “我來還,我來還!”孟清平道,“這是我欠她的……”


    段子矜嘴角的弧度明明掛著,可給人的感覺卻並非在笑,“你欠她的不是錢。想用這種方式補償愧疚,我勸孟先生還是省省吧。若是讓你太太知道你的小情人都已經去世了你還在幫她還外債,她又要鬧成什麽樣,你想過沒有?”


    孟清平沉默了下來。


    段子矜最後道:“有這份心,你不如想想怎麽讓你太太接受你女兒。”


    到了老宅,段子矜便吩咐傭人去將小小姐抱下來。


    她當然不可能讓這個陌生男人進她的臥室。


    不一會兒傭人就把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抱了下來,段子矜看到那孩子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皺了下眉,“吵醒她了?”


    傭人搖頭,“小小姐睡一天了,這會兒玩得正高興。”


    段子矜把她接過來,轉過身看著沙發上的男人。


    他顯得很局促,一下子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坐了幾秒鍾又站起來,直勾勾地盯著段子矜懷裏的孩子,“她叫什麽名字?”


    段子矜一邊逗弄著孩子,一邊瞥了他一眼,緋紅的唇半天才吐出兩個字:“不悔。”


    孟清平整個人都震了震。


    不悔……


    “不過我不怎麽喜歡這個名字,所以一直叫她紅棗。你現在突然管她叫不悔,她大概不會理你。”女人說話時聲音帶著她這個年紀特有的嫵媚和慵懶,不像18歲的青chun年少,也不像幾十歲的人老珠黃,總而言之,對男人是種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她眉眼間過盡千帆的平靜和淡然。


    那是經曆過很多事情以後才會出現的神色,孟清平很難想象這樣的神色會點綴在一個芳華正茂的女人的眉心。


    正是她這一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涼靜的模樣,才勾起男人的挑戰欲和征服欲,想要在她臉上看到不一樣的表情。


    她有孩子,擁有母性的柔軟和慈愛,又不像大多數生完孩子的女人,所有的思想都被柴米油鹽和nai粉尿布所困。


    她明豔,俏麗,非常與眾不同。


    所以孟清平忽然有些懂了,為什麽江總獨獨傾心於她,也突然懂了,為什麽他怕他會“把持不住”。


    這樣的女人,對哪個年齡段的男人來說,都是毒藥。


    隻是孟清平不知道,江臨看到的,不隻是一個成熟之後的她。


    他見過她18歲盛氣淩人、橫衝直撞的樣子,見過她26歲高傲冷豔、精明幹練的樣子,如今再見她洗盡鉛華卻又偏偏風華無雙的樣子……他親眼見證過她的蛻變,甚至一手締造了她的傲慢。


    段子矜看了眼孟清平失神的樣子,正在思考要不要將孩子遞給他抱一抱,門外卻忽然傳來了動靜。


    “怎麽迴事?”她沉了眸光,冷靜地問道。


    傭人麵露難色,“外麵有人硬闖……就快攔不住了。”


    “報警。”段子矜簡單扔下兩個字。


    “是……是江先生。”


    段子矜當然知道是他,除了他,還有誰是段家保鏢都攔不住的?


    可是她還是隻有那兩個字,“報警。”


    “如果警察能把我怎麽樣的話,悠悠。”隨著門被推開,男人低醇磁厚的嗓音闖了進來,仿佛溫柔含笑,卻格外有穿透力,“你今天就看不到我站在這裏了。”


    段子矜下意識將孩子護在懷裏,細軟的眉目此刻裹著幾乎能凍傷人的冷淡,“這麽晚,你來做什麽?”


    男人卻沒迴答她的問題,眼神定定地落在她懷裏的孩子身上,眸色瞬間暗了下去。


    兩歲大的孩子……


    真的,有個孩子。


    脈搏開始重重地跳動,江臨覺得他胸腔裏有什麽東西就快壓抑不住地爆裂開來,仿佛他空虛了兩年的心髒刹那間被填滿,逐漸撐大,撐得他整顆心發漲發疼。


    段子矜看到男人漆黑無底的眼裏翻滾的暗色的風浪,心裏一沉,語氣染上警告:“江臨,請你馬上離開!”


    屋裏冷凝的氣氛,還有段子矜突然變得極具攻擊性的氣場,她懷裏的孩子感知得最是清楚。


    紅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不停地喊著:“媽媽……媽媽……”


    段子矜心疼得不行,又要低頭哄她,又惱怒江臨的不請自來。


    男人看著哭泣的孩子,亦是有些手足無措。他的喉結滾了滾,想道歉,可——孩子又聽不懂。


    他往前邁了兩步,嗓音沙啞透了,緊緊繃著,“悠悠……我……”


    看到他的手朝女人懷裏的孩子伸過去,孟清平一下就坐不住了,他也顧不上得罪了這個男人會有什麽後果,猛地插進了二人中間,“江總,你想對我女兒做什麽?”


    虞宋從外麵跟進來時,剛好聽見這句話。


    他不可思議地望著女人懷裏正在啼哭的孩子,又怔怔地看了眼擋在她前麵的孟清平。


    一張略微上了年紀的臉上滿是豁出去的神情,看得出來,是非常緊張身後女人懷裏的孩子。


    就在屋裏陷入短暫的死寂之際,那孩子卻又叫了悠悠一聲“媽媽”,然後哭得更厲害了。


    段子矜覺得自己的每根神經末梢都蜷起來,平和淡然了一年多的心,忽然就要炸了。


    她忍無可忍地吸了口氣,“江臨,我再說最後一遍,你給我滾。”


    虞宋簡直不敢看身邊的男人。


    隔著老遠他都能感覺到空氣裏肆意彌漫著某種讓他絕望的陰沉的氣息。


    “悠悠。”男人開了口,聲音是壓抑和緊繃,帶著微微不確定的沙啞,“這是我的孩子?”


    迴答他的是女人紅唇裏吐出來的兩個極致冷漠平靜的字眼,“不是。”


    虞宋稍一低頭,就看到男人垂在褲線旁邊緊握成全的手掌,骨節寸寸泛著青白。


    襯衫的衣袖,亦被男人手臂上僨張的血脈和肌肉撐得有些變了形。


    “別騙我,悠悠。”他的聲音不大,可是每個字都用了力道,能紮進人心裏,“兩歲的孩子,父親不可能是他。”


    孟清平這才稍微有些緩過神來——


    為什麽江總看到管段子矜叫媽***孩子,就理所當然認為是他的?


    難道江總和這個女人之前就有過什麽?


    段子矜蹙了下眉,將孩子交給了傭人,“先抱迴臥室去。”


    孟清平一下子有些著急,段子矜卻淡淡打斷他:“孟先生,你今晚抱不走紅棗。在你安頓好一切之前,我不會把她交給你。”


    孟清平想了想也是,他總不能現在就抱著孩子到醫院去給他老婆看。


    可他還是萬分不舍地瞧著孩子被傭人抱走。


    直到臥室的門緊緊關上,他才轉過頭來,正看到女人緩緩步過他身邊,走到那個臨淵峙嶽的男人麵前,精致嫵媚的臉蛋滲透著涼涼的譏諷,“江臨,你目無法紀,這麽晚私闖民宅,鬧出這麽大動靜,就是為了這個孩子?”


    她看到男人深沉隱忍的眉目,笑意更深,也更冷,“你聽誰說這孩子是你的?”


    “你的孩子,怎麽可能不是我的?”他的黑眸裏微微晃動著什麽情緒,很晦暗,一如他的語氣,冷靜卻深邃,“悠悠,你可以生我的氣,我知道你不會輕易原諒我。但是,別拿孩子的事情跟我開玩笑。”


    “開玩笑?”段子矜唇畔的笑容淡了點,“我跟你還是可以開玩笑的關係嗎?”


    “悠悠。”


    “我說了孩子不是你的。”她道,“你走吧。”


    江臨直接忽略了她後半句話,迴答了前半句:“我不信。”


    段子矜聽著他那沉篤的語調,心裏不知怎麽就有些煩躁。


    可煩躁也僅僅是停留在心裏的煩躁。在她那張漂亮的臉上,除了漫不經心的笑容外,什麽都沒有,“你問我孩子是不是你的,我說了不是,你又不信,那你還來問我做什麽?”她懶懶地抬了下眼皮,睨著他,“再說,就算這孩子真是你的,你又能怎麽樣呢?”


    江臨低眉看著她,她離他很近,近到他能一眼看清她笑容下肆意張揚的厭惡和不耐。


    或許也是她根本就沒想瞞著他。


    終於是連敷衍和客套都沒了麽?江臨忍不住伸出手,捏著她的下巴,指肚在她削瘦白皙的臉蛋上輕輕摩挲了下。


    他深深的喉嚨裏溢出低低的笑,“是我的孩子,就不能管別人叫父親。你和他,都隻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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