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顰了眉,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男人話裏的深意,隻道:“沒有,他不在。”


    她的迴答讓商伯暘一雙冷峻的眉毛頃刻間擰成一個“川”字,“不可能!”


    段子矜眸光一凜,走上前去打開了門,迴過身,漠然道:“你們不信,可以自己進來找。若是找不到,別怪我告你們私闖民宅。”


    傅言站在門外,並沒有進去的意思。狹長的鳳眸湛湛含霜,毫無溫度地打量著段子矜坦然的神色,似乎在辨別她說的話是真是假。


    半晌,他收迴目光,沉聲問道:“那他有沒有來找過你?”


    段子矜奇怪地看著他們三人,“他為什麽要來找我?”


    “你和他約定在江邊見麵,你沒有去。”傅言的語調很慢,每說一個字眼神就冷瑟一分,“大哥在江邊等了你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住院了。”


    段子矜一頓,月眉皺得更緊了。


    他還真在那裏等了一晚上?


    片刻後,褐瞳中的異色緩緩沉澱下去。她勾了下唇梢,心裏亦是被什麽東西勾住一般,生出些別扭的難受,“我沒答應過他一定會去,這不算我失約。”


    “段悠,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心!”商伯暘額間暴起青筋,聲音冷得能把周身空氣凍住。


    “不好意思,我沒有。”段子矜不卑不亢地接過話來,不禁好笑,怎麽所有人都喜歡說她沒有心,要不然就是說她的心是石頭做的?


    幾次被江臨和他的女人折騰得險些沒命的人是她,不由分說被他關在家裏**的人也是她。


    她做什麽天理難容的事情了,憑什麽要忍受他們這種口氣的質問?


    想著,她削瘦的臉上,表情更加冷漠,明澈的眼眸更像是泡在山澗中的寒玉,冰涼通透,遍體生寒,“你們要找的人真的不在我家,沒其他事的話,請迴吧。”


    邵玉城最是暴躁,剛要開口,卻被一向冷靜的傅言打斷,他盯著段子矜無動於衷的臉,眼風如利箭,似要穿透她,“段子矜,大哥為了你差點連命都沒了,你就當真半點感覺也沒有?”


    “他為了我?嗬,你倒是什麽都敢說。”段子矜冷笑,“傅言,他兩次舍身擋下瘋狗的獠牙,為的不是我,就算他死在碼頭上,該感恩戴德為他守一輩子活寡的人也不是我!”


    三人的麵色同時一僵。


    段子矜將包掛在衣架上,舒緩了下被他們氣得豎起尖刺的神經,淡淡道:“有這個閑工夫在這裏和我說些沒用的,不如去他的女人家問問。”


    說完,她便扶著門把手,要將門關上。


    突然,一條手臂伸了進來,卡在夾縫裏,不怎麽費力便將門重新打開。


    邵玉城緊盯著她,視線裏半點喘息的餘地都不給她,“段悠,那天晚上你去了,是不是?”


    段子矜忽然語塞。


    居然忘了門外的三個都是在商場上馳騁縱橫的人精,言語間稍有疏漏就會被他們拿住話柄。


    她涼涼地哂笑,“是,我去了。雖然沒見他,但也沒辜負他那一場情深意重的戲碼。這不就是他叫我去的目的嗎?”


    邵玉城不敢置信,漆黑的眼底浮動著複雜的光,“你怎麽會這樣以為?”


    她不知道大哥和姚貝兒已經分手了?


    “不是隻有我這樣以為。”段子矜平視著他,眸間波瀾不興,平淡得挑不出任何溫度與情緒,“是所有人都這樣以為。他慷慨解囊、一擲千金,為姚小姐買下了藍月影視17%的股權……你們難道要告訴我,是因為他家裏的錢多得裝不下嗎?”


    “你知道了?”


    “全世界都知道了,我有什麽理由不知道?”段子矜莞爾淺笑。


    邵玉城抬手,很是頭疼地揉了揉額角。說來說去原來就是因為這個?


    商伯暘忍不住譏諷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煩!”


    段子矜看著他們一個個臉上不對勁的表情,漸漸斂起笑意,“你們什麽意思?”


    傅言扯了扯唇角,薄的幾乎沒有顏色的唇瓣上下微動,吐出幾個字:“你全都誤會了。”


    段子矜的瞳仁微微一縮,“我誤會?”


    邵玉城移開揉著額角的手,在空氣中握成拳,重重打在門框上,發出一聲劇烈的響,“段悠,我以一個男人的立場告訴你,如果我真想和哪個女人結婚,我不會給她開什麽公司、買什麽股份,也不需要她在人前風光顯貴,更不會費勁心思去給她疏通什麽工作關係。比起這些,我更希望她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我一個人身上,你懂嗎?”


    段子矜雖然沒能在短時間內消化他的意思,心跳卻驀地漏了幾拍,像一腳踩空了樓梯,整個身子虛得厲害。


    邵玉城沉著臉色繼續道:“相反的,隻有我想和她分開的時候,我才會為她鋪好以後的路。既然我已經耽誤了她的青chun、浪費了她的感情,還不能陪她走完一生,那麽作為一個男人,我至少要保證她在沒有我的時候也不必為生活所困。”


    他一口氣說完很多,眼裏的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段子矜與他相識很多年,從未見過他如此執著又堅定的一麵。


    她愣了好半天,也不知是為了他的話,還是為了他難得一見的反常。


    可是他的話……


    她又不敢細細深究。


    隱約覺得,若細想下去,會得出一個……天翻地覆的結果。


    傅言垂下眼眸,望著眼前的女人。


    她的睫毛顫抖如蝶翼,不經意間流露出幾抹避閃之色。


    明白了卻不肯承認,這畏手畏腳的樣子,還是當年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段悠嗎?


    不過,他不會給她退避的機會。傅言淡然開腔,一刀下去切中了命脈——


    “段悠,17%的股權是大哥送給姚貝兒的分手禮物,他辜負了她四年的深情,因為他從八年前就傾心於你。你再裝聾作啞下去,是不是太不合適了?”


    段子矜真的被他這一刀砍得暈頭轉向,半晌腦海裏都是一片空白。


    沉默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她忽然重重地搖頭,“不可能!傅言,你少騙我!他昨晚明明為了姚貝兒……”


    商伯暘眉宇一沉,目光蕭瑟冷淡,言語深處不難聽出對她的責難:“昨晚換了任何一個女人,大哥都會做同樣的事。僅僅因為剛好是姚貝兒,就讓你方寸大亂了?”


    是了,江臨的人品毋庸置疑。盡管在商場上他殺伐果斷,從不留情,可是對待弱者……


    他向來是個淵渟嶽峙的君子。


    不然,八年前,她也不會愛上他。


    段子矜踉蹌著退後一步,咬牙道:“那我給姚貝兒頂罪的事,又怎麽算?”


    在愛情裏掙紮的人,總是容易患得患失。每次江臨偏偏都是為同一個女人傷害她。


    太多的意外,就變得不像是意外了。


    這件事,是她心裏一根拔不出的刺。


    “母帶的事早就查清楚了,的確不是姚貝兒偷的。”傅言擺弄著拇指上的玉扳指,這件事他追查下去的,他自然最有發言權,可他又不想把江逢禮和江姍的手段對她透露太多,隻避重就輕道,“有人要對大哥不利。”


    “那和我有什麽關係?”


    “你竟然還能說得出這麽沒心沒肺的話,我真是對你刮目相看!”商伯暘冷冷道。


    邵玉城歎了口氣道:“這是他們設的局,因為你和姚貝兒同時被人盯上,他們隻需要那個真正能威脅到大哥的人。”


    語畢的刹那,段子矜的心被利劍狠狠穿透。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江臨早就知道這是個局,而他明麵上舍棄了她、保護了姚貝兒,實際上……


    早就做了選擇。


    所以姚貝兒出了那場意外車禍,其實是替她受的傷!而且往後,還不能預料會不會有更過分的事情發生!


    段子矜閉了閉眼。


    仔細想想,確實如此。從看守所出來後,江臨對她的態度,在零星瑣事間,都能看出變化。


    是深沉,是縱容。


    眼底不知何時便有了水光。


    邵玉城又道:“段悠,你在g市被人陷害,伯暘為什麽過去,你心裏清楚。大哥明裏暗裏替你做的事,比你想象中多太多!他知道你心重,直到最後都怕你有負擔,無論我們怎麽勸,都不肯把他犧牲姚貝兒的真相告訴你。”


    是,如若江臨早便告訴他,他犧牲了別人來護她,她說什麽也不會答應。


    耳畔響起他低沉隱忍的話音:


    “要怎麽才能原諒我?”


    她給了他兩個選擇,要麽和姚貝兒分手,要麽把所有事情解釋清楚。


    所以他就和姚貝兒分手了。


    就算用這種決絕而殘忍的方式,也要把所有鮮血淋漓的真相埋在心底。


    因為這真相,不僅對於段子矜來說是沉重到無法負荷的,對於江臨這種嚴於律己的人來說,更可能是他一輩子裏最肮髒的汙點——


    他傷害了一個愛了他四年、陪了他四年的、無辜的女人!


    以他那樣的性子,他也許會自責得一生都不能從愧疚中出來。


    而她這一個月來,都對他做了些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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