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辯機這番話,李沐的眉頭漸漸皺起。


    辯機卻不管不顧地繼續說道:“如果此事是真,小僧敢認,願認。哪怕被陛下千刀萬剮,小僧也甘如食飴。可此事非真,小僧卻是萬分失落,想及辱沒了縣主清名,小僧心中更添惶惶。”


    說到此處,辯機突然下跪道:“陛下若要殺,便殺了辯機。辯機隻有一個請求,請陛下還縣主一個清白。”


    李沐厲喝道:“不知死活的淫僧。這就是佛門所謂五戒十善?平白辱沒了玄奘為你擔保的心意。”


    罵完,李沐拂袖就走。


    辯機在身後泣道:“辯機懇請陛下明察,還縣主以清白。”


    李沐聞聽,沒有迴頭,隻管離開,扔下一句話,“就憑你方才所言,便是該死。”


    ……。


    但李沐怎麽也想不到,事情突然就發生了變故。


    常綠去急報,那個偷出高陽玉枕的竊賊死了。


    “怎麽死的?”


    “死於自殺。我已經派人複核數次,仵作一致認定,自殺。”


    “長林衛幹什麽吃的?”李沐厲聲喝斥道。


    常綠雲平靜地迴答道:“人若是要自殺,怎麽也攔不住。”


    李沐瞪了常綠雲一眼,“說說是怎麽自殺的。”


    “竊賊在牢門柵欄處,用腰帶打結,然後掛於頸上,背靠柵欄坐倒。”


    李沐眉頭緊皺,“難道就沒有一絲可疑之處?”


    常綠雲搖搖頭。


    這事變得非常詭異,一個竊賊,無非是為了些許財物。


    就算是事發,按律最多也就入監、刑杖。


    還不至於死罪。


    但他卻用這等少見的方法自殺了。


    恐怕尋常人,連這方法都未必知曉。


    這是何等決絕的方法?


    “依朕看來,這竊賊絕非普通人,應該是個死士。”


    常綠雲道:“那我將此人畫像,張貼布告,重金懸賞識得此人的人。”


    李沐神色一動,但還是搖頭,“可以一試,但未必有效。如果此人真是死士,就不可能有識得之人。”


    “那我令外衛攜畫像一家一戶地去問?”


    李沐想了想道:“沒必要。朕就奇怪了,按理說,如果此人真是死士,那就能抗住大理寺刑訊,為何要自殺呢?竊賊自殺,反而讓朕可以鬆一口氣,畢竟人證死了,朕就可以用死無對證來壓下此事。如果真有背後主使之人,他究竟想幹什麽,想得到什麽呢?”


    常綠雲突然道:“萬一他不想得到什麽,隻想將水攪混呢?”


    “也不對。現在的困局,正是他所希望的,竊賊一死,朕如果想掩蓋,這事就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竊賊之死,對朕有好處,對他反而無益。”


    常綠雲有些頭暈,“那還查不查?”


    “查,當然得查,一切按朕原先的布置,查下去。不過也不必太興師動眾,朕倒是想看看,背後之人究竟想做什麽?”


    常綠雲道:“陛下的意思是……做做樣子?”


    李沐一笑道:“聰明。先去提房遺愛,朕要親自審問。”


    “是。”


    ……。


    看著這個聞名瑕爾的綠帽子王。


    李沐心中覺得有些好笑。


    房遺愛其實長得不錯,也沒有五大三粗。


    “你信高陽與辯機有染嗎?”李沐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迴陛下話,臣不信。”


    “哦?那朕接下來的問題,你要據實稟告。”


    房遺愛躬身應道:“臣絕不敢欺君。”


    “那好。你與高陽之間,這兩年關係可融洽?”


    房遺愛有些遲疑。


    “據實講。”李沐哼了一聲道。


    “是。臣與高陽關係不親,也不遠。”


    “朕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們之間有夫婦之份,卻無夫妻之情?”


    房遺愛勉強地點頭道:“也可以這麽說。”


    “這麽說,高陽確實有與人和奸的理由?”


    房遺愛大聲不論道:“不。這不可能。”


    “為何如此肯定?”


    房遺愛猶豫了一會,抬頭道:“縣主自嫁於臣始,便瞧不上臣。為了不與臣親近,甚至選了幾個美婢侍奉於臣。但臣絕不相信,縣主會與他人苟合。”


    “可有切實證據?”


    房遺愛沮喪地搖搖頭道:“迴陛下話……沒有。但臣可能保證,長安城中所傳謠言,必是子虛烏有。陛下試想,若縣主有此醜行,臣一家上百口人,豈能不知?”


    李沐搖搖頭道:“或許此事關乎房家聲譽,又關乎皇室顏麵,刻意按下,也不足為奇。”


    房遺愛大聲道:“不。若臣知道此事,絕不可能熟視無睹。”


    李沐見問不出什麽來,便揮手道:“你先迴宗正寺安心待著,想起什麽來,就讓人轉稟。去吧。”


    等房遺愛失望地離開後,李沐轉頭對孫華道:“提高陽來。”


    ……。


    高陽其實年紀不大,比李沐還要小兩歲。


    但她卻已經出嫁四年了。


    李沐或許在之前宮宴中見過,但對她沒有任何印象。


    此時麵對麵地看著,心中倒是有些驚訝。


    高陽圓臉、大眼,膚色白潤。


    挺直的鼻梁為她的臉容,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


    一雙柳葉彎眉,讓她的臉平添了嫵媚。


    李沐從她的神色裏找不出一絲慌張之意。


    “高陽,為何要做這般醜事?”李沐依舊開門見山。


    “陛下如此問,想必是已經認定了臣妾有罪,臣妾還用得著迴答嗎?”


    李沐蹩眉道:“朕就算認定,也需要你親口承認。況且,朕認定是朕的事,你認不認是你的事,二者並不矛盾。”


    “那臣妾,不認。”


    李沐冷哼道:“朕剛剛審問了房遺愛,據他所說,你們夫妻感情並不親近,你有何異意?”


    “房遺愛此話不假。”


    “於是你就有了與外人苟合的動機,對嗎?”


    “陛下此話太過武斷,臣妾與丈夫不親近是實,但這和會不會一定與外人苟合,是兩迴事。房遺愛太粗魯,臣妾不堪其淩辱,如果不是陛下登基,臣妾會向先父陳情,與房遺愛和離。”


    “這麽說,你是不認與辯機有奸情嘍?”


    “是。臣妾與辯機有過數麵之緣,辯機俊郎且有學識,與房遺愛有天壤之別。臣妾心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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