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們還不懂,為什麽她又哭又笑,不害臊地當著所有人的麵,一遍遍對大哥重複著那最能直擊人心靈深處的三個字。


    他們更不懂,她怎麽能在信誓旦旦地說完愛以後,第二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思及至此,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劈入腦海。


    商伯暘猛地拍了下座椅扶手,“倘若這兩件事有關係,那麽黎南希會不會是……”


    “nancy von leopold。”


    岑薄的唇上下開闔,傅言淡淡吐出這個令所有人臉色驚變的名字。


    ——隻有她有動機、有能力讓段悠狠下心腸不辭而別。


    因為,leopold公爵家的長女,是大哥從小訂下婚約的未婚妻!


    這也就是他們都確定大哥最終不會娶姚貝兒的理由。


    邵玉城怔怔望著窗外乍亮的天光,忽然想起一開始在g市的酒吧裏,段悠喝醉了,對大哥說的那番話:


    “你以為你和姚貝兒能在一起嗎?不可能的,一定有人會阻撓你們的……你比我清楚,你最後娶的女人,絕不會是她。”


    原來那並不是她憑空的臆想和猜測。


    leopold na


    y。


    黎南希。


    真是巧妙!


    商伯暘狠狠攥著座椅的扶手,下巴繃得很緊,黑眸中透出明銳而冰冷的光,“所以,我們都錯怪了段悠?”


    “事情沒水落石出之前,下什麽結論都還太早。”傅言說著,眉峰突然蹙得很高,“糟了,若真如我們所想的,那大哥帶段悠去歐洲豈不是羊入虎口?他現在什麽都不記得,萬一被人趁虛而入,段悠的麻煩就大了!”


    已經過了晚上十點鍾,四五輛價值不菲的車依次抵達leopold家的行館,保鏢們絲毫不敢怠慢,忙將車門打開。


    車上走下來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身穿正裝表情肅穆。


    有心便不難發現,這些都是醫學界盛名遠揚的人物,他們步履匆匆地從大門口魚貫而入。


    保鏢身後的二樓樓梯上,年輕的女人正站在最高處俯瞰著廳堂裏的一切,並讓人將消過毒的白大褂呈到幾位醫生麵前,將他們請進了內間的醫療室。


    病床上,一個帶著唿吸機男人正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裏。


    旁邊的儀器不停地蹦著各種數字和曲線,每多看一秒,幾個人的神色就沉暗一分。


    其中一位醫生看到了男人背後皮開肉綻的傷疤,驚唿道:“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另一位醫生執起男人的右手,“他的手也骨折了,是舊傷,沒有及時處理,又受過二次傷害,情況很不好。”


    像他這樣做過器官移植手術的病人,平時都應該當成瓷器一樣好好養護,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稍微受上一點刺激都有可能導致不可逆轉的病變。


    客廳裏,女人正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喝著果汁,管家走來請示道:“nancy小姐,手術室裏的幾位專家問,現在要給le


    先生進行最後一項器官移植嗎?”


    “不急。”nancy莞爾一笑,美眸間的溫婉與傾城之色半點不減,語調隨意得像在講笑話,“你知道嗎?五天前le


    為了他帶迴來的那個女人血洗玫園,我的寶貝弟弟被江家人打得臉都腫了,我看著就覺得心疼。後來爸爸向江家施壓,江老爺子今天把他帶進思過塔裏打了個皮開肉綻。結果你猜怎麽著?le


    中午還在挨板子,下午一聽說家宴的事,不管不顧地趕了過來。你說,他眼裏還有沒有我?”


    說著,nancy努了努嘴,“現在我不高興了,就不想救他了。”


    管家麵不改色地聽著,隻道:“那麽我能幫您做些什麽?”


    nancy笑道:“把那位子衿小姐請來,讓我也好……盡一盡地主之誼。”


    管家出去打了個電話,卻很快折迴客廳裏,恭敬地迴稟道:“小姐,江家人說,子衿小姐剛剛被人接走了。”


    nancy微微怔了怔,手裏轉著玻璃杯,“被誰?”


    這麽巧,剛好趕在她要見她的節骨眼上,被人接走?


    “聽說是英國那邊來的貴客。”


    nancy眼底浮動著若有所思的神色。怎麽說那個女人也是江臨帶迴來的客人,未經江臨的允許,江家人怎麽可能隨便把她放走?


    這位“英國來的貴客”,似乎來頭不小啊。


    “查查他們去了什麽地方。”nancy吩咐道,“如果人迴來了,記得通知我一聲。”


    “是,小姐。”


    一名醫生從手術室裏出來對nancy小姐匯報進度,二人正說著話,行館的臥室裏,緩緩走出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醫生背對著沒有看清,隻感到了有個毛茸茸的東西,正將熱息噴灑在他的脖頸上,他猛地迴頭,雙眼聚焦在那張放大的雄獅臉上,嚇得臉色煞白。


    “有,有獅子!救命啊!”


    雄獅被他身上血液的味道和他的驚叫聲刺激得張開了血盆大口,nancy坐在沙發上,碧藍色的眼眸饒有興趣地眯著。


    看了幾秒,她迴過頭,笑著對管家說:“把它放在江家養了十四年,它大概是很久沒吃過活人了,你看它現在興奮的。”


    管家亦是麵不改色地看著,也不說話,也不動。


    醫生聽了她的話,差點嚇暈過去,整個腦海一片空白,帶著哭腔說:“小、小姐,救命,救命……”


    眼見著獅子步步逼近,尖銳的獠牙就快撕咬上醫生的頭顱。


    nancy忽然從身旁高大的盒子裏抽出了一把**。隨著一聲巨響和低吼,獅子已經重重地退開兩步,身上汩汩流著血。


    它一雙瞳孔裏閃爍著兇光,吼叫過後朝沙發上撲來。


    nancy歪著頭看著它,臉上毫無懼色,手裏的**也沒動,甚至連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就在獅子撲上她的前一秒,身邊立刻有幾名保鏢同時開槍,擊中了它身上的幾處死xue。在離沙發上的女人還有不到半米的距離處,雄獅重重倒在了血泊之中。


    nancy從沙發上起身,優雅地繞過麵前的血跡,將驚魂未定的醫生扶了起來,歉疚而誠懇道:“實在不好意思,讓您受驚了。”


    說完,又迴頭對管家說:“把它拖下去吧。”


    想了想,她忽然自言自語般地問道:“您吃過獅子的內髒嗎?”


    醫生麵露懼色,不確定這位尊貴的伯爵小姐是在和自己說話。


    nancy也不等他迴答,微微淺笑道:“我也沒吃過呢。”


    管家立刻會意,招來後廚,將獅子的屍體拖走。


    血跡在地板上鋪開,nancy捏著眉心,略感不適地皺了皺眉。


    良久,她想起什麽一般,對醫生欠身道:“很抱歉耽誤您的時間,現在您可以繼續迴去治療裏麵那位‘雄獅’了。”


    醫生的目光越過她纖細窈窕的身材看到她身後嫣紅一片的地板,又想起她說的內髒,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捂著嘴衝向衛生間……


    nancy怔了兩秒,旋即笑歎著搖了搖頭。


    夜幕中,一輛名貴的轎車緩慢地開出了江家莊園,上了主道後速度依然不見提高。


    段子矜坐在車裏,側目打量著身邊的男人。她心裏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卻在視線觸及到他身下的輪椅的刹那,暫時收住了,“你的傷……”


    唐季遲淡淡看了她一眼,便看出了她真正想問的並不是這件事。但他卻隻是抿了下唇,微動了下手指,表情始終如一。


    “沒什麽大礙,醫生說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那就好。”


    段子矜沉默片刻,終於把在心底壓了一路的問題問了出來:“你剛才……在江家,提起黎南希……”


    唐季遲安安靜靜地聽著她的話,沒有打斷,可段子矜自己卻說不下去了,昏暗的光線中,他清楚的看到她的雙肩在止不住地顫抖。


    “六年前你拜托我調查她,記得嗎?”唐季遲的嗓音溫醇而沉靜。


    段子矜的腦海裏浮現出六年前那個絕望的冬天,不由得移開了目光,“記得。”那時候他告訴她,黎南希是江臨的未婚妻,後來她就沒有再繼續問,“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江家,為什麽突然提起她?”


    唐季遲的表情依然淡漠,“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解釋過了,為了帶你離開。至於為什麽突然提起黎南希……”他話鋒一轉,反問道,“在江家住了五天,你就沒有半點懷疑?”


    段子矜覺得自己的心都隨著他的一句話涼了下去,喃喃道:“真的是她?”


    今晚唐季遲出現之前,她已經有了這方麵猜測,而他的出現,剛好證明了她的猜測。


    段子矜眼皮跳個不停,心好像懸在了空中,“江臨的堂妹說他被leopold公爵帶走了,會不會出什麽事?”


    唐季遲沒迴答她的問題,段子矜也沒指著他會迴答,猛然抬頭道:“停車,我要下車!”


    男人皺了下眉,拉住她,“幹什麽?”


    “我要去找他!”段子矜心裏亂成一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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