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者善,殺人者惡!


    自己無法判定對錯,不僅是自己的,還有李世民和他的一群幕僚的對錯。


    那就隻論善惡。


    殺人者,人殺之。


    李沐不敢殺,怕自己陷入善惡輪迴。


    所以,設計殺,布局殺,挖坑殺。


    以法殺之!


    李世民如此,尉遲恭如此,程知節如此,段誌玄等亦如此。


    李慎、李恪、李祐等如廝。


    一應宵小更如此。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可今日,最後一個罪魁禍首就在自己的刀下引頸就戮。


    李沐反而有些不忍了。


    害怕麵對,那些為房玄齡求情的臣民們,生怕自己一時失控,答應了赦免房玄齡。


    李沐隻能躲,躲是妥協,也是策略。


    可李沐終究是躲不過。


    李靖來了。


    承天門可以攔下數十萬大軍,可以攔下大唐數千萬臣民,卻攔不住李靖。


    不是李靖戰功卓著。


    也不是李靖身為國戚。


    是因為李靖的忠誠。


    不僅僅是對李沐的忠誠,而是對大唐的忠誠。


    “臣叩請陛下,降旨赦免房喬。”


    “不允。”


    “陛下,房喬為朝廷謀劃多年,功在社稷。”


    “功在社稷的多了去了,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是個亂臣賊子。”


    “天子胸懷寬仁,方可以德服天下。”


    “衛國公也是帶兵之人,可曾想過對敵仁,則是對己不仁?”


    “臣是個武夫,武夫當以狠。可天子不然,天子無恩仇,天下眾生,皆為天子子民,何論親疏遠近?”


    “衛國公,朕不想追究你受誰或者誰們蠱惑,但依你的文才,還辯論不過朕,迴去吧。”


    “臣願勉力一試!”


    “好。朕問你,朕若今日以德報怨,他日以何報德?若害得朕家破人亡的首惡,朕都能赦免,朕以何安撫象常玉這般為朕而死的英魂?今日衛國公能解朕困惑,朕就允你所請。”


    李靖走了。


    他在李沐麵前整整跪了一個時辰,才走的。


    不是因為李靖年邁跪不住了,而是李靖找不出任何說詞,來解開李沐的困惑。


    是啊,以德報怨,以何報德?


    大丈夫處世,何須婆婆媽媽,以德報德,對直報怨!


    是謂恩怨分明,大快恩仇。


    李沐絕沒有想到,第二個來求情的,竟會是太後鄭觀音。


    “沐兒,聽娘的,放了房喬吧。雖說娘這二十餘年,日日夜裏都盼著老天能早日收了這些惡人。可沐兒啊,房喬有才,我兒為大唐天子,當倚重才是。家仇與國之利益相比,當選後者。”


    李沐答道:“太後之言,朕不敢苟同。若這天下隻論才華,不論善惡。善者必將遭受屠戮,惡者愈發行惡。朕以為,大唐天下不是某一人可以掌控的,就算朕,也不行。房喬或許有才,但大唐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太後請迴吧。”


    ……。


    房喬當堂認罪,對罪行供認不諱。


    次日,房喬以叛逆罪,被處極刑。


    皇帝下旨,隻追首惡,不究協從,赦免房家。


    房玄齡名聲很好,在於他的懂進退。


    但凡朝臣,十有八九,與房玄齡都有或深或淺的交情。


    他們聯名上書,懇請皇帝允準臣民為房喬送最後一程。


    李沐允準。


    行刑當日,上千官員,數萬民眾,為房喬送行。


    常綠雲請旨,該如何應對。


    李沐口諭,著李沂、李師,率己部實行沿線戒嚴,引導、約束臣民,防範歹人借機生亂,但不得阻撓。


    含象殿門口,李沐望著天空中飄浮變幻的雲彩。


    悠悠道:“孫華,朕是不是太狠了些,其實房玄齡已老朽,給他一個善終,也不為過?”


    孫公公想了一會,輕聲答道:“請陛下恕老奴妄言之罪。”


    “朕恕你無罪。”


    “以老奴看,房喬不是一個人。”


    “哦?”


    “房喬代表著他身後一群人。一個房喬可赦,十個甚至百個房喬,不可赦!”


    李沐“霍”地迴身,盯著孫華放久,喟歎道:“孫華,你也是該歇息的時候了,即日起,你的職責由小林子接任,你去李家莊,頤養天年吧。”


    孫華顫抖著道:“老奴叩謝陛下隆恩。”


    ……。


    房玄齡死了,他終於死了。


    他的死,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終結。


    更代表著,大唐再無舊臣。


    因為舊臣再也尋不到一個領頭人。


    沒有領頭人的舊臣,就不是舊臣。


    皆為新臣。


    大唐財團的十二個議員,皆被定叛逆罪。


    崔尚、崔杼以首犯被處死,家產籍沒。


    但崔家人獲釋。


    另外九人,家主流放美洲,所占財團股份沒收,家人獲釋。


    唯有謝家,以將功折罪之名,躲過一劫,成為了財團中第二大股東。


    但世家的集體“陣亡”,謝家已經獨木難支,隻能隨波逐流。


    數月之後,在謝三運的竭力勸說下,謝家將財團股份售於朝廷。


    從此,財團的控製權,已經掌握在朝廷手中。


    失去了私有武裝和武器貿易特權的財團,等於被閹割了一般。


    一個月後,財團正式納入內閣之下,更名為大唐對外投資司。


    由此,天下世家不得不再次進入了蟄伏期。


    ……。


    武統七年八月,皇後韓瓊終於誕下皇嫡子。


    是為皇四子,李沐為其賜名“李昶”,冊封為楚王。


    同時冊封皇長子李春風為越王。


    皇次子李誠為鄭王。


    皇三子李陽為廬王。


    並大赦天下。


    十月初。


    遷都之後的第一次科舉會試在金陵舉行。


    晉進士者,一千一百餘人。


    張柬之、狄仁傑、婁師德等當日在杭州西湖一眾生員,幾無黜落。


    令李沐意外的是,謝三運(謝小芸)霍然在列,她以第三百八十七名的成績,成為大唐第一名女進士。


    李沐給予了張柬之、狄仁傑、婁師德等人一些照顧。


    把他們留在了江南各縣任縣令。


    把謝三運安排在了會稽縣。


    此次科舉之後,朝廷正式明文頒布了男女皆可參與科舉的規定,但同時也限製了一點,就是女子嫁人之後,不得參與科舉。


    對於這條限製,李沐的用意無非在於,延遲大唐女子的出嫁年齡。


    西北、東北各州,十三、四歲女子嫁人的現象,屢禁不絕。


    但這個時代,朝廷無法以律法的方式去禁止這種現象。


    所以,李沐打算以此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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