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挽著高高的發髻,在大夏朝,隻有成婚的女子才會束發,所以當宋玉洪看見這熟悉的麵龐配上陌生的妝容,心裏某個地方感受到了久違的刺痛。


    多久沒見她了?


    “好久不見。”女子走過來,似乎是早就認出來宋玉洪,也是看到宋玉洪被圍攻,有意相幫才加入戰局,她笑的溫婉動人,颯颯英姿又比過往多了女人的風情。


    宋玉洪怔了怔,下意識竟然想轉身就走,可不知怎麽,眼睛就是直勾勾地看著她,生怕一轉身又是錯過。


    “我……我這次迴金陵探親,今天是第一天迴來,聽說東市廢止了宵禁,所以迫不及待的來見見世麵,想不到會遇到你。”女子吐吐舌頭,“果然,一別七年,連家鄉都快不認識了。”


    宋玉洪笑了笑,“琳琅,你還是老樣子。”


    一點也不像個姑娘,哪裏有熱鬧就要第一時間湊熱鬧,像是妓、院舞坊這種地方,她一個姑娘家也絲毫不避諱,當初跟著他和祁煊幾個人上山下海無所不為,若不是祁煊提醒他,他都不知道她是姑娘家


    段琳琅也笑了,和宋玉洪並肩走著,“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婆婆也常常嫌我太不穩重,勸我收收心,但我聽不進去。”


    “嗯,你有主意,不隨便聽別人的話。”宋玉洪還是那副表情,始終微微笑著,笑的臉部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你不也是?”段琳琅和宋玉洪保持著兩個拳頭的距離,很多東西還是不一樣了,她已為人婦,該避諱的還是要避諱,“聽說你和薛姑娘的親事快定下來了?”


    宋玉洪聞言挑了挑眉。


    她嫁到南方,卻依然能對他的動態如此了解,這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她依然記掛著他?


    思及此處,宋玉洪心潮有些澎湃。


    “你怎麽知道的?”宋玉洪明知不該竊喜,心底裏還是生出一種久違的悸動,語調都輕快起來,似乎一定要驗證這個答案,就算他們不會再有什麽,但隻要她對他是不同的,他就算得上不負此生。


    可段琳琅卻“噗嗤”一笑,“聽祁煊說的呀,我們有書信往來,他在信裏常常提及你。”


    “嗬嗬。”宋玉洪幹笑了兩聲,“提我做什麽,難不成我成親時,你還要送一份賀禮麽,勸你別送了,說不定過不了兩天安生日子,我們倆就要和離,我是什麽人,能心屬一個姑娘麽,那薛氏善妒,八成要管我,但我也不是能被別人管住的,我這人厚顏無恥,就是貴在有自知之明,女人啊,這輩子肯定不止一個,送禮就免了吧,每個夫人都送,我怕你送不起。”


    段琳琅看他自顧自的說了一大段,言語中還露出不悅的神色,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想勸他又不知如何開口,最後隻好硬生生憋出一句,“你心裏不痛快,也不至於撩狠話。”


    “誰說我不痛快了。”宋玉洪道,“不信你問祁煊,我一直都這樣,你去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宋玉洪就愛逛窯、子啊,我騙你作甚。”


    段琳琅也不知道哪句惹了宋玉洪不快,故友重逢,原本不該是這樣,他們兩個也不知道怎麽了,一見麵就容易吵架,年少時是喜歡玩玩鬧鬧,後來意識到了男女之別,一個追一個跑,反正就是很難心平氣和的好好相處。


    “好了,你愛哪樣哪樣,我不管了還不行。”段琳琅道,“你總是小孩脾氣,上次和我吵架,氣的連我的一杯喜酒也不喝,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怎麽還是那副樣子呢。”


    在南山時,他向她表明心跡,有種不成功就成仁的氣魄,她拒絕後,他也不多糾纏,從此兩兩相忘,竟然隔了這麽多年。


    宋玉洪扯扯嘴角,“我沒跟你吵,你現在住哪裏,我送你迴去。”


    段琳琅搖搖頭,剛要說話,身後有人急匆匆跑來,段琳琅轉過頭,“夫君,你……”


    宋玉洪也轉過身,不可置信的看著被段琳琅喚為“夫君”的白麵書生,瓜子臉,皮膚白皙,但卻身材矮小,甚至還沒有段琳琅高,還有些駝背,實在是離“七尺男兒”的標準相去甚遠,讓宋玉洪大跌眼鏡。


    段琳琅站到男子身邊對宋玉洪介紹,“這是我夫君常遠。”又對常遠道,“這是我以前的朋友,今天恰好遇上。”


    常遠隻對宋玉洪點點頭,便心急的拉起段琳琅的手,噓寒問暖道,“琳琅,我剛剛聽說,你在橋邊和人打架了?有沒有傷到?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段琳琅似乎是不習慣在外人麵前與夫君如此親密,不好意思的說,“我的功夫你還不放心麽。”


    常遠道,“你的功夫我自然放心,但該擔心還是要擔心的。”


    宋玉洪楞楞地站在那裏,最後咳嗽了兩聲,裝作毫不在意道,“剛剛我以為是琳琅一個人出來,還想著把她送迴府,現在竟然是結伴而來,那我也就不擔心了,先走一步,告辭。”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連多和段琳琅寒暄幾句的機會也不想要。


    他看得出段琳琅過的很幸福,也看得出常遠對段琳琅很是上心,這是他一直盼望的,可當他真的確定了這一切,心裏卻有說不出的滋味。


    信手買了一壇酒,邊走邊往嗓子眼裏灌。


    心心念念記在心上的人,過得很好,他再也沒了念想,又欣慰又失落。


    總覺得心裏本來缺的那一塊,這輩子都補不迴來了。


    祁瑜和宋玉珠找到宋玉洪時,他爛醉如泥倒在街邊,宋玉珠下手沒個輕重,去拍宋玉洪的臉,好不容易把宋玉洪拍醒,宋玉洪卻吐了一地。


    吐夠了又嚎啕大哭,這可把宋玉珠嚇壞了,她可沒見過酒鬼發瘋,更沒見過印象中那個以欺負人為樂的二哥會落得如此狼狽。


    宋玉珠求祁瑜想想辦法,祁瑜道,“一會兒把你二哥安置在客棧,我送你迴去。”


    但是祁瑜把宋玉珠送迴家,總歸是有不妥之處,宋玉珠道,“我想陪陪二哥……”


    祁瑜想了想,無奈道,“今晚你和你二哥都在國公府歇下吧,如果侯爺看見你二哥這副樣子,你二哥恐怕又要挨板子。”


    祁瑜先派人去侯府報信,又派人把宋玉洪從後門背迴了自己院裏,宋玉珠駕輕就熟的引人進了祁瑜的院子,就像迴自己家一樣,毫無生疏之感。


    等把宋玉洪安頓好了,宋玉珠自覺的進了祁瑜的房間,雖然祁瑜院裏的丫鬟不多,但此舉也是也是令幾個小丫頭驚掉了下巴。


    宋玉珠進了祁瑜的房間,一切布置都和她印象中一模一樣,她先為自己倒了杯水,又遞給祁瑜一杯,祁瑜接過抿了一口,怪異的看著這位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的姑娘。


    金蟾和祁瑜迴了京,便負責照顧起祁瑜的飲食起居,早有人報信說二少爺院裏來了個姑娘,金蟾過來一看,果然是天泉山莊那位侯府的小姐。


    宋玉珠看見金蟾露出喜悅的神色,金蟾以前待她極好,她還是記得金蟾的,所以一有機會就對金蟾眯著眼睛笑,生怕表達不出自己的善意,金蟾這輩子也沒被人這麽對待過,所以對這小姑娘倍生好感。


    她看看宋玉珠,看看祁瑜,擦擦手問道,“二少爺,玉珠姑娘,餓不餓,老奴先準備些吃的過來可好?”


    祁瑜剛想說不必了,宋玉珠卻已經把平時眼饞沒機會吃的東西點了一遍,祁瑜看她那樣子也是真的餓了,便也隨她去了。


    隻是,她喜歡的那些東西,怎麽那麽熟悉?


    祁瑜靜靜的看著宋玉珠怪異的拿著勺子喝湯羹,喝完還用舌頭舔舔碗底,心裏就是覺得有些異樣,但也並未深究,等宋玉珠吃完了,祁瑜便道,“玉珠,客房給你準備好了,一會兒金蟾帶你過去。”


    可正說話間,長公主卻來了。


    長公主也是聽說有個小姑娘跟著自己的兒子從後門進了府,還以為祁瑜也是帶了什麽不三不四的女人迴來,本已經打算歇息了,一聽這話哪敢放過,這便匆匆更衣往祁瑜院子裏跑,她帶了兩個婆子,已經打算把什麽不三不四的女人都幹淨利落的趕走。


    結果一見人,卻覺得分外眼熟。


    直到祁瑜像命令一樣對宋玉珠道,“玉珠,還不和長公主請安?”


    玉珠……


    長公主恍然大悟。


    金蟾將宋玉珠帶去安置,平寧長公主這才問兒子究竟是怎麽迴事,祁瑜避重就輕解釋一番,長公主斜著眉毛問,“你和宋家兄妹走得近?”


    祁瑜點點頭,“玉珠姑娘住過天泉山莊,母親忘了麽?”


    平寧長公主道,“那姑娘都長這麽大了,沒想到這麽水靈了?”


    祁瑜觀察平寧長公主神色,似乎對宋玉珠並無反感之意,心下放心了不少,“玉珠病還未養好,畢竟昏迷那麽久,也需要調養。”


    平寧長公主也覺得新鮮,“得了離魂症,竟然能醒過來。”她不禁嘖嘖稱奇,“莫大夫確實是神醫,這宋家小姑娘大難不死,也算是有造化的了。”


    祁瑜聽了這話,隱隱有些不對勁,看平寧長公主的神色,似乎對玉珠很是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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