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南悻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麽都死了?”


    長理跪倒在地,頭磕在地麵,遲遲不敢抬起:“稟告陛下……流觴亭……流觴亭,全死了!全是血!全是血!周圍……乾坤殿周圍的……也全都死了!死了!”


    “什麽?”南悻瞪大了眼,“怎麽可能?!這裏可是皇宮!他們的人如何能這麽輕易闖進來!更怎麽可能不動聲色地殺了朕的禁軍?你休得騙朕!”


    “陛下……奴才……句句屬實啊!”


    南悻還是不能接受這樣的‘屬實’,因為在他看來,這分明便是不可能的事兒!


    他起身,再顧不得什麽帝皇形象,大步地邁下那長長的金色階梯,往殿門的方向急速而去。


    這一路不長,他走得卻似乎很顛簸,左搖右擺的,走到癲門口,還被那門坎給絆了一下,在門口摔了個狗吃屎。


    狼狽爬起來之後,他繼續往下……往下……那急切的步伐,就像是他的一顆心,急切地快要從心口跳出來了。


    南曌和夏侯翎,則麵無表情地對視一眼,然後很有默契地慢慢拿起了自己身前的酒杯,隔空一碰,再一口飲盡。


    這是一杯什麽酒呢?


    慶功酒?


    似乎不是。


    因為他們並沒有體會到多大的快樂。


    這一杯酒,反而像是一杯祭奠酒。


    一杯時隔多年,終於拆穿真相,可以給死人一個安心的祭奠酒。


    夏侯翎看著南曌:“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做呢?登基,為帝嗎?”


    先帝也就隻有南悻和南曌兩個皇子,南悻被拉下台,也就隻剩下南曌了。更何況方才南悻說了,南曌擁有先帝詔書,他若登基,也實屬名正言順。


    南曌也似是在認真考慮夏侯翎的這個問題,那雙漆黑的眸子,看上去充滿著認真的光輝。


    很快,南曌頗為讚同地點點頭:“這提議不錯。以後有了本王的庇護,這天下間,也就再無人可欺負本王的小東西了。”


    “本王,也可正大光明的整天出入翎王府了。”


    “更可以有無數理由,堂而皇之地入住秋水苑了!”


    “並且,以後凡是膽敢打本王小東西主意的男人或者女人,本王便可以更加容易地碾壓他們了!”


    “恩恩……不錯,不錯!”


    南曌顯然已經沉澱在自己構想的‘為帝’的好處中了,一張臉上盡是淡淡的笑意。


    瞧得對麵的夏侯翎,很是看不下去!


    夏侯翎能成為一軍之主,同他自己的本事自是密不可分,但還有一點很重要的就是,他心懷天下,心存百姓!


    對於他這樣實實在在的好將領……著實有些看不慣這種目光狹窄,做皇帝竟不考慮天下,隻考慮女人的男人!


    若不是那被他考慮的對象,乃是……自家丫頭。


    夏侯翎說什麽,也得衝上去揍南曌一頓!


    夏侯翎剛思及此,宮殿外,南悻的低吼聲,豁然響起:“不!不可能!這怎麽可能!”


    方才入這乾坤殿,南悻在表麵上將殿外的禁軍都支開了,但實際,在周圍卻安排了不下於千位禁軍,為的便是萬一出現特殊情況,他們好助自己一臂之力,而那最差的特殊情況,自然便是南曌和夏侯翎聯手對付他。


    但此時此刻,這幽靜的宮殿外,一排排倒地的屍體是如此的讓人驚駭,甚至,他們的死法,都是如此一致,脖子上,全部都有一條致命的刀口。


    血腥味,衝天而起,熏得他幾欲嘔吐!


    不過此刻,他吐不出來。


    因為在這些屍體旁,還站著一圈人。


    這些人都穿著禁軍的衣服,各個麵色冷硬,像堅不可摧的鐵。


    “你們?是誰?”南悻自然不會傻到覺得,這些是自己的人,他目光微眯,質問道。


    但,沒人迴答他。


    他又問:“你們?是誰!”


    還是沒人迴答他。


    仿佛,他根本不是帝皇,而隻是一隻卑微的螻蟻。


    “你們……”南悻超前大步邁出!


    剛走一步,刹那間!前方禁軍手中的兵器,各個朝前刺出!這動作,很顯然,隻要南悻再往前一步,那他的結果,便是死!


    南悻隻能轉身,怏怏而迴。


    但他,已再沒有之前的威風。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氣數已盡。


    至少在這之前,他總得知道真相吧?


    再度踏入乾坤殿,南悻的腳,竟已經發軟,剛踏入殿中,就軟軟地坐到了地上,跟在他身後的長理,怎麽拉,也拉不起來。


    南悻垂眸:“那些人?什麽時候混進來的?竟能混到禁軍裏……是南曌?你做的?還是夏侯翎,你做的?”


    南曌勾唇一笑:“真抱歉,你都猜錯了。這些人,本就是皇宮禁軍。”


    “不可能!皇宮禁軍,怎可能不聽命於朕!朕乃南聖帝皇!”


    “那是因為,你不是真正的帝皇啊!”南曌嘴角的笑容收斂,麵色淡淡,“南聖皇宮禁軍,全部聽命於帝皇沒錯,但,隻有真正被傳位的帝王才知,禁軍之中,共有三部分。”


    “禁軍統領手中所掌握的,隻是其中的一部分。也就是說,南悻,你手裏真正掌握的禁軍力量……加上你自己之後的培養,也最多不過三分之一。”


    “其餘兩部分,分別是禁軍精英,以及禁軍中的暗殺者,這兩部分,想要得到他們真正的認可,必須擁有專屬令牌。而這專屬令牌,隻有真正得到帝皇傳位的繼承人,才能擁有。”


    濮陽徹所帶領的隊伍,便屬於其中的暗殺者。


    暗殺者各個本事極高,且擅長暗殺,數量雖然不多,但卻可頂起宮廷半邊天。


    當初,濮陽宏死後,濮陽侯府雖也受牽連,但因為涇陽帝師南宮非的緣故,他們的侯位卻還被留著。隻是被發配到了窮山避壤之地,且原本軍權被收,沒有實權而已。


    在他們離開皇都的第三年,南曌便差人將屬於暗殺者的令牌,交到了涇陽老夫人的手上。


    而涇陽老夫人也沒有讓他失望,還給了他一個極為優秀的濮陽徹。


    南悻整個人已經完全頹敗了下去,他微微抬頭,那雙眸子暗淡無關:“既然你掌控了如此之多的禁軍,又有詔書在手,為何不早早殺了我?”


    “因為……不舍得殺呀!”


    南曌陡然笑顏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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