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鈞看著她,若有所思。這句搶白,似乎帶著很大的幽怨。


    這個女人,究竟還隱藏著多少秘密呀?


    木二道:“小六那脾氣上來,也是個執拗的。沒辦法,我們就帶著他來到京城。原打算悄悄跟你送信,問你有什麽安排。”


    火四道:“沒想到我們一進京城,就碰到了劉猛那廝。”


    玉煙道:“所謂的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你們肯定想,這裏不是昭縣,劉猛離了自己的地盤,就什麽都不是了。旆”


    “慚愧啊!”木二道,“我們當時的確是這樣子想的。於是就一路跟蹤他,想看看他在何處落腳,有機會的話就教訓他一頓。”


    沈廷鈞道:“劉猛與你們有仇?他既然有惡行,你們為何不到官府報案?或者直接找上本王?窠”


    玉煙道:“你在昭縣遇襲,這事八成與那劉猛脫不了關係,你為何不辦他?”


    沈廷鈞道:“我就是苦於沒有證據啊!若是有人報案,不就可以抓到他更多的把柄了嗎?”


    玉煙道:“呀!沈廷鈞,我覺得咱們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你母親今兒個可是受了很大的驚嚇,你是不是先去看看她?”


    沈廷鈞幽怨的看著她,道:“你這個女人!這是要把我支走嗎?”


    玉煙歎氣,道:“你如果想讓你母親對我的成見不要日漸加深,最好現在就趕去那裏。畢竟,你父親已經迴去了。你若遲遲不迴去,她還為我我霸著她兒子不放呢!”


    他沒有說錯什麽,隻是想法太官本,完全沒有考慮到,一個普通百姓若是去告官,那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更何況,護國公主的情緒,的確需要安撫。


    關鍵的,他這個王爺杵在這兒,這幫人根本放不開。


    沈廷鈞就歎口氣,道:“好吧!我把韓鬆留給你!”


    玉煙道:“好啦!你快去吧!完了,讓韓鬆把這裏的一切如實跟你稟報。”


    沈廷鈞的麵皮就抽動了一下,道:“你這個女人!非要曲解我的意思嗎?經過了今日之事,你我之間還不能完全信任嗎?”


    玉煙道:“如果真的信我,那就把韓鬆帶走!”


    沈廷鈞就轉身,喊聲:“韓鬆,走!”


    韓鬆就跟著他匆匆下樓而去。


    薛梅就歎氣,道:“明明是你擔心王爺,何必非要拐著彎的說話?”


    玉煙道:“木二哥,現在繼續吧!”


    剛剛經過了這樣子的事,到了夜晚,城中未必太平啊!


    他現在可是她名副其實的男人!所以,隻要她力所能及,就斷不會讓他有犯險的機會。


    韓鬆跟他走,她心裏才會踏實。


    木二道:“沒想到劉猛的落腳點就是那俱全樓。那裏本不是住宿的地方,他卻能在那裏一呆就是一夜。所以,我們斷定,俱全樓裏麵怕是有貓膩。所以,我們幾個就去討差事。”


    玉煙道:“看哥哥們的身材,怕也就土五哥哥能當個店小二。小六也可以,但小六是不適合拋頭露麵的。”


    木二道:“正是!我們原打算就將土五一個人留下的,但在我們轉身後,尹掌櫃卻叫住我們。說是後廚缺打雜的,再有就是需要看店護院的。我們便就此落腳住了下來。”


    玉煙道:“接下來你們要做的,就是取信於他們了。”


    木二道:“說到這裏,我們鋌而走險了一把。尹掌櫃特意找過我,探問我們的底細。”


    玉煙道:“一個酒樓,地處繁華的京城,天子腳下,就算真有打家劫舍的,衙門裏的人應該也能很快的趕到。何需找些身強力壯的來看店?招你們,怕是另有目的。而且,此目的應該還是見不得人的。”


    木二的眼中就流露出激賞,沒等他說話,金大搶話道:“就是!老二當時就是找我這麽分析的。所以,為了取信於他們,也為了試探,我們就交了實底,說是四處躲藏的山賊。”


    玉煙呷一口茶,點頭,道:“是了!他們那店既然有問題,他們信任的人也必須是有問題的人。木二哥哥,果然好心機。”


    木二歎氣道:“我原先也一直以為自己智謀可以,但自從遇到你之後,才不得不承認自己會的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玉煙道:“哥哥太謙虛了!小六一直跟著你們,還是被隱藏在某處?”


    木二道:“酒樓畢竟人來人往,人一多,眼就雜。所以,把他帶在身邊怕是不安全。再者說了,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於是就將他安排在了一個城邊的小客店裏。”


    玉煙道:“他對京城應是不熟的!”


    火四道:“那小子,別看不說不道的,心眼賊多。我們五個輪流每天夜裏迴去陪他,三天前的晚上輪到我值夜,迴去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在了。”


    玉煙蹙眉,道:“是他自己走的還是被人擄走的?”


    火四道:“我當時問了店家,說他一大早出去後,就再也沒有迴來。是自己出去的,沒有人來挾持。”


    別看這火四是個性情魯莽的,真到了事上,卻也是個細心的。


    玉煙若有所思,看著薛梅道:“要說三天前,可是我去給柳老夫人診病的日子?”


    薛梅道:“是!”


    玉煙道:“如果不是被人擄走,自己主動離開的,那麽他會去哪裏?為什麽會走?是聽到了什麽嗎?今日刺殺之事,你們可有誰對他說起了?”


    水三道:“前一夜是我值的班,什麽都沒提,也沒發現他有什麽異樣啊!”


    金大道:“當時已經刺探到了,俱全樓會利用今日的舞獅對你進行刺殺。所以,對於小六的失蹤,我們也就不敢擅自去找。還是覺得你的安全最重要!”


    玉煙道:“哥哥們有心了!你們的舞獅可是尹掌櫃的安排的?”


    木二道:“不錯!但他給我們的命令隻是來六豐樓趁機搗亂,不過,我們集五個人的力量已經知道了他另有布局。”


    玉煙道:“也就是說,你們隻是幌子。那個獵殺組織跟俱全樓來往一直很密切嗎?你們是從什麽時候發覺這個組織存在的?”


    金大道:“此事還得從劉猛說起,他在俱全樓住了一夜後,第二天來了一個年前人,兩人一起去了北山。”


    玉煙道:“那個人就是賈鵬程吧?”


    金大道:“當時並不知道是誰,後經打聽,才知道他就是京中二品大員的公子,當今貴妃娘娘的親弟弟。”


    玉煙道:“薛梅,我記得聽沈廷鈞說過,獵殺組織的訓練點兒在昭縣的繪稷山。那麽,他們要想保持神秘,必須還得隱藏在大山之中。我原先以為他們會隱身在淩岱山。”


    薛梅道:“王爺也是這樣子懷疑的,所以在主子布簽那日,才會帶著韓鬆去了淩岱山,卻是一無所獲。”


    玉煙道:“原來卻是北山!”


    “呀!”薛梅驚叫,“婉夫人不也是落腳於北山嗎?會不會碰上呢?”


    玉煙看看阿牛道:“無妨!就算碰上了,婉表姐不過是一個婦道人家,又是生麵。他們不會上心的!何況,他們藏身,不會選擇破廟。”


    薛梅道:“那主子覺得,賈鵬程就是獵殺組織的頭領嗎?”


    玉煙道:“無疑的,他肯定是那個組織裏的某個頭領,至於是不是最高頭領,現在怕是還不能妄下結論。我隻是想不明白,一個二品大員的公子,本有著大好的前程,為何要做這種鋌而走險的事呢?他究竟在圖謀什麽呢?”


    木二道:“我在擔心,小六不會被他們綁了,作為要挾我們的人質吧?”


    玉煙道:“經一事,長一智。小六也算是鬼門關上走了一圈的人,對人的警覺性還是有的。所以,他現在就剩兩種可能,第一,死了;第二,去了某處。”


    薛梅道:“為何不是被抓!”


    玉煙歎了口氣,道:“以他對我的忠誠,絕不會如同百結般,給任何人以要挾我的機會。所以,就算被抓,他也會自尋死路的。”


    玉煙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子,春風強行灌入。


    忍冬走過來,小聲道:“主子,仔細著涼了。這春天的風很是惱人的!”


    玉煙就猛的迴頭,看向五行,道:“五位哥哥,玉煙原想等今日的事了了,就煩請你們在這六豐樓做事的。現在看來,怕是不能了。”


    金大道:“你跟我們還要這般客氣嗎?”


    木二道:“就是!玉煙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吧!”


    玉煙道:“就請五位哥哥暫且離開京城吧!”


    火四道:“小煙子,你這是啥意思?不會是怕我們的身份暴露嫌棄我們了吧?”


    木二嗬斥,道:“火四,閉嘴!玉煙肯定有她的考慮。”


    玉煙道:“火四哥哥勿急!且聽我說!如果小六還活著,那麽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一個就是他長期生活過的瑭城,另一個怕就是昭縣了。”


    金大道:“你是想讓我們循著這條線一路去尋找小六?”


    玉煙道:“正是!玉煙希望他是活著的,更希望他此次離去是發現了什麽重要的線索。但是他又是個不會武功的,所以,還希望五位哥哥能去助他一臂之力。”


    木二道:“這是應該的!人畢竟是在我們手裏丟的,理應由我們去找迴。”


    火四道:“小煙子,你說句實話,那小子對你真的就那麽重要嗎?”


    玉煙歎了口氣,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妨給你們交個實底。玉煙本是已死之人,僥幸死裏逃生,卻又屢屢犯險,這其中定然有不可告人的陰謀。而小六,也許會讓這個陰謀昭然若揭。”


    火四就趕緊閉了嘴巴,不再有異議。


    金大道:“事不宜遲,那我們就連夜啟程吧!”


    玉煙搖搖頭,道:“還是明兒一早走吧!今兒個都累了,跟我迴王府歇一晚吧!”


    木二道:“不好吧!你這樓剛開業,很多官員家眷送了貴重的東西。我們都走了,這裏豈不無人看守了?”


    玉煙道:“官府不是吃素的,此刻在這六豐樓的周圍肯定布滿了暗哨;歹徒也不是吃素的,元氣大傷後,肯定要休養生息,再做打算。所以,這裏有阿牛守著,就足夠了。”


    阿牛道:“玉夫人放心!阿牛絕對盡忠職守。”


    玉煙笑笑,道:“好的!阿牛,你就多辛苦吧!”


    木二道:“玉煙,你怎麽還不明白啊?我等出賣了那俱全樓,那幫人絕不會坐以待斃的。別說我們住進平祝王府,就不是不住進去,我都擔心他們會利用我們的身份,反咬你一口的。”


    玉煙道:“關於此事,哥哥們盡管放心。他們不敢!就算真如瘋狗般咬人,怕是也沒人理那茬。放心吧!我應付的來!”


    火四道:“好了,二哥!別怕來怕去的了,自認識小煙子以來,她何時讓自己吃過虧?”


    玉煙帶著一行人走出六豐樓,王府的馬車已經等在那兒了。


    浩浩蕩蕩的迴到王府,沈廷鈞還沒迴來。玉煙就喊來了王二。


    王二道:“夫人,您可迴來了!”


    玉煙道:“二總管,可是去過公主府了?”


    王二道:“是!剛迴來沒多會兒。屬下走的時候,護國殿下和王爺還在商討白天的事呢!”


    玉煙道:“哦!煩請二總管給我這五位哥哥先安排住處吧!另外,給他們準備五匹快馬,準備好幹糧,明兒一早送他們出城。”


    忍冬道:“幹糧的事,奴婢會親自去辦。”


    玉煙道:“也好!對了,二總管,高飛和申海可曾迴來了?”


    王二搖搖頭,道:“他們自昨日離開後,屬下就沒再見。”


    玉煙衝著五行道:“五位哥哥,就隨二總管去吧!有什麽需要,盡管跟他說。玉煙最不喜歡迎來送往的虛禮,所以,明兒一早就不送哥哥們了。”


    火四就咧嘴笑,道:“小煙子,咱弟兄們都不喜歡那些個酸不啦嘰的。你就該幹嘛就幹嘛去吧!”


    玉煙道:“眼下,我還真得出去一趟!薛梅,陪我去一趟公主府吧!”


    元炫彩那邊,應該還在等著她迴話吧!


    玉煙乘轎子到了公主府,下人剛進去通報,阿蓮就親自出來把她接了進去。


    元炫彩和沈瑸高坐在主位上,沈廷鈞坐在元炫彩的下手。


    玉煙趕緊上前行禮。


    元炫彩道:“坐吧!六豐樓那邊沒什麽事了吧?”


    玉煙就在沈廷鈞旁邊坐下,兩人互看一眼。玉煙道:“是!暫時應該沒什麽事了!今兒之事都是玉煙的錯,讓殿下受驚了。”


    元炫彩就長長的出了口氣,道:“好在是有驚無險啊!今兒的緊張氣氛,竟讓本宮不由得想起了當年的新舊交替,真是驚險暗藏啊!”


    沈瑸道:“我可聽說,今兒個可是玉煙幫你躲開了那箭呢!就這一點兒,你就得好好賞她呢!”


    元炫彩麵色不自然,嘴硬道:“那危險可是她招來的。”


    玉煙道:“殿下說的是!那箭本是射向玉煙的,隻是殿下擋了玉煙半個身子。所以,危險才會殃及殿下的。玉煙哪敢要賞,殿下不降罪玉煙就已經很開心了。”


    沈廷鈞道:“母親息怒!發生這樣的事,玉兒也不想的。”


    “你們一個個可都真心向著她呀!”元炫彩這話,說得還真是夠酸澀。當然,語氣中也沒有太多的惡意。


    沈瑸道:“我們這也是幫理不幫親。”


    阿蓮就端了雞湯上來,放到玉煙的麵前,道:“這是主子特意吩咐廚房熬製的雞湯,玉夫人就趁熱喝了暖暖身子吧!”


    沈廷鈞一愣,然後就投給了玉煙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玉煙趕緊離座,衝著元炫彩施禮,道:“玉煙謝過殿下!”


    元炫彩的目光就看向別處,道:“是恩是仇,本宮都心中有數。你趕緊喝了迴話!”


    玉煙就趕緊做迴座位,抱起碗,“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


    “你慢點兒!”沈廷鈞就有些心疼,這要是嗆著如何是好?


    這樣子的喝法,在大康朝恐怕找不出第二個女人了吧!


    玉煙從袖中掏出帕子,拭拭嘴角嘴角,道:“殿下請問!”


    沈瑸顯然也被鎮住了,打了個激靈迴神,道:“玉煙這性子,若是生為男人,肯定會是個豪爽的。”


    元炫彩就白他一眼,道:“她要是個男的,你問問你兒子願意嗎?”


    沈廷鈞就輕咳了兩聲,道:“母親,有什麽話,就趕緊問吧!”


    玉煙若是男子,他今生怕是要注定孤獨了。就算順應安排妻妾成群,怕也是難以入心了。


    元炫彩就立刻正襟危坐,道:“玉煙,本宮來問你,你是如何知道那賈家小子就是殺手頭領的?”</p玉煙道:“此事說來話長,玉煙就撿重要的說。這六豐樓的前身是清風樓,它的老板曾安將清風樓的下坡歸咎於俱全樓的擠兌。所以,就安插了眼線打入了俱全樓。日前,他老告訴我,龍抬頭之日會有暗殺。”


    元炫彩道:“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了是賈家人在搗鬼了嗎?”


    玉煙搖頭,道:“他隻告訴我暗殺者來自俱全樓!殿下今日在六豐樓見到的那五個救場的人,以五行命名,是玉煙的朋友。他們也早在年初就打入了俱全樓。”


    沈瑸道:“我知道了!是那五個人給你通風報信的!”


    元炫彩道:“就你聰明!她話說到這份兒上,少有頭腦的人都會想到。問題是,那五人既然是參與者,行動就會在人的監視下,那又是如何傳遞的信息?”


    這老兩口,也算是打情罵俏了吧!


    玉煙道:“玉煙昨日去了一趟俱全樓,點了一盤醬牛肉。待店小二來上菜的時候,玉煙心裏就有底了。因為那人不是別人,而是那五行中的老小,土五。”


    元炫彩道:“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給你傳遞信息呀?”


    玉煙道:“是!玉煙就往那盤牛肉裏塞了一截頭發,然後去找酒樓的茬。目的就是要他們的附送!”


    沈廷鈞道:“就算是附送,相信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可以夾帶的。”


    玉煙道:“附送一旦出了他們酒樓的大門,他們是可以不認賬的。所以,我要的是牛肉,他們卻給我了我一塊豬肉。”


    元炫彩道:“這不是作假嗎?”


    沈廷鈞道:“假?賈?那個土五是故意的!”


    玉煙點頭,總算她的男人還不太笨。“對於我的惡意找茬,酒樓隨便來個惡意報複,相信那尹掌櫃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元炫彩道:“就憑一盤假牛肉你就懷疑那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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