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也算是整個望江府的人都知曉, 這兩個是白蘇的親信了。鄭嵐雙手攏在袖子裏麵, 站在最前麵閉目養神。鄭采拿著一張正規的官府報刊, 麵向所有村長念著上麵的‘新聞’。“……欽天監以為明年五月為最佳黃道吉日,宜婚嫁。”鄭采巴拉巴拉念了足足一刻鍾, 以這句話做了結尾。本來這種事情教諭來做更合適一些, 不過誰讓教諭是他親爹, 這種時候自然不能親爹做事兒他看著了。鄭采今年不過二十三, 秀才功名考上也有好幾年了。和他爹鄭嵐還有弟弟鄭連在讀書上具有天賦不同, 小時候鄭采就知道他在讀書上的天賦並不高。全憑著勤能補拙, 才硬生生的磨到了秀才。不過他和他爹都知曉, 秀才差不多是極限了。去歲就開始想著謀生的活計, 能在縣衙謀個差事兒自然是最好的結果。鄭采雖然在讀書上不怎麽有天賦,可在為人處事兒上從來不會讓他爹操心。也正是因為他的眼力勁兒和會做事兒,鄭嵐才想著讓他在縣衙裏謀個差事。本來還以為最多就是胥吏裏一員, 沒想到遇見了白蘇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手指快速的搓動了幾下,這是鄭采平日思考問題時的小動作。在他看來,隻要不作奸犯科,不為非作歹,不欺行霸市,不魚肉鄉裏,那麽其他事情怎麽做還真不介意換種方式。隻要不違背他的底線,他這人還是很好商量的。白蘇拿著驚堂木,用一個尖尖在桌子上懟了兩下。“諸位,在聽到這些消息之後,有什麽想法嗎?”什麽想法?腦子裏一片空白算嗎?一群村長將永寧村的趙強擁護到了最前麵,想著白蘇怎麽說也是永寧村出來的,不論什麽事兒總是能給永寧村村長幾分薄麵的。四十多歲的趙強,在一群村長裏麵絕對算得上是年輕人。此刻,被上麵的白蘇看著,被下麵一群能當他大爺的人看著,趙強是真的一腦子的空白。官府的消息他們平日裏甚至連聽的機會都沒有,隻要是和稅收沒關係的,也沒人在意。現在白蘇讓人念了這麽一大推,他連聽都沒怎麽聽懂。唯一聽懂的,也就最後那個黃道吉日了。被所有人的目光注視著,趙強的冷汗都出來了。“上麵是說,明年五月是個好日子?”眼看著不迴答是不行了,趙強戰戰兢兢的說了一句廢話。“說的對啊!”‘啪啪’兩聲,白蘇高興的直接拍了兩下手。可被稱讚了的趙強,卻是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這白秀才……哦不,白縣太爺自從當了縣太爺之後,越發的深不可測了。是那個詞吧,深不可測。以前隻覺得好說話的人,現在卻是覺得背後必有深意啊。白蘇高興的笑彎了眉眼,拿著驚堂木又在桌子上懟了兩下。“大家應該都聽出來了,明年的五月就是聖人的大喜之日。”“……”不,我們並沒有聽出來!包括趙強在內的一群人,一臉驚恐的看著白蘇。不知道這話題是怎麽轉移到聖人身上的,他們一群地裏刨食的小老百姓,什麽時候敢和聖人扯上關係啊。好在白蘇並沒有什麽一定要讓下麵人找重點的毛病,所以稍微的互動了一下之後,直接進入了正題。“承蒙皇恩,我一個小小的秀才謀了個縣令的職務。”白蘇說的輕巧,下麵一群人冷汗直流。就連站在白蘇兩邊的兩個護衛,此刻都不受控製的想要多看這位異軍突起的‘寵臣’一眼。別人怎麽樣,白蘇是完全不在乎。畢竟他時間有限,想做的事兒還有很多,並不想太過浪費時間。“明年五月聖人大婚,未來的皇帝是武家的哥兒武長恭。”別人沒什麽反應,兩個也算是曾經被武長恭訓練出來的護衛眼皮子卻是快速的跳動。怎麽說當年也是光著膀子挨過訓的人,對於武長恭到底是不是哥兒他們還是很清楚的。不知道那魔王一樣的將軍,在知曉被人傳是個哥兒之後會是個什麽表情哦。一時間,兩個護衛的嘴角都不受控製的上揚了幾分。白蘇語調輕快,驚堂木就是他最好的玩具。“我就直說了吧,為了報答皇恩,我決定做一些媚主的事兒。”“……”整個大堂,一片死寂。這話,不論怎麽聽都是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吧。就算我們隻是一群地裏刨食的農戶人家,也知道這話這麽說不太好吧。趙強的唿吸都緊促了幾分,隻覺得頭皮發麻腦子發昏。看著堂上還一副笑嘻嘻表情的白蘇,怎麽平日裏沒發現這白秀才笑起來這麽嚇人的啊。村長們被一句‘媚主’嚇的渾身顫抖,那些有官身的人更是差點沒直接跪下來。畢竟這兩個字,起碼在官場上並不是什麽好話。白蘇還是那副笑嗬嗬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一點都笑不出來。“未來的皇後是哥兒,眾所周知哥兒在大裕朝的地位並不怎麽高。為了讓聖人還有未來皇後高興,我決定從今天開始提高一下哥兒的地位。”白蘇做作的長歎一口氣,單手撐著臉看著大堂外麵的天空。“為了向上爬,我也要努力才行啊。”“……”你這話說的,是想讓我們跪著聽嗎?一群村長還有縣衙所屬的屬官們,就算是之前覺得自己什麽‘都行’的鄭家父子,都是一副戰戰巍巍的模樣,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才好。好在,白蘇一點都沒讓他們說話的意思。“嗯,我想了下,最快的提升地位的手段就是讓他們讀書參加科舉。等今年多弄一些哥兒童生,明年多一些哥兒秀才,給未來的皇後造造勢,告訴全天下的人哥兒也是可以很厲害的。想來到時候不管是未來的皇後還是聖人,都會對我這個舉措很滿意的。”白蘇笑嘻嘻的在上麵說著他的計劃,下麵的人隻剩下心驚膽戰。村長裏麵也不乏消息靈通之輩,上一任縣令是怎麽悄無聲息的沒的,可不就是科舉舞弊的結果嗎。這新上任的白縣令……“不過科舉舞弊可不是什麽好事兒,我的上一任可就是因著科舉舞弊被滿門抄斬的。哦對,你們可能還不知曉,因為牽連有點大所以被拉到京城去滿門抄斬的。”‘噗通’一片,下麵的人再也扛不住全部跪在了地上。鄭嵐等人,更是雙手按在地上都克製不住的全身顫抖。村長裏有反應慢的,沒跟上節奏。可等看見最前麵的當官的都跪下了,驚恐之下也連忙跟著跪下了。白蘇還在笑,不過全大堂上百人卻沒有一個人感受到‘笑’這件事兒帶來的暖意,一個個都是從骨子裏感到的驚恐和冰涼。“所以呢,舞弊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知道嗎?”“知道知道,我們知道。”跪在地上的一群村長亂七八糟的迴答,滿心的茫然。他們一輩子都不見得能和科舉打上什麽教導,舞弊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和他們拉上關係啊。不過明顯的縣太爺就是想要立威,所以隻要不是傻的自然不會逆著縣太爺的意思了。“好了好了,看把你們嚇的,都起來吧。”白蘇聲調溫柔,聽的人卻是頭皮發麻。等所有人都戰戰巍巍的站起來之後,白蘇才眯著眼睛用‘很看好你哦’的目光,掃過下麵所有人。“所以我這一次的計劃呢,就需要各位村長的配合了。”“大人您請講,隻要是用得到小人們的地方,我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黑河鎮的鎮長和趙強一樣站在最前麵,至於理由,自然也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