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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沐的選擇不符合十多位朝臣的預料。


    在他們看來,吐蕃與大唐聯盟經年,還是有和好的餘地的。


    加上如今吐蕃與黨項合為一體,大唐戰勝吐蕃、黨項的可能性要小於戰勝突厥,甚至少於戰勝靺鞨、室韋。


    他們都希望李沐選擇靺鞨、室韋,因為被蘇定方這麽一追擊,靺鞨、室韋已經膽寒。


    而且靺鞨、室韋兩國地處北方冰寒之地,國力貧瘠。


    隻要派出足夠的大軍北上,取勝隻是時間問題。


    但李沐隻用一句話,就打消了所有人的疑慮——朕的王叔,還有大唐文成公主,還滯留在吐蕃境內,生死不明,朕豈能熟視無睹?大唐豈能熟視無睹?


    於是,李沐下詔,太後監國,李靖、房玄齡輔政。


    次日,皇帝輦輿離開長安,前往涼州。


    離開長安之前,李沐派人向遼東蘇定方傳去了一道密旨。


    ……。


    李沐從來沒有象現在這麽吃驚過。


    他與朱邪克勒的談判,是在一個巨大的木台上進行的。


    這木台三丈見方,卻高達六丈。


    幾與城牆相平。


    既然是談判,雙方就得尋求一個迴避風險的辦法。


    特別是雙方君主麵對麵時,更是最驚險的時刻。


    稍有不慎,將徹底改變戰爭走向。


    李沐自認沒有那麽瘋狂,敢去朱邪克勒的大帳與之談判。


    朱邪克勒顯然也沒有那膽,敢進涼州城與李沐一晤。


    所以,推這龐然大物前來,就是折中之道。


    涼州城守軍隻要不射箭,木台就能靠近城牆。


    雖然慢點,可雙方都不缺時間。


    原本李沐站在涼州城牆上,是準備與朱邪克勒城上城下扯著喉嚨喊話的。


    可現在被這個古怪的玩意驚到了。


    當朱邪克勒邀請李沐上台一敘時,李沐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就跨上這木台。


    “啊~~~我的兄弟,見到你真好!”


    當滿身羊騷味的朱邪克勒,一個熊抱將李沐抱住時。


    李沐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隻覺得刺鼻的羊騷味,實在無法忍受。


    心中直想一腳踹出去。


    “兄弟?”李沐用盡全身力氣雙手將朱邪克勒推至離自己一尺遠,然後偏轉頭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這才反詰道。


    “論兩國關係,你是大唐冊封的金匱可汗,而朕是大唐天子,朕是君,你是臣。論私下交情,朕想不出,有哪個人會向自己的兄弟背後捅刀子?”


    “不,不,不!陛下怕是誤會了,我這麽做,可全是為了兄弟啊。”朱邪克勒的臉上,滿滿地真情流露,如果不是木台下麵的土地上,還殘留著大塊大塊褐色的血漬,李沐還真有這是場誤會的錯覺。


    李沐心中讚歎,如果讓朱邪克勒穿越到後世,那奧斯卡最佳男主,至少是最佳男配,就沒有別人什麽事了。


    “我倒是想聽聽,你是如何為我籌劃的?”李沐嘴角掛著一絲譏諷。


    朱邪克勒答道:“李世民派人找上我,講了他的謀劃,我覺得你連一絲贏的機會幾乎沒有,與其讓李世民得了天下,不如讓我多占幾州,如此,日後兄弟也好來投奔我不是?”


    “你既然知道李世民要害我,卻不加以阻止,反而助紂為虐。這便是你的兄弟之義?”


    “不,不。你我是兄弟不假,可突厥人與唐人卻不是兄弟,要以無數突厥人的命,去救沒有勝算的你,換作是你,你會嗎?況且,你若輸了,李世民複位,我就不懼大唐了,若是換了你,你是不是也會這樣想?再說了,我非常希望你失敗,你失敗了就會來投奔我,當然還有李沂兄弟,到時你我兄弟三人,率突厥鐵騎揮師南下,擊破長安,再將李世民殺了,這天下還是你我兄弟的,對不對?”


    李沐腦子有些恍惚,差點就被這廝說動了,“你的意思是,我和李沂來投奔你,然後再去攻下長安,然後天下是我們三人的?”


    “當然。”


    “你做皇帝,還是我做皇帝?”這才是重點。


    朱邪克勒一本正經地答道:“當然是我做皇帝。不過你放心,我會封你為王,李沂兄弟也是。”


    李沐歎道,“這麽說,你攻占大唐西、伊、瓜、肅、甘等州,殺我數萬將士,都是為了我?”


    “正是。”


    朱邪克勒答得理直氣壯,特別是那張非常方正、溝壑密布、老實人的臉,加上滿目的誠懇。


    饒是李沐是深知內情的,也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李沐愣愣地看著朱邪克勒,心中暗歎,這人啊,居然可以無恥到這種程度。


    實在令人高山仰止啊。


    “可朕現在依舊還是大唐天子啊。”李沐有些無奈,他突然發覺,自己算是個善於詭辯之人了,可麵前這個貌似忠厚的突厥青年,他的詭辯之術,令自己望塵莫及。


    “所以嘛,我立馬就派了使者去長安,請你前來商議罷兵言和之事了啊。”朱邪克勒的眼睛裏,盛滿了歉意和無辜。


    就象弟弟不小心,偷拿了哥哥的玩具,在請求哥哥的原諒。


    這麽地自然,不,是理所當然。


    李沐無話可說,隻能沉默。


    朱邪克勒大手一揮,四個披著天然卷長發的胡女迅速地布置起來。


    一瞬間,紅色的毛毯上,鮮果、烤肉,當然還有美酒。


    “來,兄弟,多年沒見,咱們暢飲,一醉方休。”


    李沐失了魂似的被朱邪克勒拉著坐下,開始莫名其妙地喝起酒來。


    三碗下肚,朱邪克勒說道:“兄弟,你看咱們就此罷兵,如何?”


    李沐應道:“行。就這麽定了。你什麽時候撤兵,我來送你?”


    朱邪克勒已經將碗遞到了李沐麵前,聞聽此話,便收了迴去。


    他睜著一雙大眼,滿臉不解地問道:“撤兵?我撤哪去?”


    李沐奇怪地問道:“既然你我決定罷兵,自然該撤迴戰前的分界。”


    “不,不,不!我的兄弟。”朱邪克勒連連搖手,正色道,“我說的是,按現在你我實際控製地界為分界。”


    李沐臉色一沉,“這麽說,你要占據大唐數州之地?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兄弟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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