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變成小女孩的,曾經的裂天仙尊白思思。給師祖來了兩次大逆不道的摸頭殺之後,季沉歌這輩子都不會認錯師祖的臉了。白思思在這場戰爭中“身死”,重雪宮的四名長老已自身為代價,逆天改命,將白思思的魂魄封入裂天劍中,以劍為身,重歸劍道。那一夜,重雪宮中雷聲不斷,梅園裏尚且隻有季沉歌一個三十三代弟子,他那時懵懵懂懂,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到後來,師玉樹才將白思思的事情告訴了他們這幾個入室弟子。幾個時辰間,戰場上的魔物與魔修就被殺了個幹幹淨淨。黑乎乎的一片,鋪在荒蕪的大地上,如同鋪了一層厚厚的灰燼,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灰燼中,有某種存在蘇醒了。魔物與魔修的殘肢蠕動著聚在一起,□□縱一般逐漸堆成了一個人形。屍山血海中,一個單薄的身影獨自矗立著。柔軟的、毫無生機的白發一直垂到腰間,發絲間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黑氣,他裹著一件黑色的長袍,隻露出蒼白的脖頸和手臂。手臂上,綻開黑色的蛛網紋,黑白對比之下,黑的更黑,白的更白,刺目極了。一片死寂中,正道那邊忽然喊了一句:“九泉魔帝!”九泉魔帝低低笑了一下。這聲笑很輕,卻好似水滴落在耳邊,輕柔無比,卻也人得很。也熟悉的很。九泉魔帝的半張臉戴著魔氣凝成的麵具,他在整個正道的注視下,緩緩揭開了自己身上的長袍。長袍底下,並不是蒼白的身體。是一張張臉,人臉,鬼臉,頭骨甚至是一些不知名魔物的臉,一顆顆腦袋鑲嵌在他的身上,九泉魔帝一笑,無數張臉也跟著桀桀怪笑起來。笑聲顫動大地,響徹天地間。如此魔音貫耳,修為不夠的修士當場就瘋了。季沉歌如同一個旁觀者,站在高處看著眼下的情形,隻有一個感想。真是製造恐怖氛圍的一把好手。就跟邵一樣。他身後的少年問道:“你參與過這場戰爭嗎?”季沉歌迴過神,不大情願的答道:“沒有,這個時候我才剛剛出生。”梅雨中世界是少有的沒被魔門荼毒的世界之一,但也有可能是梅雨中世界的人都太佛,根本不足為患,這才沒有引來大批魔門弟子搗亂。少年一揮手,底下的戰場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白發少年招唿季沉歌:“跟我來,我帶你見識見識傳說中的祭天大陣。”季沉歌沉默一瞬,無語的跟上了他的腳步。他身處別人的夢境,無法逃離,無法脫身,就算拒絕了少年的邀請,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離開。在腦內第十次唿喚係統無效後,季沉歌明白了一件事,他現在身處的世界,的確如少年所說,是“夢境”。當初使用“記憶卷軸”的時候也是這樣,季沉歌在似夢非夢的過去裏獨自成長,係統則在原地守著他的身體,那時候是季沉歌穿越以來僅有的、聯係不上係統的一段時間。眼前這個身形單薄,披著可疑的黑袍,長的跟邵一般無二的少年,顯然就是夢境的主人。他熱烈歡迎了闖入他夢境的季沉歌,並帶著他巡視自己的夢境世界。季沉歌觀察著少年的一舉一動,初步判斷這應該不是少瑤或者邵。首先,眼前的少年是個不折不扣的魔修,而少瑤則是個仙修,至少,他作為少瑤的一生是純粹的仙修,不曾入魔,入魔後幹脆利落的拋棄了身體,所以排除少瑤的選項。其次,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太有活力了。邵絕不是這個樣子。如果說邵很多時候像個死氣沉沉的垂暮老人,對周圍的大部分事情意興闌珊,那麽眼前的少年則是與邵大大相反。他年輕,充滿活力,神情滿是天真,俯視正魔廝殺的戰場時,眼裏閃動著最純粹的惡意,像個處在幼年期的小惡魔。季沉歌很肯定,這個小惡魔過的很快樂。別人都以為九泉魔帝在法陣底下暗無天日的沉睡著,但現在一看,事實完全相反。外麵的人都怕九泉魔帝有朝一日卷土重來,常年處在憂慮之中,活的戰戰兢兢,而封印裏頭的九泉魔帝,卻在自己的夢裏編織了一個龐大的世界,浪的飛起,怕是比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無憂無慮。季沉歌想起了邵曾說過的話:九泉魔帝,是少瑤的靈魂與上古邪魔融合後的產物。從那之後,上古邪魔便嚴重影響著九泉魔帝的心智,按邵的話來說,是“從此壞掉了”。他不能把眼前的九泉魔帝當成邵來對待。少年伸手指了一個方向,熱情的介紹道:“看,這就是祭天大陣。”季沉歌仰頭望向天空。天空中,猩紅與漆黑的色彩交織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整個天空都被一股怪力強行扭曲,漩渦仿佛是吞噬一切的巨獸,它張開血盆大口,裏麵有紫色的雷電在閃爍。漩渦黑沉沉的壓下來,幾欲跟大地融為一體。少年輕輕一抬手,無數魔修、仙修的屍體從天空墜落,如同迅猛的雨滴墜在地上,堆積成了一個古老的法陣。由人的屍體組成的古老法陣。屍雨越下越兇,數千萬的屍體跟下冰雹似的砸在地上,砸出清脆的骨折聲,慢慢的滲出血來,少年興致勃勃的介紹道:“祭天大陣需要大量生機,本該由合體期、大乘期的修士來填滿的,隻是現在的修真界靈氣低微,人數不夠,我隻好退而求其次,用化神期和合體期的修士了,至於修為不足的部分,就用人數來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