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端著湯碗,用湯匙攪和著魚片粥,嫌棄說道:“魚片刀工不好,薄厚不均勻,米粒也沒泡到時,軟硬不均勻。”

    一會功夫,顧遠說出了很多毛病。

    不就是一碗粥嘛,顧遠甚至拿出她記憶中顧首輔審查帝國國政時的認真。

    不知秦禦會不會生氣?

    他麵上雖然謙和,她卻知道他是最驕傲也是最為自負的人!

    秦禦竟是老實的聽著,連連點頭,眼見著顧明珠詫異的目光,秦禦嘴角勾起,向她眨了眨眸子。

    “顧先生說得我都記下了,我一直想著給珠珠兒多做幾頓美食,不過每次去廚房,廚子們都跟見了鬼似的,不肯教我,便是指點我,也都是膽戰心驚不夠盡心。”

    顧明珠翻了個白眼,廚子如何不膽戰心驚?

    秦禦可是王爺啊。

    有權有勢的男人從不踏入廚房,這才有君子遠庖廚的誤會。

    秦禦不僅親自去廚房,還親自做吃食,廚子不被嚇死已經算是身體不錯了。

    想來禦膳房掉了一地的下巴。

    “我願拜顧先生為師,向您請教。”

    秦禦直接半跪下來,鄭重其事道:“懇請顧先生收下我!”

    顧遠:“……”

    他能不能把這碗魚片粥糊秦禦一臉?

    厚顏無恥!

    及其可惡!

    顧遠一旦收下秦禦,不管是教導他廚藝,還是什麽,師徒名分確定,珠珠就成了秦禦的小師妹!

    而且秦禦時常往來‘勾引’‘討好’珠珠也方便了。

    顧遠還沒吃過這虧,咬牙切齒道:“我低估了康樂王的厚臉皮!”

    秦禦早就不要臉了,“師父,您就收下我吧,別把我當王爺,我就是……就是想讓珠珠兒吃一頓合口味的飯菜。”

    “我還沒答應呢。”顧遠對秦禦順杆爬很是驚訝。

    資料中的康樂王淡然內斂,清高孤冷,眼前的人不是冒充的吧。

    “師父,我就認準您了,別人教不了我!”

    秦禦向前移動兩步,依然保持著半跪的拜師禮,甚至拿出扇子為顧遠扇風。

    上輩子他沒有討好過任何人,更別說討好嶽父了。

    今生他要順利娶到媳婦,顧遠這關怕是最難過的,他更不能放過任何的機會!

    當他放下架子,不要臉麵耍賴時,秦禦在娶珠珠兒上,就是沒有下限的。

    顧遠不錯神看著秦禦,好似要從他臉上看出破綻,秦禦被易容的破綻。

    是不是把如意叫來?

    任何人易容都別想瞞過如意。

    同樣驚呆了還有顧明珠,秦禦不是也中邪了吧。

    即便他因為機緣不同於前世,也不至於性情活潑無賴至此?

    深沉的帝王哪去了?

    他的心機和自尊都喂了狗嗎?

    前世,哪怕是他們相處最為融洽和諧時,秦禦都沒有這麽不要臉的‘無賴’。

    “師父,您想啊。”

    秦禦諂媚笑著,因他俊美的容顏,即便諂媚,也不會給人油膩厭煩感。

    “您親手打磨培養出的弟子,您才能放心把珠珠兒交給他啊。”

    “我是在培養弟子,還是在培養女婿?你拜師是想做我弟子,還是打算做我女婿?”

    “……師父,大家都是聰明人,也不用我把話說得太透徹。”

    秦禦腆臉笑著,手中的扇子扇得更是殷勤,“我敬佩師父才幹,更想當您女婿,聽師娘說,當初您也是外祖父教導出來的。”

    “我還沒答應你收下你,更沒答應把珠珠兒嫁給你,別張口閉口的外祖父……”

    “珠珠兒是您掌上明珠,您肯定不忍心她被薄待了,我一定認真聽您教導,寵愛珠珠兒一輩子。”

    秦禦臉上笑容漸漸消失,正色認真道:“您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寵愛珠珠兒的人了!他比我性命還要……還要珍貴!”

    他甚至不願意迴憶常婉死後的事。

    “話容易說,情話討好女孩子的話,旁人說得比你更動聽,可是……可是他們卻做不到。”

    顧遠眸子深沉,語氣低沉沙啞:“康樂王該知道我們一家人的脾氣,珠珠兒就是寶貝疙瘩,你現在還不夠資格在我麵前說這番話!”

    “因為我不相信你!”

    顧遠想拽起秦禦,發覺自己根本拽不動,不由得有幾分悵然,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你先起來吧,等你考慮明白同太子殿下以及皇子們的關係後,再來提拜師的事。”

    “師父不相信我?”

    秦禦有心把一些安排告訴顧遠,他可不是表麵上風光霽月無欲無求的康樂王。

    不說上一世他最後成功繼承帝位的經驗,今生他的眼界要比任何都深遠。

    同珠珠兒再次聯手,誰又是他們的對手?

    有所改變長進的皇長孫?

    顧遠意味深長的說道:“不僅是你要考慮清楚,我此時隻是個舉人,收下你為弟子,旁人會如何說?我不怕名聲有損,無法聽外人說我賣女求榮!”

    秦禦道:“那我先報名可以嗎?我一定要做您開山大弟子,最重要是您考察女婿時,千萬第一考察我!其實您隻要看我就夠了,別人如何都不能同我相比。”

    顧遠:“……”

    顧明珠直接起身,一把拽起秦禦,“爹,我同他單獨談談。”

    “珠珠兒,慢點,慢點。”

    秦禦被顧明珠拖著出了房門。

    顧遠錯愕後,唇邊多了一抹欣慰又心酸的笑容。

    他有點理解嶽父當初看自己複雜酸澀的目光了。

    以前他總認為嶽父要求太高,可他自己做嶽父選擇女婿時,真是恨不得把女婿裏裏外外都看個明白!

    把選擇女婿的條件定得再高一點!

    “秦禦,你到底想要怎樣……你還能怎麽丟人?你的自尊呢?你的……”

    秦禦的手指擋住顧明珠的嘴唇。

    他眸子深邃中隱含著痛楚,顧明珠說不下去了,心頭也泛起一陣的漣漪。

    “我隻想珍惜好不容易得來的此生,不願在後悔中渡過,不願意每次醒來,隻能見到……見到舊物,而物什的主人隻留給我一口衣冠塚。”

    秦禦的手指沿著她嘴唇向下,手指在咽喉位置停頓片刻:

    “再見你時,我最想做得就是掐死你!可我終究是在你麵前一敗塗地。”

    顧明珠緩緩閉上眸子,怎麽有種心虛的感覺?!

    秦禦有點似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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