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你不是更大度?”她閉著眼睛笑,“要是換了別人這樣對我,我大概早就上訴了,容他逍遙法外?”


    “要怎麽才能原諒我?”


    段子矜迴答這個問題已經迴答得煩了。


    語氣也加重了許多,“兩條路,要麽和姚貝兒分手,要麽把所有事情解釋清楚。”


    江臨深深地看了她半晌。


    “好,你開口要的……我都會給你。”


    段子矜猛地睜眼,正撞入他幽深無底的視線。


    “你什麽意思?”


    “給我些時間處理好這些事情。”江臨說。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


    處理,是怎麽個處理方法?


    段子矜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心裏卻像有隻貓爪子輕輕地撓著。


    她承認她放不下。


    六年都放不下,何況是三天?


    她很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兩條路裏他選了哪一條。


    是和姚貝兒分手,還是告訴她事情的原委?


    依她對他的了解……恐怕是後者。


    可是卻控製不住自己腦海裏那些隱隱的期待。


    是啊。


    她自己也覺得自己不爭氣。竟然還會期待。


    江臨的手往下移了移,攔在她沒有受傷的腰上,“摟著點我,這樣抱你不安全。”


    段子矜猶豫片刻,終於還是伸出雙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把她抱起來時,也許是他用的力氣太大,也許是她的重量太輕,段子矜整個人在他的懷抱裏晃了晃。


    這個姿勢確實有摔下去的風險,她心裏一驚,下意識地摟緊了他。


    江臨的眸光微微一暗,他像是僵硬的雕像,半天也沒轉身把她放進車廂。


    卻在她疑惑的注視下,忍不住埋首壓上那雙他朝思暮想的唇。


    段子矜想推開他,可現在的姿勢——


    她完全被他抱在懷裏,以一種很危險的姿勢。一旦任意一方鬆開了手,她肯定都會以極為慘烈的方式摔在地麵上。


    段子矜惱怒,又沒辦法拒絕。


    她在他懷裏,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有些僵硬,抱著她的手也失了些力道。


    段子矜嚇得趕緊摟緊了他的脖子。


    她突如其來的湊近讓江臨怔了怔,旋即唇梢揚起一抹蠱惑人心的弧度,有一絲絲邪魅,在他棱角分明的俊容上從不多見。


    似乎是覺得這樣很有意思,江臨轉過來靠在車身上,胳膊又是一鬆。


    段子矜繼續下意識地抱住他。


    她簡直氣急了,這個男人怎麽這麽惡趣味!


    段子矜的頭上漸漸沁出了冷汗,她想說的話被他統統堵在嘴裏,隻是臉色越來越白,越來越難看。


    江臨也終於注意到了,戀戀不舍地放開她一些,聲音低啞,帶了絲她並不陌生的情愫,“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段子矜沒有迴答,江臨卻懂了。


    是他剛剛太過忘情,又擔心她真的從他懷裏跌出去,所以不自覺就用手摟住了她的後背。


    他不敢再胡來,匆忙將她放進了車廂裏,抽了張紙巾,輕輕擦拭她額頭上細密的汗,“忍忍,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段子矜皺了皺眉,“不用……”


    疼歸疼,可背上隻是擦傷了一塊,幾天就沒事了,還去什麽醫院?


    江臨撫了撫她的頭發,沉聲道:“萬一留疤就不好了。”


    她當然比他懂得愛護自己的身體,可是這未免也太誇張了。


    “我不去!”她在某些時候非常固執。


    也許是江臨這兩天來對她可見一斑的寵愛和順從,讓她愈發找迴曾經那種囂張跋扈的氣焰來了。


    當年的段悠,比起現在的姚貝兒,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學院裏的學生、老師們都曾唏噓,性情淡薄的江教授怎麽會和這樣一個乖張不羈的小霸王在一起?


    她此時傲慢的表情好像一道閃電劈進江臨的心裏。


    江臨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覺得自己被貝兒吸引,也是因為貝兒說過同樣的話。


    當時貝兒還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經紀人悄聲說讓她去給娛樂圈隻手遮天的傅三爺敬杯酒,她撇著嘴別開頭,又不屑又驕傲地說了句“我不去”。


    那場飯局,江臨就坐在她對麵,靜靜打量著她。


    隔著悠遠的歲月,她的神態卻好似和誰重疊在一起,宛若清晨的陽光,一縷一縷凝成一片,壓進他心裏。


    段子矜看著他怔怔出神的模樣,伸手將他推出車外,心裏的怒氣未消。


    他剛才對她做的事……


    段子矜攥緊了拳頭,臉卻可疑地紅了片刻。


    江臨迴過神來,見她如此,不由得低低笑出了聲,“別勾引我,我的定力禁不起你的考驗。”


    段子矜立刻收起了臉上放鬆的神情,精致白皙的麵容一瞬間結了層霜似的,“誰勾引你了?”


    “我也不知道。”他依舊沉靄地笑,眸光凝在她紅如血的嘴唇上,“剛才是誰摟著我的脖子不肯鬆開的?”


    段子矜有些忍不住的惱火,“明明是你……”


    她說不下去,索性緘口不語了。


    江臨的手掌扶上她的臉頰,拇指的指肚在她觸感細滑的皮膚上摩挲,最終停在了她的嘴唇上。


    段子矜想把他的手打掉,他在她有所動作之前,便自己收了迴去,“真的不去醫院?”


    “不去。”她不耐煩。


    江臨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唇角一勾,幾分笑意溫脈,“段小姐,你的脾氣倒是比以前大有長進了。”


    段子矜冷冷看著他,完全沒有跟他開玩笑的意思。


    他也不介懷,伸手去解她衣服的拉鏈,低斂的眉目深沉又認真,“讓我看看後麵傷成什麽樣,如果不嚴重,就依你。”


    段子矜想伸手揮開他,雙腕卻被他一隻手製住,舉過她的頭頂。


    她徹底怒了,“江臨,我們不是這種親密無間的關係,你能不能對我放尊重點?”


    江臨一頓,黑眸裏升起一絲深沉而不透光的霧靄,他的話音沒有溫度也沒有起伏,聽著叫人無端發毛,“我們不是嗎?”


    “不是!我說了我不想見你,你不是也答應了嗎?”


    江臨欺身迫近她,仍禁錮著她的雙手,表情裏看不出喜怒,淡淡的,“子衿,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說過了,見不見我,決定權不在你手裏。這三天你能避開我,是因為我有意放過你。但是我的耐心不怎麽好,我需要一個期限。”


    “你跟我要期限?”段子矜仿佛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我說過……”


    他沉聲截斷道:“你是說過,而我也已經答應會給你一個答複。”


    說完,他又俯下身在她的菱唇上一啄,“或遲或早的事,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可以先忘記這件事?”


    段子矜絲毫不為所動,“不可以,我的立場很明確,除非到你給我答複的那一天,而且……我還要看你的答複是什麽。倘若你給我的答複是姚貝兒真的copy了劇組的母帶,而你舍不得動她,所以拿我頂罪,那江臨……咱們兩個就徹底玩完了。”


    江臨的眸光一暗,卻沒再言語。


    他放開,為她關上了副駕駛的車門。轉身將車外的輪椅折疊起來收入後備箱,又坐進駕駛座上。


    長臂朝她伸了過去。


    段子矜激靈一下,像驚弓之鳥一般躲過他的手,目光冷漠得足以凍傷人。


    江臨卻沒做什麽她想象中的事,隻是從她的一側拉下安全帶扣好,淡淡地笑,“你這樣看著我,會讓我覺得,我在你眼裏就是個下作無恥的流氓。”


    她漠漠問:“你的種種舉動和流氓有什麽區別?”


    江臨譏誚的笑了一聲,不知是在諷刺她,還是自我嘲諷。


    他單手發動了車,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昏暗的地下停車場的指明燈,“有時我總是在想,反正你已經把我當成一個強取豪奪的惡霸了,為什麽我還要考慮你的心情?”


    段子矜一震,褐瞳裏生出些驚懼,須臾,被她逞強地生生壓了下去。


    江臨仍然沒看她,卻仿佛感覺到了她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真的很煞風景。”他踩下油門,平靜無瀾地說,“流氓不會因為顧忌你的傷就放棄他想做的事。而我,每次看到你這種眼神,都不得不逼自己停下來,等到你心甘情願的時候。”


    跑車在鬱城的高速路上飛馳,米藍望著窗外轉瞬即逝的街景,明明有些暈車,卻始終不肯轉過頭來看著另一側。


    傅言單手掛在方向盤上,表情漠然得好像把車開到180脈的人壓根就不是他。


    詭異的沉默裏,米藍忽然開口:“是去醫院嗎?”


    他“嗯”了一聲。


    米藍也“嗯”了一聲,難得沒有在這個討厭的男人麵前擺臉色,反而表情有些空洞。


    “我吃過事後藥了,你真的沒有必要親自帶我去醫院檢查。”


    傅言沒說話,修長的手指卻將方向盤攥得緊了些。


    這種事,當然還是保險一些好。他現在每天不僅忙於事業,還要顧忌著家裏那幾個蛀蟲。內憂外患之下,他沒有心思可以分出來考慮其他。一旦憑空多出一個孩子,會打亂他全部的計劃。


    說來倒也諷刺。


    爺爺大壽那天他忙著《傾城》母帶被盜的事,沒來得及迴去。


    第二天他私下裏給老爺子補個生日酒席,酒杯……被家裏那兩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動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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