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搖搖頭道:“這不過是件風化事,就算是真,也傷不了首輔在朝堂上的地位。此人花了這麽大的心思,難道僅僅想讓首輔聲名狼籍?”


    房玄齡若有所思。


    李沐是有了些想法,“雖然七名禦史背後未必有人指使,但他們聯名上疏,依舊有線索可尋。常綠雲,派人對這七名禦史進行單獨詢問。問清楚他們終究從何處得知這風化事,同時問清楚,七人是如何決定聯名上疏的。其中可有人煽惑。”


    “臣遵旨。”


    待常綠雲離開,李沐道:“傳朕口諭,將高陽縣主、房遺愛禁足於宗正寺,辯機、竊賊拘於大理寺。此四人皆交於長林衛專人看守。令李道宗領銜,宗正寺、大理寺會同刑部,徹查此案。”


    孫華應聲出殿傳口諭去了。


    房玄齡道:“臣以為,最關鍵之處,還是那竊賊。入佛門偷盜已是怪事,而正好入了沙門辯機的禪房,又正好偷盜到高陽的閨房之物,這太不可思議了。”


    李沐點點頭道:“朕也有此想法,所以才令長林衛看守辯機、竊賊,以防有人殺人滅口。隻是朕並不覺得能從竊賊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正象首輔認為禦史身後查不出指使人一樣,這竊賊最多不過是枚已經被舍棄的棋子。”


    房玄齡頜首認同,“陛下英明。主使者隻要隨便派人以利誘之,那竊賊就會依令行事。”


    李沐此時卻突然問道:“聽聞首輔家中盧夫人甚是彪悍?”


    房玄齡一愣,呆呆地看著李沐,他不知道李沐為何突然問起他夫人來。


    李沐微笑道:“不管是不是,首輔迴去應該好好與盧夫人大吵一場了,別讓那背後之人失望啊。”


    房玄齡恍然,應道:“臣領旨,臣告退。”


    看著房玄齡離去的背影,李沐臉色凝重起來。


    他試圖將李麗質通敵案和現在高陽風化案聯係在一起。


    可怎麽樣的放飛想法,也無法將二者聯係起來。


    因為這兩件案子沒有共通點,利益的相關方也各不相同。


    百思不得其解,李沐隻能選擇暫時擱置。


    ……。


    “玄奘拜見吾皇。”


    玄奘來了,他不稱臣,就算被迫就任四品佛教司監令,他依舊不稱臣。


    或許他隻向他心中那個虛無飄渺的佛國稱臣。


    但這在李沐看來,並不重要。


    在李沐心裏,臣子的內心臣不臣服與他無關。


    他要的是,你得按朕的意思去做。


    人不依,那就用拳頭打到你依。


    國不依,那就用橫刀和鐵蹄教會你知理,知道朕講的道理。


    至於你躲在被窩裏偷罵朕,朕沒有意見。


    李沐知道玄奘為何而來,出了這般大事,玄奘還當縮頭烏龜的話,那李沐就得向天下佛教開刀了。


    “大師這一年多,向大唐周邊諸國弘揚佛法,勞苦功高啊。”


    玄奘苦笑。


    李沐話鋒一轉,“隻是佛門出了個淫僧,讓朕臉上很不堪哪。大師難道不應該向朕稟明些什麽嗎?”


    “玄奘此來,就是想向陛下請罪的。”


    “這麽說,大師是認下此樁醜事了?”李沐目光閃動。


    玄奘合什道:“玄奘請罪,是為管束教眾無方,而非承認此事。”


    “這麽說大師是不承認此事,那就說說證據吧。”


    玄奘沉默了一會道:“玄奘無證據,還請吾皇明察。”


    “玉枕乃高陽私物,可為物證。竊賊如今正拘於大理寺,可為人證。高陽、辯機正值妙齡,此為動機。如此證據確鑿,大師無憑無據,就想自證清白嗎?”李沐厲聲喝道,“莫非大師以為,朕不敢殺人嗎?”


    玄奘的臉上一陣抽搐,“天子一怒,血流漂杵。陛下自然是能殺人的。可玄奘絕不信辯機敢行如此人神共憤之事玷汙佛門清譽。”


    李沐冷冷說道:“朕要的是證據。”


    “佛門有鐵律,不管是誰,哪怕是小僧,對僧眾出行都有記載。何時去往何處,做何事,何時返迴,無不登記在冊。辯機這一年多確實外出不少,但皆有據可查。”


    李沐拂袖道:“那隻是你佛門記錄,一家之言,朕無法采信。辯機不足而立之年,聽說長得又是一付好皮囊,修行淺薄,未必不會做出醜事。”


    玄奘臉色通紅,有些激動起來,“陛下,辯機跟隨玄奘已十餘年,玄奘自信他做不出這等齷齪之事,玄奘願意以性命為辯機擔保。望陛下明察!”


    李沐等來了玄奘這句話,臉色漸漸舒緩,“既然大師肯替辯機擔保,那朕就給大師麵子,朕會親自提審辯機,絕不冤枉了他。”


    玄奘的臉色也漸漸平複,“謝吾皇隆恩。”


    “迴去好好整頓佛門,朕不想再聽到有類似事件發生。”


    “玄奘遵旨。今日起,佛門中人,外出一律不得少於兩人。”


    “唔……去吧。”


    ……。


    大理寺詔獄。


    李沐見到辯機時,辯機正在打坐。


    一身淺灰色單薄僧衣。


    神色平靜,倒真象個得道高僧。


    “小僧拜見吾皇陛下。”


    “辯機,比起你師玄奘來,你要恬靜得多了。難道你的修行要高過你師父。”李沐惡意地譏諷道。


    “迴陛下話,師父心中既要憂心佛門因此事而遭受的非議,又要擔心陛下降罪,還要為小僧的性命分心,豈能不亂?反倒是小僧,僅僅需要擔心自己的性命,自然要恬靜得多。這便是小僧與家師的區別所在。”


    李沐冷哼道:“朕也看不出你,有一絲擔心自己性命的模樣來,你就不怕朕一怒之下,砍了你的頭顱?”


    辯機平靜直視李沐道:“一飲一啄,皆乃天道循環,有其因方有其果。小僧修行不足,福緣淺薄,命中該有此劫。”


    “屁話,臭不可聞。”李沐鄙夷地喝斥道,“朕此來就問你一句話,這醜事,你認是不認?”


    “小僧少踐緇門,伏膺佛道,又得吾師敦敦教誨,焉能行此苟合之事?”


    “這麽說,你不認?”


    辯機的眼神突然就迷朦起來,“小僧無法長安繁華,與京城貴人多有往來,但多為弘揚佛道。太府卿房遺愛折節下交,對小僧多有推崇,小僧心中萬分感佩。也因此與高陽縣主有過數麵之緣,小僧視縣主如天人,豈敢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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