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夏天和秋天,曲瀲都在忙著和心情不好就喜歡夜探她閨房的未婚夫鬥智鬥勇。讓她鬆了口氣的是,幸好一直沒有人發現這件事情。


    確實如紀凜所說的那樣,他竟然能瞞過守夜的婆子和家丁,在曲家進出自如——曲瀲真實地感覺到古代的安全措施有多差,讓她忍不住讓人去買了幾個粗壯有力的婆子迴來放到自己院子裏,以防萬一。可惜,卻仍是防不住想要爬她窗的少年。


    除此之外,還有金烏隻成了精的鷹幫盯著,隻要有人敢接近曲瀲的閨房,這隻鷹就去攻擊,一翅膀扇過去,在夜裏讓人冷不丁地被嚇了一跳,跌在地上,發出好大的聲響,嚇得守夜的丫鬟婆子驚魂未定,久而久之,每當紀凜又來爬窗的時候,下人們根本沒機會接近曲瀲的閨房一步。


    於是,竟然真的一直沒有被人發現這件事情。


    曲瀲從開始的擔心到最後的木然,最後終於難得強硬了一迴,趁著紀凜第一人格過來和她道歉時,和他約法三章。


    曲瀲發現,隻要紀凜的主人格答應她的事情,那個壞脾氣的第二人格雖然不樂意,但也會遵守主人格許下的承諾。這個發現讓她差點想要感謝一迴上天,看來那人還能再拯救一下的,隻要找對了法子,也能約束住。


    為此,曲瀲更喜歡那個溫潤如玉的紀凜,如此有原則又尊重她、喜歡她的人,如何不喜歡呢?這也是無論另一個人格怎麽惹她生氣,她還是舍不得將怒氣宣泄到他身上的原因。


    所以,每當她被第二人格氣得半死時,雖然不會對第一人格生氣,可也會趁機和他約法三章,最後效果總不錯。


    就在曲瀲覺得自己又get到了和雙重人格的未婚夫如何友好和諧相處的一個方式時,她姐的婚事卻一直不如意。


    隨著這一年將走到盡頭,曲沁的親事仍是沒有著落,讓曲駱兩家都急得愁白了頭發,這其中的原因,除了曲沁另有打算設法拖著婚事外,還有人暗中阻擾,雖然沒有查明,但眾人心知肚明。


    中秋時,皇後娘娘設宴,所有的外命婦進宮與宴,駱大夫人當時也去了,沒想到中途被郭妃叫了過去。當時郭妃向駱大夫人暗示了自己的意思,有意為五皇子納曲沁為側妃。


    這事傳迴平陽侯府和曲家時,差點捅了馬蜂窩。


    曲家自然不答應。


    曲家是官宦世家,隻做純臣,做自已的本份事,曆來和京中的王公貴族湊不到一起,子女的婚事素來隻在同個圈子裏找,曲三老爺當年娶駱氏時是個例外,而曲瀲和鎮國公世子的親事因為是曲三老爺生前定下的,沒法子改了,但是曲沁的婚事,曲家實在不願意再將她嫁到勳貴之家,就算是皇子側妃,於曲家而言,不僅不覺得尊貴,反而是一種折辱。


    曲家的姑娘不為妾!


    就算是皇子側妃,那也是妾。


    曲大老爺自然是毫不遲疑地拒絕了,雖然他這個態度可能會惹惱人,但隻要皇上滿意就行了,郭妃和五皇子再生氣,現在他們一個是宮裏的妃子,一個是皇子,都還不是皇上呢,曲大老爺根本不懼。更何況現在曲家和鎮國公府有婚約,鎮國公府怎麽說對曲家也會關照一二。


    而曲大老爺能如此強硬,也是有自已的考量的。其一自然是上麵的原因;其二是皇上的態度,想要做好一個純臣,自然要懂得揣測上位者的心態,懂得不摻和到皇子們的事情中,不然就要像駱家那樣,各有各的算計,連最後的籌碼都沒了。


    除此之外,曲大老爺心裏愧對三房,更不可能將侄女送給人做妾了。


    駱家也不答應。


    駱老夫人此時是極不願意再和那群皇子有什麽牽扯,如今她已經有一個大孫女嫁到三皇子的母族——安國公府,還有一個孫女進了大皇子府當側妃,為此還惹出了那麽多的是非,根本不願意再和這些倒黴皇子有什麽牽扯,而且也不舍得最疼愛的外孫女為妾將來要給正妻壓一頭。


    所以,駱老夫人聽說了這事後,便讓人送了封信去西陵苑,過了幾日,便親自進宮委婉地拒絕了這事。駱老夫人雖然拒絕,但也給了郭妃麵子,將自己的態度放得很低,隻求郭妃收了這念頭。


    隻是她的態度放得再低,郭妃覺得仍是被人駁了麵子,心裏惱怒非常,可惜她再惱卻也不好做什麽,就算要去皇帝那兒吹吹枕頭風,卻也不適合的。如果是以前,她自然沒將曲家放在眼裏,可是如今曲家有個姑娘和鎮國公府定親,便不能輕易動曲家了。


    五皇子對此並不惱,他早就預料到會這樣,不過是想要惡心一下駱家和曲家罷了,讓那壞了他事的女人不好過罷了。曆來惹了他的人,還沒哪個能過得好的,對曲家那女人,五皇子不知道為何,心裏充滿了厭惡感,總覺得這女人應該是屬於他的,又想要折辱她。


    原本他對曲家那女人並沒這個意思的,後來在街上見了一次,當時看到她在下人的簇擁下走進一家綢緞莊時,還因她的容貌而驚豔了下,等打聽清楚她的身份時,隻剩下了惡感,方才想出了這個法子,納她為側妃。


    他安慰母妃,“既然他們拒絕,那便算了,本皇子倒是要瞧瞧,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還敢娶她。”


    郭妃雖然被駁了麵子生氣,但也不是意氣行事之人,聽到兒子的話,又憂心起來,“你如此任性行事,是否過於急躁了?萬一讓你父皇知道,他可會生氣的,對你的名聲也不好。”


    五皇子滿不在乎地道:“不過是個女人罷了,父皇不會怪罪的。做大事者,不拘小節,我可沒聽說過誰會因為這種事情而非議皇子。”說著,他露出自信的笑容。


    郭妃想想,確實如此,他們也沒有逼曲家送女兒過來,隻是提了下,然後在曲家拒絕時,將這事情透露出去,教世人知道五皇子盯上了曲家姑娘,想要求娶的人自己看著辦。


    所以,因為五皇子的插手,曲沁的婚事又耽擱下來。


    在曲駱兩家長輩為此急得不行時,曲沁卻顯十分悠然自在,當然,這份悠閑是在曲瀲看來的,對外時,她什麽都沒表示出來,安份守已,像個合格的大家閨秀。


    曲瀲剛開始時,也被五皇子無恥的行為氣得不行,覺得五皇子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上輩子坑了她姐一次不夠,這輩子還想再坑一次,而且上輩子還是皇子妃之位,這輩子竟然隻許側妃之位,想得可是真美。隻是等接下來看到曲沁的表現後,曲瀲很快便明白了她姐正在利用這件事情將自已摘出來,甚至將婚事無限推後。


    曲沁真的不想嫁人。


    所以她將計就計,算計了五皇子,讓他擔上惡名,正好讓她清淨。隻要五皇子盯著,就沒人敢和曲家議親,她才有借口不成親,等妹妹成親後,迴了常州府後,她再計劃一翻,屆時才是天大地大,任她自由翱翔之時。


    “這樣真的好麽?”曲瀲有些糾結地道,“我擔心你將來會因此後悔。”像她喜歡上紀凜,便覺得和他在一起是件很甜蜜的事情。


    曲沁朝妹妹笑道:“不會。”該經曆的事情上輩子已經走過了,這輩子她想走另一條路,這還是當初與餘家婚事不成後,讓她產生的想法。


    曲瀲很糾結,可是看她姐一步步地算計五皇子,直到走到這一步,她又無法說什麽。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是五皇子的原因,曲沁才沒有定親,便不會有人笑話她,反而會同情她,如此就算妹妹先出閣,也不會生出什麽是非。


    轉眼便到了年底,自然又是一翻忙碌。


    今年曲沁將準備年禮之事交給妹妹,而她則和徐山等管事對賬,盤點曲家在京城的鋪子和田產的收益。


    徐山捧著賬本,看她飛快地拔著算盤,核對著數目,隻覺得自家姑娘這些天的行為很是奇怪,仿佛要將這兩年多在京中的產業清算出來另作他用。


    很快徐山的想法便應驗了,對好賬後,曲沁便當著他的麵,將曲家在京城置辦的產業分成了三份,其中五成作為妹妹曲瀲的嫁妝,三成作為弟弟以後娶妻的資金,剩下二成方才留給自已。


    徐山心中震動,沒想到她會如此舍得,雖說這些產業比不得那些老牌商人所賺的,但也是日進金鬥的營生,比之曲沁生母留給她的嫁妝還多,就這麽分出去了。可是曲沁決定了的事情,徐山也不好多說什麽。


    當曲瀲知道自已的嫁妝銀子有五十萬兩時,傻乎乎地看著她姐,覺得自已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的錢,據她所知,四月份祝蒹出閣時,祝家也不過給了二十萬兩的嫁妝罷了,這已經是一個大數目了,沒想到她的嫁妝竟然比親王府的世子妃還多了一倍。


    等曲瀲知道這筆嫁妝銀子的由來後,方才了然,便要拒絕這種安排。


    “行了,你便收著吧。”曲沁不容她拒絕,說道,“姑娘家比不得男人,要有嫁妝才好傍身。有了這些銀子,看誰還敢瞧不起你的嫁妝,到時候咱們用銀子砸他個滿頭花。”


    聽到她開玩笑般的話,曲瀲卻沒有當是玩笑,而是猜測著是不是上輩子,因為嫁妝的事情,她被人嘲笑過,所以她姐重生後,才會這般執著給她賺嫁妝銀子,並且將最賺錢的鋪子和田產都劃給她作嫁妝。


    曲瀲到底有些不安心,覺得自已占了大便宜,就算是親人也不能這樣,便將弟弟找過來,打算一起勸說她姐重新分配。她的嫁妝不需要這麽多。


    曲湙並不知道這兩年多家裏的產業竟然能賺這麽多錢,當聽說後也嚇了一跳,聽到大姐的分配,也有些不同意,不過他不同意的是自己得太多了,因為這些產業當初都是大姐和二姐一手打理的。


    “你聽我說。”曲沁對弟弟道:“父親去得早,沒能給阿瀲攢嫁妝,我這作長姐的隻好替代父職給她攢了,這是我的責任。而且阿瀲是姑娘家,嫁的又是鎮國公府,沒有嫁妝可不行。而我有我娘留的嫁妝,足夠了,再添也不過是些添頭罷了,並不要緊,湙弟你是男人,將來出仕後,曲家還會添給你,自己也可以賺,所以我就給阿瀲分多一些。”


    曲湙聽罷,又詢問了幾個關鍵問題,終於同意了,對曲瀲道:“二姐,聽大姐的!”


    曲瀲說不過他們,隻得同意了。


    ****


    這一年,發生了什麽事情。


    曲沁退親、祝蒹出嫁、駱櫻定親、襄夷公主和袁朗的事情擺到明麵上來,鬧得帝後頭疼,後宮也一團亂糟糟,讓人頭疼不已……


    襄夷公主的戰鬥力果然非凡,曲瀲就算不進宮,也能聽說她如何鬧人。


    雖然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日子依然照過。


    轉眼便到了除夕。


    今年的除夕,榆林胡同的氣氛顯然有些低迷,吃飯時,曲二老夫人等人都沉默不語,季氏更是黯然,有些食不下咽。


    “過了年,沁丫頭都十八歲了……”曲二老夫人看著嫻靜地坐在那兒的曲沁,真想歎息。明明這麽好的孩子,卻被耽擱到現在,想想都不忍心。


    季氏差點淚崩,怕自已在這大過年的流淚不吉利,拚命地忍住淚,顫顫地叫了一聲“二嬸”。


    曲大太太看著有些尷尬,因著曲沁的婚事,這一年丈夫也愁白了頭。雖說五皇子阻礙了曲沁的親事,但也不是找不到對象,可偏偏那些來上門提親的不是人品樣貌不堪,就是家勢配不上,如何能答應?不說駱家了,就是曲家自己也看不上眼,因著這事,害得曲大太太在親戚間也頗感尷尬。


    所以,就這麽耽擱下來了。


    曲沁坐在那兒,微微低著頭,沒有吭聲。


    曲大少奶奶穆氏怕曲沁聽後跟著傷心,忙說道:“娘、三嬸,這菜要冷了,先吃飯吧。”


    曲二老夫人和曲大太太也注意到坐在那兒的曲沁,怕孩子聽了傷心,忙掩住了話題不談。


    吃完年夜飯,眾人坐到廳堂說話守夜,晚輩們則去給長輩拜年拿紅包,作為這裏年紀最小的女孩子,曲瀲得的紅包最多,看得曲浩頗為眼熱。


    “四姐姐!”曲浩腆著臉過來,笑道:“弟弟和你討個吉利可好?”


    曲瀲看他這樣子,便知道他要打什麽主意了,氣定神閑地道:“浩弟說,我聽著。”


    “過了年,瀲姐姐就及笄了,怕是就要出閣了,到時候我可要和四姐夫討個紅包。”曲浩大大咧咧地道,想到多一個姐夫,以後又多個討紅包的長輩了,心裏十分高興,巴不得曲瀲快出嫁。


    曲瀲正要說話,曲澤卻喝了一聲:“就你多事!”


    曲澤板著臉,瞪著不省心的弟弟,曲浩被瞪得懨懨的,不明白自已做錯了什麽,曲瀲倒是有些明白,這位大堂兄怕曲浩沒大沒小的,說話觸及到曲沁的傷心事呢。如今整個曲家都因為曲沁的婚事而心情不鬱,更怕傷著了曲沁的心,在她麵前小心翼翼的,不好提這事情。


    這時,坐在一旁的曲沁開口道:“澤哥,今兒除夕,浩弟性子比較跳脫,別太拘著他。”


    曲大老爺等人偷偷看過來,見她麵上帶著平靜的笑容,並不如何自憐自傷,心裏鬆了口氣。


    等穆氏帶著曲沁姐妹倆到暖閣去看曲澤的兒子,曲浩也將曲湙拉到院子裏去放鞭炮,曲家長輩們坐在一起說起曲瀲姐妹倆的親事。


    曲二老爺輩份雖然大,但是他素來是個不理事的,便坐在一旁聽著侄子、侄媳婦們說話,沒有開口。


    曲大老爺有些憂心地對他們道:“其實以沁兒這般品貌的孩子,定會有慧眼識珠的人家,隻要時間充足,總能找到好的。隻是,卻怕時間不夠,瀲丫頭四月份時就要及笄了,到時候鎮國公府應該會上門來商議婚期,要是這姐姐未定親妹妹卻要出閣了,這事傳出去總歸不太好。”


    這也是曲家人憂心的事情,當初曲紀兩家定親時,鎮國公府便透露了這個意思,等曲瀲及笄後便要迎過門去。雖然他們覺得快了一些,可也表示鎮國公府對自家姑娘的重視,幸好自定親伊始,便開始著手準備曲瀲的嫁妝,倒是不怕。


    曲二老夫人道:“不如去和鎮國公府說,讓他們緩一緩?”


    曲大老爺搖頭道:“怕是不行,當初定親時,便說好了,瀲丫頭及笄後,便要過門。”


    這下子,大家也沒轍了,總不好因為姐姐的親事,將已經說好的事情挪到後麵來吧?


    “先看著辦吧。”曲二老爺最後道。


    因曲二老爺這句看著辦,等過了三月份時,隨著曲瀲十五歲的生辰臨近,淑宜大長公主請了曲家人過去商議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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