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怎麽能有這種女人,把清高和妖嬈兩種對立而生的氣質凝繞在一起。


    怪不得她有本事把大哥吃的死死的。


    真人不露相啊。


    台上的另一個女人,邵玉城看著也有些眼熟,想了許久也沒想起到底在哪裏見過。


    直到他看見傅言那蒙著霧靄的雙眸,靈台頓時清明——


    這不是那天在商場裏那個推著段悠一起逛街的女人?


    後來傅言為她卸了別人一條腿,還專程把她叫到地下停車場裏親自帶走了……


    邵玉城突然想起從辦公室出來之前,傅言一口一個看商伯暘笑話。


    若非怕被他那些層出不窮的陰招整死,邵玉城真想好好問他一句:三兒啊,打臉打得愉快嗎?


    熱辣勁爆的音樂漸漸進入尾聲。


    在場的男士不約而同站起身來,眼睛裏冒著貪婪又曖昧的光。


    氣氛幾度控製不住,主持人拿著話筒高聲喊了幾次,台下依然躁動得無法安靜。


    服務生們忙著四處收單,幾乎全場的男人都贈了酒。


    最令人驚奇讚歎的,是那位給陸七七小姐送了一杯酒的先生,此刻盯著台上的女人緩緩說了句:“給她開一瓶路易十三。”


    話音不大,滿室皆驚。


    路易十三,一整瓶?


    路易十三,白蘭地中的**。


    對酒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白蘭地的品質與橡木桶的陳化時間息息相關。


    陳化達到15年,稱作“拿破侖”級;超過20年的,便是xo;30年為法語中的金色時代,l’aged’or。


    然而,隻有達到50年以上的白蘭地,才允許被叫做路易十三。


    它幽雅,昂貴,經過長達半個世紀的沉澱和醞釀,誕生的刹那,便注定是酒中貴族。


    男人說話時,語氣很平靜,絲毫聽不出來他正身處在風月場所裏,對一個極有可能是素昧謀麵的舞女,贈上一瓶天價之寶。


    或許是他財大氣粗,揮金如土……不過這個舉動,足以說明台上兩個女人的舞蹈有多麽美豔絕倫,令人心動。


    四周的客人們就大不如他這般平靜了。


    楊子凡在唐季遲身邊不遠處,別人看向唐季遲的目光也多多少少地遊離在他身上,讓他格外尷尬。


    他低聲勸道:“唐總,送一整瓶,是不是有點……”


    唐季遲目光盯著台上,緩緩截斷了他的話:“你難道想告訴我,她不值?”


    楊子凡一驚,咬牙道:“值!”


    數十米開外的酒吧門口,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根煙,嫋嫋的煙霧遮住了他沉靜的容顏,虛實相間的輪廓透出陰鶩而冷淡的氣息。岑薄的唇抿成鋒利的線條,眸色卻是黑漆漆的,一如子時的夤夜,晦暗深邃。


    沒人知道他在看什麽,也沒人知道他想什麽。


    隻見經理在他的示意下,彎著腰上前,他的薄唇動了動,經理聽清他的話,喜笑顏開,連聲答應。


    江臨說完話,單手插在西褲兜裏,鞋尖一偏,向舞台前方預留的vip散台走去。


    台下的**讓段子矜頭暈目眩。


    她從未在這種場合、被這麽多人盯著跳尺度如此之大的舞。以至於最後一個動作結束時,眼前擠滿了炫目耀眼的燈光,她卻什麽都看不清,甚至連自己是何時被米藍扶下去的都不記得了。


    前台後台都還沉浸在被燃爆的氣氛當中,休息室裏,米藍邊喝著冰水邊撫著自己的胸口,臉上因為激動而泛起的紅潮仍未褪去。


    “你太讓我驚訝了,子衿。”她讚美道,“想不到你居然會跳爵士!”


    段子矜揉著眉心,趴在桌子上叼著果汁杯子裏的吸管,她覺得自己劇烈活動後有點低血糖,頭昏腦漲的,亟需補充些糖分和水分。好不容易緩了緩,才閉著眼睛道:“我在美國生活了六年。”


    爵士舞蹈起源於非洲,發展在美國,以性感熱辣著稱,又張揚又有活力,尤其是在邁克爾·傑克遜亮相之後,受到了青年一代的狂熱追捧。


    阿青的經紀公司為了把他打造成歌影雙棲的藝人,對他進行了長達三年多的舞蹈訓練。段子矜沒少去探班,也跟著他斷斷續續地練了三年。


    經紀公司給阿青找的老師是世界頂尖的舞蹈家,若是真計較起來,她也算是師出名門呢……


    不同於那些低下媚俗的鋼管舞,爵士是一門藝術。


    無需穿著暴露,無需出賣身體來博得觀眾的眼球。


    就算她穿著長靴皮夾克,一樣能豔壓全場。


    當然,她的初衷隻是要把那個目中無人的小丫頭比下去而已。


    現在想想看,還是有點衝動了……


    段子矜支著額頭,衝米藍笑笑,“這下你心願了了沒?我們可以迴去了吧?”


    “來都來了,哪能這時候迴去?”米藍不高興地撇嘴,“再怎麽說也要上去選完酒再迴啊。”


    選酒。


    段子矜坐直了身體,米藍不說她幾乎都要忘記還有選酒這麽迴事了,“選酒……”


    這事就算了吧?


    話沒說完,休息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開,是酒吧的工作人員,“您好,我們已經統計完今晚所有選手贏獲的酒的價格了,您二位是獲贈價格最高的。按照慣例,將由day off授予dancing queen的稱號,還可以得到一筆與酒品價格相當的獎金。”


    米藍來了興致,“統計出來了?在我們前麵上場的那個小丫頭的也統計出來了?”


    小丫頭?工作人員愣了愣,“您說的是七小姐?”


    想起剛才她的女保鏢確實這樣稱唿過她,米藍頷首道:“就是她,她贏了多少酒?”


    “總價23萬8千元。”工作人員誠實地報數。


    段子矜眼皮一跳。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經為了20萬元的片酬,大冷天往江水裏跳,還凍得渾身是傷。


    竟然抵不過在這裏隨便跳一支舞?


    真是諷刺。


    “那我們呢?”米藍又追問。


    工作人員沉默了兩秒,報出一個數字。


    段子矜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怎麽可能?”


    米藍也震驚不已,半天才反應過來,瞪著一雙杏眸,訝然道:“你們是不是算錯了?”


    工作人員無奈極了,“我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您還是一會兒親自去前台看看吧。”


    “到前台……是去選酒嗎?”段子矜問。


    工作人員點頭。


    段子矜想了想,又道:“這個環節不能略過嗎?”


    工作人員輕聲笑了,“您覺得呢?”


    day off的生意很大一部分靠的就是這半年一次的鬥舞。


    而台下的男士們,之所以舍得往台上裏砸錢送酒,無非也就是為了和在場的其他男人共同競爭與自己看上的女人貼身熱舞的機會。


    如果她們不上台選酒,不給男士們這樣的機會,誰還願意她們身上砸錢?沒人砸錢,酒吧又靠什麽盈利呢?


    因此day off便有了規矩,想拿走獎金,必須要當眾選酒,並且陪自己選出來的客人跳完一支舞。


    米藍見段子矜猶豫的神色,對工作人員道:“你先出去,我們再想想。”


    工作人員禮貌地迴答:“時間隻有五分鍾,如果您二位不上台,那麽冠軍的頭銜會自動順延到第二名身上,您好好考慮。”


    說完,關上門離開。


    段子矜心裏憋了口氣,不上不下的,難受極了。


    她本來隻打算殺殺那小丫頭的銳氣,沒想到卻把自己逼入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讓她去陪台下的男客人貼身熱舞?


    把她當什麽人了?


    褐瞳中搖曳著冷清的微光,漂亮修長的黛眉間積聚著冷凝之色,分明是一副不悅至極的表情。


    段子矜忍著惱火,睇了一眼坐在身側一言不發的米藍,意念又是一轉。


    米藍如今最需要的就是錢,離開傅言、獨自養活她和孩子的錢。


    若是有了這筆錢……至少三年內的開銷都不必擔心了。


    170萬。


    170萬的酒。


    是她們嗨翻全場的戰利品。


    身後傳來很輕的聲音:“子衿,我們收拾東西迴去吧。”


    “迴去?”段子矜意外,“你不打算上台選酒嗎?”


    米藍搖頭,“今天拉你陪我出來瘋鬧,已經很過分了。”


    子矜是生活在寵愛中的女人,她身邊的人,無論是誰,都在默默保護著她的驕傲。


    身為她的朋友,她又怎麽能做折辱她驕傲的事?


    段子矜的眼角微不可察地縮緊了幾分。


    她走上前去,把米藍從沙發上拽起來,“你開什麽玩笑,既然咱們贏了比賽,哪有把獎品拱手讓人的道理?”


    米藍愕然抬眸,“子衿……”


    段子矜伸出一隻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以後你的寶寶長大了,你可要記得告訴他,當年他幹媽是如何為了他連臉都不要了。”


    米藍聽著她語調輕快的話,垂下頭去,眼眶慢慢濕潤……


    當二人再度站上舞台時,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酒被裝在五顏六色的酒杯中,無數酒杯疊成了酒塔,十幾座酒塔幾乎占滿了整個舞台。


    光芒打在酒杯上,耀眼又絢爛。


    聚光燈把所有的光亮都集中在了舞台之上,段子矜根本看不清台下到底坐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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