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心裏“咯噔”一聲,日用品,總不能是搬去酒店和姚貝兒一起住吧?


    就在她腦子裏剛冒出這個想法的同時,以晴帶著哭腔的嗓音就響了起來:“他說去醫院,先生昨晚出了車禍,在市中央醫院搶救。”


    段子矜手腕一軟,手裏的幾罐藥瓶“嘩啦啦”地滾落在地上,藥片亦是灑了滿地。


    好半天,她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帶著顫抖和不可置信,“出車禍?”


    她做了一晚上的夢突然重臨眼前,那濃濃的煙塵,那劇烈刺耳的刹車聲,仿佛身臨其境。


    段子矜的腦子“嗡”地變得一片空白,她顧不上那麽許多,轉頭就抱著小腹,用自己能跑動的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狠狠拍打著停在江家門外的車。


    車裏的男人趕忙解了車鎖,段子矜順勢坐了進去,手忙腳亂地係好安全帶,“去市中央醫院。”


    段子佩皺了下眉,看著她那張白得像塗了層蠟似的臉,語調不緊不慢的,“怎麽了?”


    段子矜迴過頭來,聲音聽上去很冷靜,卻掩蓋不住深處的慌張和恐懼,“江臨出車禍了。”


    到了醫院,段子矜什麽都顧不上,拉開車門就疾步走了下去。


    段子佩停好車趕緊追上,“悠悠,你慢點,孩子都七個月了,這時候千萬不能出什麽事。”


    他不說還好,這麽一提,段子矜突然覺得肚子跟著疼了起來,額間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眼前的景象也被青白的陽光所虛化,她咬著牙晃了晃腦袋,才重新清晰起來。


    段子佩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把她整個人從地上抱了起來,低聲哄道:“我抱你過去,別著急,嗯?”


    段子矜也不知是因為疼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麽,攥著他胸前的襯衣,手心裏全都是汗。


    他帶著段子矜來到護士總台,詢問江臨的病房,值班的護士很快查到,告訴了他。


    聽完病房的號碼,段子佩不禁在心裏鬆了口氣。


    不是重症監護室。


    這至少說明他還沒有什麽性命危險。


    或許是因為那個男人的容貌和氣質都卓然超凡,所以護士對他的印象格外深刻,安慰道:“放心,病人已經從手術室出來好幾個小時了,傷在腿上,也不算特別嚴重,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段子矜這才覺得旋轉的天地慢慢安寧下來,渾身的力氣都仿佛被人抽走了,五指放開,阿青身上那件被她攥得稀爛的襯衫也由此得到了解脫。


    阿青把她送到江臨的病房門前,便被公司的電話急急叫走了。


    走之前,他很猶豫地看了身邊的女人一眼。


    段子矜倒是比他幹脆很多,鎮定地說道:“既然沒什麽事你就先迴去吧,虞宋他們都在裏麵,我總不會讓我出事。”


    男人伸手撥開她額前的碎發,心裏不知怎麽就生出些不祥的預感,但他沒多想,掃了眼門口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還是離開了。


    段子矜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樓道口,才推門走進了病房。


    保鏢認得她,自然沒有攔著。


    可是病房裏的一幕卻讓段子矜懸了一路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男人穿著病號服躺在病床上,陪床的椅子上,姚貝兒正坐在那裏,手裏拿著一個蘋果細細地削著,她走進來時,姚貝兒正用牙簽紮著一塊蘋果喂進了男人嘴裏。男人沒有拒絕,薄而有型的嘴唇微微張開,從牙簽上咬下了那枚蘋果。


    她頓時有種荒唐到想笑出聲的感覺。


    屋裏的人聽到了動靜,同時抬眸看了過去。


    姚貝兒或許是心虛,手忽然一抖,刀子險些從手中脫落,卻被男人握住了手指,低聲提醒道:“拿著刀,小心。”


    段子矜看也沒看姚貝兒,徑直走到江臨身邊,“做完手術了,醫生怎麽說?”


    病床上的男人抬頭眄著她,黑眸湛湛,無波無瀾,“沒什麽大事,你來這裏幹什麽?”


    段子矜被他這問題問得一怔,再次看向病床另一側的姚貝兒,心裏掠過幾絲複雜和疑惑,對她道:“姚小姐,能不能請你先出去?我有話想和他談談。”


    姚貝兒已然恢複了平時那派冷靜而囂張的作風,美眸中揚起淺淺的嘲弄般的笑意,將手腕抬高了些,“你看,江臨好像不太想讓我出去。”


    女人的褐瞳溫淡,目光亦是平靜地落在男人緊握著姚貝兒的手上,眼角緊了些許,耐著性子對病床上的男人道:“江臨,你現在這樣是什麽意思?”


    昨晚的事情還沒解釋清楚,現在當著她的麵也敢公然牽著別人的手了?如果說昨晚是個意外,她可以接受,那現在算什麽?


    男人淡淡抬眸瞧著她,鬆了手,沒迴答她的問題,反而道:“你想和我談什麽?”


    段子矜看著男人英俊而淡漠的五官,線條透著張弛有度的矜持和貴氣,也許是因為他有二分之一的日耳曼血統,所以輪廓顯得比一般亞洲人要深邃一點。正是這一點深邃,讓人很多時候都看不懂他,猜不透他心裏究竟在想什麽。


    也不過就是一晚上的時間,段子矜覺得這個男人對她的態度產生了某種肉眼可見的疏遠。


    她掀起眼皮看著姚貝兒,“姚小姐,現在你可以出去了嗎?”


    姚貝兒放下水果刀便要起身,卻被男人伸手按住,“我讓你留在這裏陪我。”


    男人的嗓音如一泓清泉,靜水流深。


    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在段子矜心裏激起了巨浪,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江臨,你在說什麽?”


    姚貝兒顯然也是有些驚訝的,但她還是坐了下來,安撫似的拍了拍江臨的手,抬眼看著段子矜,“江太太,醫生說病人的情緒不能受什麽刺激,還是盡量要依著他的意思來。既然江臨不想讓我出去,有什麽話,你就在這裏說吧。”


    段子矜隻覺得這一聲“江太太”從她嘴裏喊出來諷刺無比,好像帶著無法言明的挑釁。


    她涼涼地笑了笑,對上江臨邃黑而平靜的眸子,一字一字咬得清晰,“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出車禍撞到腦袋了?”


    盡管女人的語調尋常,節奏也始終控製在一個不急不緩的維度裏,可卻讓姚貝兒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輕鄙和傲慢。


    段子矜這女人從來都是這樣,輕輕鬆鬆得到別人一輩子都隻能肖想的東西,她多數時候平淡又溫和,但總能叫人從那張弧線精致的鵝蛋臉上感受到那股隨時隨地都可以破繭而出的冷豔。


    病床上的男人一瞬不眨地望著她的臉,很容易就從她的眉目間發現了些冷銳的鋒芒。


    和她平時鬧的小情緒不同,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她鬧得驚天動地的時候,通常都隻是為了讓他哄哄她。


    而此刻這種不聲不響的陰鬱,才是她發怒前的征兆。


    “我在問你話,江臨。”女人懶洋洋地彎了下唇,撩出一個細小的弧度,“你是撞到腦袋,連聽力都喪失了嗎?”


    姚貝兒看不下去了,“段子矜,江臨是病人,你能不能收一收你的脾氣?”


    “這沒你說話的份!”女人忽然變冷的聲線將猝不及防的姚貝兒狠狠震懾住了,“既然你想在這裏呆著,就給我安安靜靜地把嘴閉上!”


    說完,她又重新看向江臨,“你昨晚從家裏離開的時候告訴我說,是研究所出事了,怎麽,辦事辦到她床上去了?”


    男人的眼底很快覆上一層陰霾,抿著唇,什麽都沒說。


    就這一副不知道不迴答不配合的姿態,簡直讓段子矜心裏的火氣“噌噌”往上冒。


    她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是一副特別沉得住氣的樣子。


    “你就沒什麽想和我解釋的?”段子矜問完,想起什麽似的,笑了,“你剛才拉著她的手,是想讓我識相點自己出去,是不是?”


    男人皺了眉,“你一大早晨跑到醫院來鬧什麽?貝兒已經陪了我一晚上,她很累了,你這麽大聲說話會讓她頭疼。”


    他總算開口了,說的卻是這樣一句。


    若不是這張臉,這副嗓音,光憑他此時的態度和說出來的話,段子矜都不敢相信這是她所認識的江臨。


    一晚上的時間,怎麽好像她都不認識這個男人了?


    段子矜的腳步往後趔趄了一下,男人卻巋然不動地坐在床上,分毫沒有要去扶她的意思。


    她自己靠住了身後的牆,有股悲愴的情緒衝進了舌尖,苦得發澀。


    但表麵看上去,她卻是滴水不漏的理智和淡定,“江臨,你字字句句向我傳達的意思都是,在我和她之間,你比較關心她的狀況,我知道她是你前女友,也知道你有愧於她。但是你記清楚,愧疚是有界限的,我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你今天對她的所作所為,已經越界了。”


    她說完這番話,姚貝兒卻是輕輕笑了,“名正言順的妻子?段子矜,你別忘了,結了婚的夫妻還有離婚這麽一說呢。他現在就是更想要我陪著,一來二去的,到時候你還是不是他妻子都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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