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葡萄般的眼睛,古靈精怪的神情,也是一樣漂亮精致,偶爾會露出這種全天下都不放在眼裏的驕傲的神情——陸七七。


    陸君昊,陸七七……陸?


    她恍然間懂了什麽。


    李處長雖然生氣,卻拿這個軍痞子一點辦法都沒有,氣得隻能甩手走人。


    陸君昊盯著那人的背影看了兩秒,將**裏的子彈退了出來,槍也重新別迴腰間。


    整個過程幹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


    小警察給他遞了杯茶,他就勢喝了兩口,大步跨進了審訊室裏。


    段子矜從李處長離開後,就安安靜靜地坐迴了審訊室的椅子上。


    男人拉開她對麵的椅子,也沒多看她一眼,翻開了麵前的案情檔案,濃黑俊長的眉毛微微挑了下,“持刀傷人?”


    段子矜實在不想再重複“正當防衛”四個字了,一雙褐色的眸子就這麽無波無瀾、清清冷冷地瞧著他。


    不知是不是因為審訊室的空間小了很多,四壁迴蕩著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比剛才更加立體而有磁性,可他嘴角那點冷漠的笑意卻足以傷人於無形,“大著肚子還能捅人家一刀,嗬。”


    小警察在旁邊幫腔,“頭兒,被她捅的女人好像是小三。”


    女人的杏眸裏漾出了一點冰冷的笑,“你們當警察的都這麽愛八卦?”


    陸君昊也沒抬頭,一根筆直直朝著小警察的方向飛了過去,後者躲閃不及,被打了個正著,捂著鼻子痛叫了一聲。


    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男人的冷笑,“沒出息。”


    “頭兒,我錯了。”


    段子矜也沒管他們掐科打諢,直勾勾地盯著對麵男人的俊容,“陸局長,剛才要帶走我的人是誰?”


    男人抬起一隻手臂懶洋洋地勾著椅背,“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他剛一進來對方連自我介紹都不用,陸君昊就能一口一個“李處長”叫得那麽熟稔。


    當她是沒長腦子嗎?


    段子矜換了一種問法,“是江臨讓你來帶我出去的?”


    “我哪句話說要帶你出去了?”


    陸君昊淡淡睨著她,偏偏就是那雲淡風輕的模樣,看著就讓人覺得高高在上。


    段子矜一震,確實,剛才要帶她出去的是那個李處長。


    也許是因為知道陸君昊和商伯暘的關係,所以段子矜對他更加信任一些,哪怕他才是那個要把她扣在這裏的人。


    “是江臨……讓你這麽做的?”


    男人掀起眼皮眄著她,“誰?”


    段子矜,“……”


    片刻,又試探著問:“你不認識他?”


    男人沒說話,表情冷漠得很,好像不想跟她多費一句話似的,但見段子矜馬上又要開口,不得不提前截住她的話,“不認識。”


    段子矜無聲打量著他臉上的每一分細微的變化。


    可是無論是那冷淡又深邃的目光,還是那棱角分明的輪廓,甚至他英俊又帶著亦正亦邪的痞氣的眉峰,怎麽看,這男人都不像在說謊。


    應該說,他根本就不屑於說謊。


    不是江臨安排的。


    他一點都不關心她在警察局裏做了什麽,被人怎樣對待,也從沒想過安排人來帶她出去。


    這個認知讓她撐了整整一下午的精神突然開始崩塌,段子矜攥緊了手指,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那你為什麽要把我扣在這?”


    男人麵無表情地站起身,高大的身材瞬間遮住審訊室裏的燈光,在她麵前投下巨大的陰影,他波瀾不驚的嗓音從她頭上落下來,“段小姐,你問一個警察為什麽把你扣在警察局裏?”


    他的聲線越壓越低,最後還帶了點諷刺的笑,“你為什麽會到這來,問你自己比較合適。”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


    段子矜一個人坐在審訊室裏,眼神空洞洞的。


    為什麽會到這來,因為她持刀傷人。


    過了不到兩個小時,小警察又帶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江太太,這是法院的傳票,您看一眼,沒什麽問題就請在下麵簽字。”


    傳票?女人如死水般的眼眸微微晃了晃,視線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隻覺得頭暈目眩。


    過了好長時間,她才稍微讀懂了些。


    姚貝兒醒了,她把她告了。


    段子矜閉了閉眼,提筆在最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將文件袋遞還給警察後,曲著手臂趴在了桌子上。


    長長的卷發像瀑布般鋪滿了她整個後背,洋洋灑灑的,很漂亮,可在審訊室昏暗的燈光下,卻莫名顯得落魄而孤單。


    不知道什麽時候,外麵又鬧了起來。


    她抬起頭看過去,是滿臉憤怒的阿青正把手裏的墨鏡摔在某個警察身上,不由分說地就衝進了審訊室。


    陸君昊正在辦公室裏處理公函,聽到手底下的人來報的時候,眉頭都沒蹙一下,不溫不火道:“他要是動手,你們也別客氣。”


    坐在他辦公室沙發上的男人冷冷道:“你真是比我這個商人還不吃虧。”


    陸君昊斜眼睨他,嗤笑,“商伯暘,你這麽幫著你那個外姓的大嫂,七七知道嗎?”


    “我自然和她商量過。”


    “我怎麽不知道我們家七公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通情達理了?”


    “你眼瞎。”


    “商伯暘!”


    “我答應她如果她同意我插手,就帶她去看dn的現場演唱會。”沙發上的男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臉黑得不像話。


    辦公桌後麵坐著的男人倒是涼涼地笑了,“怪不得。不過你還真舍得下血本。”


    “我勸你,君昊。”商伯暘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寒冷,這時卻含著幾絲意味不明的笑,“讓你手底下的人趕緊迴來,別對闖進來的那小子動手。”


    陸君昊沒吭聲,眸光卻是詢問。


    商伯暘道:“你要是把他打出個好歹來,你妹妹第一個跟你沒完。”


    陸君昊看了眼監控攝像裏那個囂張跋扈的男人,無意間一個鏡頭的正臉,卻和七七房間裏掛滿了的海報重疊。


    他一下子就蹙了眉,“dn?”頓了頓,“這姓段的女人是什麽人,怎麽誰都認識?”


    “那是她親弟弟。”


    陸君昊臉色鐵青,差點一拳揍上去,“你他媽不早說!”他趕緊撥了內線通知下麵的人,“別對他動手,放他進去!”


    商伯暘很給麵子地笑出了聲。


    陸君昊就這麽等著他笑完,才問:“那姓段的女人惹上大事了,你知道嗎?”


    商伯暘也笑不出來了,“今天那個李處長?”


    “那是mss的人。”


    mss,國家安全部。


    商伯暘萬年沒有表情的臉上總算出現了些波動,陸君昊頭疼地把上頭剛發來的公函扔在他麵前,“你看看,我今兒剛得罪了一個處長,上麵的警告就來了,好在隻是個和我平起平坐的處長,下次再來個什麽人,我可就壓不住了。讓你那個大哥趕緊想辦法把人領走。”


    他說完這話,商伯暘的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


    陸君昊仿佛察覺到了什麽,“他現在什麽態度,放手不管了?”


    “不知道。”商伯暘冷聲道。


    他確實不知道大哥現在是什麽態度。


    按理說,早該把段悠接出去好好保護才是。


    或者更早一些,以他對段悠寵愛的程度,根本就不該讓姚貝兒有近身的機會,怎麽會先和她傳出緋聞,住了院又留她在身邊陪床?後來段悠捅了姚貝兒一刀,把她的子宮給捅出毛病來了,大哥為此還對那群束手無策的醫生大發雷霆。


    他想想就覺得從頭到尾全都是謎。


    現在法院的傳票都寄到警局了,大哥還是一點表示都沒有。


    聽邵玉城說他今天在研究所見到大哥的時候,隨口問了句和段悠有關的事,大哥一臉麵無表情說都不願意多說,最後無奈被他纏得太緊,才說,貝兒被她捅傷了,她剛被警局帶走。


    嚇得邵玉城氣都不敢喘就給商伯暘打了個電話過來救場。


    從頭到尾,最該關心這件事的男人連問都沒問一句,好像這個姓段的女人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跟他半點關係也沒有似的。


    商伯暘沉了沉眸光,道:“先把她身上的案子查清楚,以我對她說不上了解的了解,無論為了什麽,她都犯不上持刀傷人。”


    陸君昊想起那女人溫涼而淡靜的臉龐,他一直覺得長得漂亮的女人都很沒腦子,退伍後來到警局也見過不少因為犯事被拘進來的,別說是女人,就連男人都很少有能處變不驚到她這個程度。看上去,真的不像是那種會捅情敵一刀的衝動女人。


    忽然又想起什麽,陸君昊道:“她說她是正當防衛。”


    商伯暘看了他一眼,“我也覺得這個比較有可能。”


    “刀上有兩個人的指紋,但是被害者用那把刀削過水果,不能說明是被害者先動了殺機。”陸君昊道,“就算是拿到法院去判,這也不是決定性證據。”


    商伯暘凝眸沉思,“其他方麵呢?”


    “你大哥住的病房在高級護理區,沒有攝像頭。”


    有錢人通常不喜歡被監視,這也可以理解。


    “證人呢?”商伯暘又問。


    這下陸君昊徹底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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