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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人活著,喂飽就行。


    但房玄齡明白,人,是要有尊嚴地活著。


    要有尊嚴,便須先識禮儀。


    如何識禮儀,首先需要識字。


    一個字幾十筆畫,太難識,太難書寫。


    而李沐所修的簡化漢字,為開啟民智打開了方便的大門。


    故,房玄齡膜拜稱頌。


    魏征想法與房玄齡有些許不同。


    他也是三朝舊臣,經曆太多的政鬥,對正治的敏感度非常敏銳。


    如果說從一開始被房玄齡煽惑,是真的擔心李沐執意妄為,禍害了如今大唐一片形勢。


    那麽現在,他已經徹底反應過來了。


    雖說還不清楚房玄齡是怎麽想,但魏征已經感覺到自己是被人利用,成了別人手中的一把刀了。


    魏征也是飽學之士,當然能體悟漢字簡化給天下帶來的震蕩。


    這觸及了許多既得利益群體的利益。


    如今天下士子,哪個不成體係?


    可以說,世家之所以為世家,無非掌握了兩件東西。


    一是土地,二是仕途。


    而土地,已經被李沐之前擊個粉碎。


    如今世家手裏最後一樣賴以生存的依仗,又將在這簡化字的推行下崩潰。


    試問世家豈能善罷幹休?


    如果把之前的儒生比做十年練一劍。


    那麽現在李沐所做的,就是速成培訓。


    雖然速成的學子無法象之前的儒生那麽有底蘊。


    但速成的學子,對這個時代,就已經足夠用了。


    這樣一來,幾年之後的朝堂,將增添一股新的勢力。


    新勢力將摧毀一切舊勢力,它有著強大的人才流,因為可以速成。


    對立是不可避免的,舊勢力要麽接受,要麽淘汰。


    沒有第二條路走。


    魏征就這樣領悟到了自己的尷尬處境。


    他不能將自己劃撥到舊勢力一方,與皇帝對立。


    所以,他要反擊。


    反擊最好、最快、最有效的手段,就是表明立場,當眾表明立場。


    於是,他跪下稱頌。


    隻是魏征對房玄齡迅速的反應有些疑惑,但也正因為如此,魏征心裏洗去了對房玄齡的懷疑。


    站立不動的官員越來越少,許多官員是沒有反應過來。


    他們基本上沒有正治傾向,往好了說,他們忠於的是大唐。


    他們的言行,基本上就是依照各部主官的意誌為轉移,人雲亦雲。


    但有些人,站得很直。


    目光很堅定。


    站在滿殿跪著的人當中,非常地紮眼。


    李沐沒看見。


    因為不想看見。


    隻要是不想看見的人和事,李沐都能看不見。


    就象無法叫醒裝睡的人一樣。


    隨著稱頌完畢,殿中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李沐不說話。


    跪著的人依舊跪著,他們擔心自己起身,就會與那些站立的人混為一伍。


    而站著的人,要說不慌,那是假話。


    他們同樣擔心,李沐的“任性”。


    任性這個詞,形容李沐最合適不過了。


    因為李沐善變。


    有時是個謙謙君子,令人如沐春風。


    有時是個暴君,殺伐果斷。


    更有時就是個棒槌,固執到了極點。


    這種人難以琢磨,誰也不知道下一秒他會幹出什麽不可理喻的事來。


    所以,站著的人是最忐忑不安的。


    可與利益相比,命都可不要,忐忑不安就不叫事了。


    “臣有本奏。”內閣大臣、兵部尚書劉弘基就是站立不動的人之一。


    敢不隨眾稱頌的人,自然官不會小,資格不會嫩。


    劉弘基同樣是三朝元老,其父隋朝河州刺史劉升。


    於李淵起事、建唐有大功。


    在李世民一朝,也頗受重用。


    資格確實老。


    但人會變,劉弘基少年時落拓不羈,喜結交遊俠,因不事生產落得家貧如洗。


    按理說,象他這樣的無產者,應該是李沐改革的擁躉。


    可在劉弘基因功受封任國公之後,便開始重建家族勢力,與關隴士族勾連到了一起。


    李世民在位時,因扶持關隴士族對抗各地世家,所以劉弘基的勢力就有了長足的發展。


    劉弘基與長孫氏走得很近。


    他的門下,有號稱門徒一千八百人,在各地為官者,不計其數。


    李沐的科舉改革和漢字簡化直接擊中了劉弘基的要害,如果按這樣進行下去,三、五年之後,這些門徒將會散個精光。


    所以,劉弘基不得不站立著。


    李沐依舊不生氣,毛爺爺對於讚貶都可以一半分呢,何況是自己。


    李沐認同一句話,“我不同意你說的每一個字,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力。”


    所以,李沐平靜地問道:“劉卿家但說無妨。”


    劉弘基奏道:“陛下簡化漢字之功,足以與堯舜相媲美。但臣以為,若此事推行下去,勢必天下大亂。”


    “此話何意?”


    “陛下想必知道,諸公也應該知道,天下士子入仕,哪個不經過十數年的寒窗苦讀?而現在,簡化字的推行,隻要三、五年就能追上,甚至超越,之前那些寒窗苦讀的士子們。試問陛下,這天下士子能否答應?”


    李沐道:“劉卿家此話有些道理。”


    “臣還有奏。”


    “一並說了吧。”


    “陛下,各地州縣官員皆是讀聖賢書的士子,他們代天子牧民,固然是陛下授於了他們牧民的權力,但更因為他們是飽讀詩書之士子。當有一天,他們發現,所牧之民的才能皆不下於他們,敢問陛下,官員以何牧民?”


    這話一出,竟引來了許多官員的認同,連跪著的不少官員,也點頭認同。


    牧民。何為牧?


    顧名思義,放牧。


    把人象牛、羊畜牧一般地管理,是為牧民。


    官府口中的良民,就是安分守己,服從管理的百姓。


    但凡有不安份者,皆稱刁民。


    何為不安份者?


    不服管教者、才能過於逆天者,是為不安份者。


    如果一州一縣,有那麽幾個刁民,都屬於正常範疇。


    可有一天,各州各縣的“刁民”層出不窮,那麽,這世間就亂套了。


    不可控了嘛。


    很顯然,科舉改革和簡化漢字的推行,將會造就出一批,不,應該是無數“刁民”。


    這是自己打自己臉,自毀江山啊。


    這就是劉弘基和那些點頭認同的官員,心裏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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