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木錦清楚,這王府實際上並不像是看上去這樣太平。平日裏不隻有探子,就是遇到刺客也未可知,所以木錦不敢完全放鬆下來。遲疑了一下,還是對著聞人宏迴話道:“主子,屬下還要守夜。”這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家暗衛拒絕自己的要求,聞人宏心裏覺得有些新奇。不過想到暗衛除了服從主子的命令之外,保證自己的安全更是要放在第一位的,便也能理解對方出言的原因。莫名的因為被對方拒絕感到有些高興,男人並沒有怪罪木錦,反而直接拍了拍手,叫來了院子裏的那些侍衛高手,叮囑他們好好的在外麵守著。才轉過頭來對著木錦說道:“這下子可以放心了吧。”木錦看到聞人宏如此的堅持,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他自然不能再拒絕,便舉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這下子男人的臉上才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兩個人都喝了不少,又叫了兩迴酒。桌子上已經東倒西歪的擺放了不少酒壺,聞人宏的性質卻依舊高昂。男人看著窗外的月色神色顯得有些疲憊,卻似乎終於有了片刻的真實,對著木錦喃喃說道:“十一,隱閣傳來消息,今天聞人琿已經下獄了,皇後也被軟禁。我的那位四哥到底落得了這樣的下場。”見對麵的人不答話,聞人宏也不在意,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小的時候我最羨慕的人就是四哥,他有著身份尊貴的母妃,有著父皇的寵愛。吃穿用度,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我還記得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宮中舉行宮宴,所有的皇子都可以去,唯獨我不行。父皇不喜歡我,但是我年紀小,架不住心裏好奇,就想著偷偷的去到園子裏看上兩眼,卻在路上遇到了坐在轎攆上的四哥。”“我還記得那時候他在轎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嘲笑我身上的衣著寒酸,還說,狗又怎麽能進人進出的地方。”說到這裏,聞人宏突然笑了起來,好似在嘲笑曾經無依無靠幼小的自己。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當初的聞人琿何等風光,可現在,也不過是天牢裏的階下囚罷了。風水輪流轉,現在我倒是真想去天牢裏看一看他。問問他,究竟誰是人,誰又是狗!”聞人宏一邊說,一邊肆意的笑了起來,看起來極其痛快的模樣。但是木錦卻能聽出了他言語中的苦澀,這點兒委屈,不過是男人曾經受到過的冰山一角。沉默的看著麵前的愛人,木錦又喝下了一杯酒,對麵前的聞人宏更是止不住的心疼。男人的酒量很好,並不容易喝醉。平日裏不會多喝也隻不過是因為他不喜歡意識不清的那種感覺,相比之下,聞人宏還是喜歡時刻都保持著清醒。隻是今日卻心生感慨,便想著放肆一迴。剛剛在說完了那些話之後,總覺得從對麵人的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心疼。隻是等到他再要去確認的時候,卻發現對麵人的眼睛裏根本什麽都沒有,一如既往地平靜。隻覺得自己是喝多了酒看錯了,聞人宏輕笑了一聲。心裏歎息著,也對,暗衛又怎麽會明白普通人的感情。又或者,同自己相比,他們的經曆才是真正的不幸。於是突然產生了同病相憐感受的男人敞開了的開始給木錦勸酒,想要對方也陪著自己狠狠的醉一場。木錦就這樣一杯一杯的陪著聞人宏喝下,卻不敢真的醉過去。連忙吩咐識海中的003幫自己調節身體,解除了不少醉意,隻是在表麵上顯現出一些醉酒的模樣。看到自己的暗衛眼中顯出了些許的迷茫,聞人宏頓時覺得心情不錯,對著木錦輕笑道:“十一,你醉了嗎?”木錦聞言搖搖頭,站起身來對著聞人宏行禮道:“主子,屬下,沒醉。”對麵的人腳步穩健,可明顯反應已經遲鈍了一拍。暗衛對於藥物和酒都有著訓練,所以不容易受到影響,所以看著對麵人的表現,聞人宏篤定雖然對方還在嘴硬,但是看來麵前的這個小家夥是真的有些醉了。因為飲酒的關係,對方的麵巾已經拉到了脖頸上,將整張臉都露了出來。此刻的木錦臉頰上滿是緋紅,眼神中又帶了些許的迷離,讓聞人宏一時間看的有些癡了,總覺得麵前的這個小家夥似乎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輕咳了一聲,努力忽略心中的異樣。男人將目光投向外麵的夜景,裝作不經意的詢問道:“十一,若你不是本王的暗衛,你想要做些什麽?”木錦聞言愣了愣,下意識對著麵前的男人搖了搖頭,立馬堅定的說道:“屬下是主子的暗衛,屬下會一直待在主子的身邊。”聽到木錦的迴答,聞人宏勾了勾唇角,心裏覺得有些滿意,心情不由得愉悅了幾分。又為木錦倒下了幾杯酒,看到對方喝下後,又繼續問道:“真的沒有什麽想做的嗎?若是你生來不是暗衛,隻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想過想要做些什麽嗎?”這一次,木錦順著聞人宏的視線也看向了窗外,似乎真的因為又多喝了些酒,意識有些模糊。便對著聞人宏真的迴答道:“屬下,屬下如果不是暗衛,可能會想歸園田居,做個普通的農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平淡的日子。或者,或者仗劍天涯,肆意江湖,說不定也是一件痛快的事。”說到這裏,木錦竟然還裂開嘴露出了一個明顯的笑容。聞人宏還是第一次看到木錦露出笑容的樣子,沒有想到對方不止樣貌可愛,笑起來的時候兩頰竟然還有兩個淺淺的梨窩,看起來如此的甜蜜。心髒不受控製的劇烈跳動著,男人趕忙閉上眼睛,他討厭這種□□控不住自己心智的感受。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睜開眼,雙目便已是一片清明。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他能感受到木錦對自己的影響。本想著對方不過是個暗衛罷了,卻發現,似乎不僅僅如此。所以,難不成影十一是自己的知音人?眼神複雜的看向木錦,聞人宏不得不承認隻有在自家的這個暗衛麵前的時候,他才能將緊繃的一根弦放下些許。莫名覺得麵前還在迷糊中的小家夥說不出的可愛,隻是,沒想到對方的願望竟然是這兩個。說來做個普通農戶和劍客相差甚遠,但都是自由身。所以,難不成實際上自己的小暗衛也是期望得到自由的嗎?本以為自己替對方想了將來,甚至可以幫對方高官厚祿的待在自己身旁做自己的左右手,誰知道對方竟然隻想要過那些和朝堂,和自己毫無關聯的生活。一想到影十一所期待的生活會遠離自己,不再陪伴在自己的身邊,聞人宏心中就徒然升起了一股子戾氣。說來自己心底的那點渴望,早已在多年之前被那吃人的深宮給吞噬掉了。心思鬱悶的又飲了一杯酒,男人突然站起身來,拿出了屋子裏的一柄寶劍,對著木錦說道:“十一,來,出來陪我打一場。”木錦聞言愣了愣,卻還是站起身來跟在了聞人宏的身後。陪主子操練比武倒是也沒什麽,畢竟聞人宏本身的武功高強,而且練武的人本身也需要一些合適的對手。任何事情都需要持之以恆,練武更是如此,經常實戰才能保持最佳狀態。聞人宏平日裏練功大多是和外麵那些隱閣調來的侍衛高手對戰居多,還真的從來未有同自己的暗衛對打過。隻是今日卻突然來了性質,想要感受一下這個平日同自己朝夕相伴的小家夥武藝究竟如何。他知道安排在自己身旁的暗衛都是個中的佼佼者,沒有因為對方是自己的下屬而放鬆,直接備好了身形對對方攻了過去。木錦保留了一些醉意,所以動作稍微遲緩。但那也隻有聞人宏能夠看的出來,在外人看來,木錦的身子還是一樣的矯健。尤其是一招一式頗為利落,彈跳迴轉,。聞人宏看麵前的人總是有意無意的收招,大喝了一聲,“不許躲。”這下子,木錦才開始正麵迎擊,不再謙讓。兩個人的這一仗打得酣暢淋漓,木錦自然是極有分寸的,不會真的傷了聞人宏。即便是真的醉酒,暗衛的某些本能也是被刻在他們的骨子裏的,絕對不可能會傷到自己的主子。不過以聞人宏的武藝,木錦就算是真的想要傷害到對方也沒那麽容易。也因此他並不需要有太多的顧忌,能找到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兩個人自然都十分的痛快。木錦臉上的麵巾並沒有拉起來。此刻,一張娃娃臉上雖然依舊麵無表情,卻因為劇烈的運動和飲酒浮現出了不正常的潮紅,眼眸裏也水波淋漓。聞人宏見狀不由得心神一蕩,總覺得這樣子的木錦站在樹下,如同一道景色一般美好的讓人移不開眼。不想要被人攪擾,所以剛剛兩個人比武的時候,聞人宏已經吩咐了其他的人都退出了院子。夜色下,兩個人相對而立,聞人宏就這樣注視著麵前的小家夥。看到青年的烏發垂下,微微有些汗濕的發絲有幾縷貼的腮邊,似乎又為對方增加了些許的風情。腦海中不由的閃過剛剛同自己酣暢淋漓的對峙的畫麵,對方的一招一式,灑脫利落。明明是躲在暗處,最讓人察覺不到的存在,沒想到卻有著如此耀眼的一麵。可能是自己站在那裏發呆的時間太久,對麵的人抬起頭來看向自己,眼睛中帶著些許的疑惑,似乎在等待著自己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