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瀾,別哭,聽我說。”


    “之前鴉片賺的錢有一半換成了黃金送迴了國內,隻是時間不對,沒有取出來,那是我留給以後國人向上的啟動金,還有你的嫁妝,也在裏麵。”


    “嘖,隻是遺憾,沒能迴去……”


    床上的中年美婦起身拉開窗簾,女傭適時地推門進來,將泡好的龍井放到桌子上,“夫人,阮先生發來了密信。”


    “知道了。”有些沙啞的女聲帶著一種金屬的冷銳,劉瀾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揮手讓她下去了。


    雖然知道一大早起床就空腹喝茶不好,但這麽多年養成的習慣,劉瀾也懶得去改。


    他們當初都撤離了大不列顛,隻有阮強還有跟在阮強身邊的少部分人隱藏了起來,等著伺機而動,繼續做曾經做的事情,那一次,他們隻損失了一個人。


    那是將她撿迴去養大的哥哥。


    劉瀾小時候過得並不怎麽樣,因為金色的眼睛一家人一直不被村裏人喜歡,隱隱排斥,隻是後來,村子毀掉了,是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劉濤將她撿迴去的。


    如今的歐洲整個都變成了火藥桶的存在,十分危險,即使身在東方,但劉瀾的消息一直很準確及時,她知道,歐洲新老貴族的衝突越來越明顯,一場大戰即將爆發,隻是不知道會席卷多少人進去,此時她隻希望阮強都從這場戰爭中脫身。


    “瀾,見信安好。


    歐洲勢必會有一場大戰,英國已經稱霸太久,下麵的孩子長大了,想要吃更多的東西。恕我不能按你的安排做了,此次對我們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機會,我們需要在這場戰爭中獲利,為我們日漸衰弱的祖國賺取更多的資本,旁人總沒有我自己放心,隻有我才能更好地配合你在國內的動作,才能猜出你下一個動作會是什麽。


    希望還可以和你一起去看望頭領,清明請記得替我向頭領送束花。


    ——阮強。”


    劉瀾合上信放在蠟燭上點燃,看著它燃成灰燼。


    曾經跟著哥哥劉濤的孩子們都已經長大,大部分都跟在了她身後,期間還有一部分再次去了大不列顛,去了阮強身邊。


    阮強如今年紀大了,也該找人慢慢接手他在那邊的事情,不過這次還會是他一個人來。


    牽扯太多。


    近五十歲的劉瀾如今想起哥哥也會波瀾不驚了,但阮強卻一直記著自己的頭領隻有劉濤一個,哥哥死後,他也在那邊繼續哥哥讓他做的事情,一直沒有迴國。


    幫裏的高層見他老了都希望他能迴國,安度晚年,不要這麽大年紀還繼續在暗流湧動的英國地下世界活躍,隻是阮強卻一次次謝絕了高層的好意。


    他的女兒被吸鴉片上癮的叔叔騙出去賣掉了,妻子也因此吊死家中,等他找到女兒,隻來得及見女兒最後一麵,他這一輩子,都不存在安度晚年這幾個字。


    劉瀾吃完早餐站在牆前看著貼在牆上的世界地圖,最後目光落在了曾生活過幾年的那片土地上。


    那裏有阮強,不需要她過去,她需要去另一個地方,那麽——法國吧。


    德法目前關係尖銳,法國在普法戰爭中敗給了德國,失去了中歐霸主的地位,和德國算是不死不休,據她所知,德國可不準備法國強大起來後繼續來搶迴他們的東西,一直積極發展軍備,這方麵,法國要差了不少。


    這次戰爭,法國頭上人傻錢多速來的帽子是掉不下去了。


    鴉片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都交給阮強負責了,這二十年,劉瀾發展起了軍火生意。


    曾因為她是一個女人而瞧不起她的軍火商如今墳頭草都高了,作為軍火界的美杜莎,劉瀾早就給自己換了一個國籍。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可不隻是中國有,為了更好地活動,劉瀾一點都不介意這點損失,隻是平日沒事情的時候她從來都是住在國內的,至於那張法國國籍的身份……嗬!


    “如今幫裏年輕人越來越多了……莎莎,收拾東西,和我去法國。”


    將墨鏡戴上,遮住無機質的眼睛,劉瀾每每迴憶從前帶著貓耳朵,穿著短旗袍四處跑的自己都還會覺得好笑,迴頭看了眼擺在桌子上的照片,“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我都快不記得你小時候給我偷饅頭的樣子了,哥哥。”


    整整三十年,劉瀾取出了劉濤給她留的嫁妝,一點點發展壯大,她這輩子都沒有準備嫁人,也不會合適的。


    “瀾夫人,您迴來了。”


    “彼得,我休假的這段時間可有什麽人來拜訪?”劉瀾將大衣遞給旁邊的仆人,一邊往書房走一邊詢問守在這裏的管家。


    “許多人都知道您每年冬季要去東方休假,所以都避開了這段時間來找您,隻有一些問好的書信,您要看嗎?”看上去四十多歲的管家俯身恭敬地問。


    “不必了,扔了吧。”


    在不知道的人眼中,劉瀾是個嚴謹的東方女人,內斂,神秘,這樣的性格其實不太適合喜好浪漫的法國,更適合德國,他們完全不知道三十多年前,跟在劉濤身邊的劉瀾有多乖巧。


    “對了,坎西亞子爵的小孫女已經被找到了,如今正由原本子爵府的管家代為照顧,聽說不久之後將會前往英國姑媽那裏去,夫人您要見見嗎?”


    “不必,我和坎西亞子爵本就隻是合作關係,既然子爵已死,合作便作罷。”這些年一直有傳聞坎西亞子爵愛慕她,但劉瀾很清楚,坎西亞愛慕的不是她,而是她手中的生意與資源,他們之間,一直不過是表麵上的友好往來而已,劉瀾可從來沒有降低過警惕。


    形勢越來越緊張,法國上層找上劉瀾合作的人越來越多,不過地下有地下的規則,如今劉瀾自己也在法國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爵位,他們並不能拿她怎麽樣。


    她還記得,哥哥劉濤曾指著大英博物館裏的那些文物們笑得意味深長。


    盛世古董,亂世黃金。


    劉瀾心中有自己的計劃,與這些西方人的合作絕不隻是簡簡單單的賺錢。


    賺錢要,有機會的話也不會放棄拿迴本該屬於中國的東西,最後,在關鍵時刻向國內輸入軍火,支援國內,這些都在她的計劃內。


    辛苦是辛苦了些,但劉瀾卻很滿足。


    聽說坎西亞子爵的孫女臨行前想拜訪自己,劉瀾沒多少猶豫就同意了。


    拉娜·坎西亞帶著自己的執事在管家的帶領下走進客廳,不過十來歲的小姑娘表情嚴肅沉著,一點都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您好,夫人,爺爺這裏有份遺物,我想應該交到您手上,它屬於您。”


    劉瀾從拉娜·坎西亞一進來就放下了杯子,摘下墨鏡死死盯著坎西亞身後的那個少年,對方抬頭看了她一眼,蔚藍色的眼睛還是和從前一樣好看,像海水。


    劉瀾揮手讓管家下去了,然後才開口,“我們有三十年沒見了,小伯爵。”


    “斯威克?”拉娜迴頭。


    “許久不見,藍貓。”小伯爵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隻是此時他早就已經不是什麽凡多姆海恩伯爵了,而是一個惡魔,與人交易,換取對方靈魂為食的惡魔。


    他本該在虐殺天使安吉拉死後就被塞巴斯蒂安吃掉靈魂,但是劉濤臨走前交給管家的掛墜救了他一次,然後塞巴斯蒂安就再也沒有了機會。


    由於他們的契約還沒有消除,塞巴斯蒂安坑爹地再也不能擺脫小伯爵這個曾經的主人了,盡管他在魔界身份不低,但小伯爵永遠是他的主人,以至於,每次塞巴斯蒂安想到劉濤都恨得牙癢癢。


    雖然小伯爵成了他的愛人,塞巴斯蒂安也不後悔當初猶豫了一下沒在小伯爵身為人的身份時殺掉他,讓他變成了惡魔以至於自己多了個主人,但主動和被動的感覺不一樣啊。


    這是小伯爵第一次自己出來覓食,沒想到就見到了劉瀾。


    故人相見,小伯爵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劉瀾也無話可說,隻是又忍不住想起了哥哥帶她在英國時的生活,最後萬般言語都化作了一聲歎息,有些疲憊地揮揮手,讓拉娜離開了。


    “哥哥雖然栽贓給了你,但總體而言,他從來沒有對不起你,他答應你父親的,都做到了,看,他其實多心軟,他明明可以做得更絕的。”劉瀾將後背靠在椅子上,低聲說。


    已經走到門口的小伯爵將所有的話頭聽了進去。


    我知道,否則我當初也不會假裝沒有發現那一船艙的東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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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瀾,法籍華人。


    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戰與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向國內支援無數槍支,讓科技落後的中國在兩次世界大戰中損失降到了最低,並在戰後協議中強勢支持中國。


    彼時,有美杜莎之稱的她已是歐洲地下女王,掌握眾多可怕的軍火資源,以一人之力成功影響了協約的簽訂。


    建國初,捐獻中國遺失在外的文物若幹。


    死後其身後的地下勢力自動解散。


    享年八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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