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道:“迴陛下,李沐想請陛下追諡息王為太子。”


    李世民的臉色一下慘白起來,他呐呐自語道:“朕就知道豎子得隴望蜀,必會替建成出頭。”


    房玄齡長歎一聲道:“陛下莫要傷神,保重聖體。如今李沐貴為攝政王,若還頂著罪臣之子的名頭,確實不合適。既然息王薨了十多年了,臣懇請陛下法外開恩,應了此請,也算是全了李沐一片孝心。”


    李世民的臉色陰沉得如要滴下水來。


    十六年前,他發動玄武門之變,從親兄長手中奪取太子之位。


    可今日,卻要追諡李建成為太子。


    這豈不等於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好在劉洎機靈,他向李世民奏道:“陛下,以臣之見,若陛下主動追諡息王為太子,同時追諡剌郡王李元吉為親王,天下臣民都會認為陛下是思及兄弟情義,不僅不會物議紛紛,反而會讚頌陛下仁慈。”


    去他x的兄弟情深,李世民心中暴出一句粗口。


    可劉洎的話確實擊中了李世民的內心深處。


    這倒是個辦法,同時追諡李元吉,坊間就不會出現被李沐逼迫才追諡李建成的謠言。


    想到這,李世民沒有理會劉洎,而是轉向李道宗。


    劉洎並不以為這是李世民否決了他的諫言,因為如果李世民不認可,以他現在的心情,早已勃然大怒,至少訓斥早已批頭蓋臉的過來了。


    “承範可有見過程知節?”


    “迴陛下,臣見過宿國公了。李沐並沒有阻止,且還讓臣單獨會見了宿國公。”


    李世民點點頭道:“程知節如何?可有話帶給朕?”


    李道宗道:“宿國公神色憔悴,萎靡不振。想來這些時日吃了不少苦,好在李沐並無刑訊於他,故身體還算康健。宿國公見臣之後,聽聞陛下有意赦免他,感動的涕淚交流,聲稱已經幡然悔悟,對前事追悔莫及。若能重迴陛下身邊,有生之年,必為陛下當牛做馬,以報聖恩。”


    李世民有些動容,想起之前二十餘年,君臣相得的情形,不覺鼻酸。


    “哎……既然如此,那便召他迴來吧。至於追諡李建成之事,便按劉愛卿的策略行事。”


    “房愛卿,你去告訴李沐,不得向外透露半字。”


    房玄齡聽了李道宗的迴話,原本心中生出一絲疑雲,便消散了。


    李沐有所求,那至少證明他並非有意將程咬金送至皇帝身邊。


    且所提出的這個請求,並非矯揉造作,刻意為之,而是為人子者的本份。


    所以,房玄齡心中一鬆,應道:“臣這就去王府,與李沐交涉此事。”


    “有勞了。”


    “不敢言勞。”


    ……。


    此時,攝政王府,東路馬廄旁邊的小黑屋內。


    “國公,若孤估計沒錯,今天或許便是國公在此的最後一天了。”


    “殿下,陛下真會應允追諡息王嗎?”


    李沐哂然道:“會的,先父薨已逾十餘載,如今本王已高據攝政王尊位,先父是否被追諡太子位,對陛下來說,已經沒有什麽顧忌。一個虛位換一個活生生的當朝國公,這個交易劃算得很。所以,陛下一定為應允的。”


    程咬金聞聽臉色有些不虞。


    任何人當麵聽到自己被當作一件物事,用來交易,都會非常不爽。


    李沐看著程咬金的麵色,卻笑道:“宿國公以為孤是在羞辱於你?”


    程咬金悶聲道:“臣不敢。”


    “不敢就對了。若到了這個時候,國公還將自己當作是一個人物,那無論對陛下,還是對本王而言,於你都沒好處。”


    是啊,對於李沐而言,程咬金是個亂臣賊子,而對於李世民而言,程咬金一樣是個亂臣賊子。


    真將自己定位在之前從龍的功勳之臣位置,恐怕程咬金進不了李世民的權力範圍。


    這不是李沐想要的。


    程咬金聞聽悚然一驚,拱手道:“臣謹記。隻是某若重返陛下身邊,該如何行事?又如何與殿下私下聯絡?”


    李沐搖搖頭道:“國公錯了。”


    程咬金一愣,不解地看著李沐。


    李沐道:“國公此去,不要為本王做任何事,反而要盡心為陛下辦事,若真做了對本王不利之事,本王也不會怪你。同樣,本王一有機會,也會對國公窮追猛打。當然,不會置國公於絕境。”


    程咬金聽明白了,他不傻。


    “國公隻要記住,等有一日,本王召喚,便是你撥亂反正之時。”


    “那臣就靜候殿下召喚了。”


    “如此便好。”


    此時,常綠雲在門外稟報,“司徒房玄齡奉旨前來,請見攝政王殿下。”


    李沐對程咬金笑道:“看來陛下很急,國公且稍待片刻。”


    “臣理會得。”


    李沐帶著常綠雲迎出府門。


    “臣見過攝政王殿下。”


    “喲,這不是房公嗎?有什麽事派下人言語一聲,何須房公親自前來啊?”李沐上前,親自攙扶著房玄齡下馬車。


    房玄齡連聲道:“臣當不得殿下如此,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不過身體卻很誠實,由著李沐將他攙扶下來。


    如今李沐貴為攝政王,王府的中門可不是誰來都可以開的。


    除了皇帝,李沐可以對任何來訪者,隻開側門。


    李沐是給足了房玄齡麵子,親自扶著房玄齡的小臂,由正門入了王府。


    “殿下想來是有求於老夫吧?”房玄齡不是傻子。


    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如今二人雖同殿為臣,份屬同僚,可暗中立場不一。


    李沐肯如此降尊紆貴,自然是有所求的。


    聽房玄齡開口直問。


    李沐嘿嘿一笑,嗔道:“房公明知故問了不是?”


    房玄齡卻正色道:“老夫還真不知道。不過老夫倒可以猜猜。”


    李沐笑道:“那就猜猜?”


    房玄齡擼了擼胡須,“殿下已經由江夏郡王帶話,欲請陛下追諡息王,如今殿下自然是知道老夫來意的,這麽一推論,殿下所求必與追諡息王有關。老夫猜殿下是想讓老夫為息王尋一個合適的諡號。”


    李沐含笑點頭,“房公果然睿智,此為其一,房公再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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