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華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十分不客氣地朝她福了下身子:“奴婢不敢忘記自己的身份,奴婢是格格,不敢對側福晉無禮呢。”


    李氏見她突然變得如此冷淡,知道她眼下不再藏著掖著了,心裏的怒氣便不由得冒了上來。她看了看妍華已經隆起的肚子,心裏的恨意便油然而生。


    “昀兒剛去,你便迫不及待地侍寢,哼,與外麵的賤蹄子別無二致。你別仗著爺寵你,便可如此放肆。爺眼下寵著你,不過是因了你的肚子,倘若你生下個女兒,哼……”李氏索性又轉過了身子,咄咄逼人地向她走近。


    妍華自是本能地往後挪了兩步,她要尋個契機,治一治眼前這個囂張之人。


    她並不迴應李氏的話,李氏這番話已經翻來覆去講了好幾遍,她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她起初確實對弘昀的死懷了遺憾與同情,卻並不認為她的孩子來得不是時候。


    相反,她覺得她的孩子來得太是時候了。


    胤禛的並不像他表麵上那般堅強,他也有軟弱的一麵,而她恰好已經見到過。她的孩子不僅帶給他安慰於希冀,更讓他們之間的感情增進了一步,如此來看,怎會不是時候?


    靈犀被李氏的那句“賤蹄子”氣得臉色鐵青,若不是妍華輕輕拍了下她的手,她定是要不管不顧地上前理論了。


    妍華卻並未被李氏這番話氣到,而是再度冷笑了一聲,輕輕悠悠地吐了口氣:“側福晉可聽過這句話?將求於人,則先下之,禮之善物也。側福晉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嬋嬋鬥膽猜測了下,側福晉此番前來定是有事想讓嬋嬋幫忙的,可側福晉卻如此說話,嬋嬋著實有些不解呢。”


    李氏冷哼:“將求於人,則先下之,禮之善物也?你是說我應該卑躬屈膝地奉承於你嗎?”


    妍華彎了彎嘴角,懶得再與她多話:“奴婢不敢。”


    李氏的眸子一緊,上前兩步揚起手來便欲扇她一耳光。


    靈犀眼疾手快,立馬便攔住了她的手臂,死死抵著不肯撒手:“側福晉請息怒!格格懷著小主子呢,請側福晉莫要動手!”


    “側福晉,不知奴婢說錯了什麽話,竟是惹側福晉如此生氣?”妍華一直在注意著外麵的動靜,眼下隱約聽到幾個腳步聲,便又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無辜模樣,半蹲下身子向李氏行了禮。


    “你個賤蹄子,惺惺作態!”李氏咬緊了牙關,氣得眼裏仿若能冒出火來。


    “琴語,你這是做什麽?”一個清寂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李琴語渾身一震,尚且揚在半空中的手如寒風中的孤葉,劇烈地顫了起來。


    她深吸了兩口氣後,這才緩緩收迴了手,眼裏的恨意卻是絲毫不予收斂,驚得妍華趄趔了兩步,被靈犀緊緊扶住了。


    妍華委屈地看了胤禛一眼,卻也隻消這一眼,便足夠讓他心生憐惜。


    他冷冷地走到李氏身邊,臉上的冷冽叫人不寒而栗:“哼,這麽晚了,你倒是還有閑心到這裏來鬧事。那些事情,你真當我不再追究了嗎?”


    李氏的身子僵了僵,下一刻便失了全身的力氣,“噗通”一聲便跪了下去:“爺,妾身錯了,妾身做了錯事,爺罰妾身就是,求爺不要讓時兒這麽小就沒了額娘照拂,時兒是無辜的呀……”


    胤禛不理她,上前扶了妍華,將她半摟著往裏麵的榻邊走去:“嬋嬋先歇息一會兒。”


    妍華的眼裏蓄了些許淚水,在昏暗的追光下閃耀著晶瑩的光澤,看得胤禛眉頭一緊,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以示寬慰:“有什麽委屈,我給你做主。”


    妍華輕輕咬著下唇,楚楚可憐地搖了下頭。


    胤禛緊了緊她的手,無言地安慰了一下後,便往外去了。


    李氏還跪在那裏,眼裏濕濕的,卻倔強地不肯落下一滴淚。她記得胤禛曾跟她說過,最喜歡她這副性子,傲氣、倔強,不似一般女子那般嬌柔,別有一番風味。


    可事到如今,是她變了還是他變了?


    胤禛看到她眼裏將落不落的淚水,頓了下,到口的責備輾轉又被吞迴肚子。他想起白日裏在宮裏發生的事情,又冷冷地盯著李氏看了一會兒,終究是無情地開了口:“你太讓我失望了。”


    李琴語麵色一滯,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腦子裏一閃而過的是方才的事情,所以她的目光越過胤禛的袍子,往妍華身上瞪去。


    胤禛看到她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又將仇恨加諸在妍華身上,眼裏的失落便愈加濃烈了一分:“遇事就隻會怨別人,琴語,你變了。弘時被你寵得太過,你不要再來求情了。不讓你養著他,是為了他好。你若想親自撫養他,先將你自己養好再說。”


    李氏聽到他言語中透出的薄涼,知道再無轉圜的餘地,身子一軟便跌坐了下去。


    胤禛冷眼睨了下愣在一邊的梳月,疏離地道了句:“把她送迴去吧。”


    他轉頭迴到妍華身邊,見她有些鬱鬱寡歡,便從懷裏摸出一塊玉玦放進了她手裏:“凡事遇滿則缺,這塊玉玦你先收著,待日後我們的孩兒生下來後,好贈與他時時戒驕戒躁。”


    妍華乖巧地點了頭,細細打量了一下手心裏的這塊玉玦。玉缺為玦,他是希望他們的孩兒不得太過自以為是。


    “今日在宮裏出了什麽事情嗎?”妍華摸著玉玦上的蟒形滾紋,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胤禛似是沒有料到她會問這個,訝異地看了她一會兒後,旋即笑了。隻見他坐到榻上將妍華圈進了懷裏,滿是欣慰地說道:“嬋嬋深得我心,你怎得猜出來的?”


    她撇了下嘴:“你迴來得這麽晚,早就過了關宮門的時辰了。若不是在宮裏遇事阻撓了,哪裏會拖延到這個時候。這塊玉玦,是不是應該給弘時的?”


    胤禛的眸子卻微微眯了眯,帶著探究的目光低頭去看她的眼。


    她的眼裏一片赤誠,不見絲毫算計之色。


    “弘時今日很不乖,在額娘宮裏頭鬧得厲害,還驚動了皇阿瑪。”他語氣平淡地說了起來,仿若在說著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妍華的眉頭皺了皺,有些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怎麽了?弘時雖然頑皮了些,卻也是個識大體的孩子,好好兒地為什麽在宮裏頭鬧呀?”


    胤禛冷哼了一聲,一隻大手在妍華的腰間無意識地捏了幾下:“不知誰教他的,在額娘那裏哭著求著要迴琴語身邊。在府裏鬧不夠,還要將笑話鬧到宮裏頭去。皇阿瑪去額娘宮裏頭的時候,正好就撞見了那一幕,許是被弘時哭得心煩了,還批了他一句:驕縱。”


    “這……”妍華這才了然,原來事情都鬧到皇上跟前去了,難怪胤禛方才對李氏那麽無情。


    宮裏頭人多,好在事情是發生在德妃的永和宮裏,話頭能被德妃壓住,若是發生在別的地方,指不定又要傳出什麽風言風語了。


    “十四弟帶了弘明過去,比弘時還小一歲,卻是乖巧伶俐,完完全全將弘時比了下去。他就知道在那裏哭哭啼啼地抹眼淚,真是叫我失望。”


    “……皇阿瑪說得也對,弘時便是被琴語慣得太過驕縱了,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成日裏隻知道吃喝玩樂,這樣下去如何得了?我看他就是缺乏管束!皇阿瑪至今未給我府上封立世子,如今見了弘時這個模樣,更是不滿了,哎~”


    妍華見他心煩意亂地連歎了兩聲氣,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便隻得握著他的手往自己小腹上放。


    “我想給孩子先取個小名,可以嗎?”她見胤禛看向了她的肚子,便出聲岔開了話題,“男孩兒便喚做四寶兒,女孩兒便喚做四妹兒,你覺得怎麽樣?”


    胤禛沉思了下,當真巧的很,序齒來看的話,妍華這一胎無論男女,都排行老四。


    “日後爺是大四爺,他便是小四爺或者是小四妹。”她甜蜜蜜地抿著嘴笑了,嘴角的那兩個梨渦旋得厲害,仿佛盛滿了佳釀。


    胤禛喉頭一動,捧住她的小臉便深吻而下。


    昨夜的浪漫又浮現在眼前,霜雪滿頭也算白首的言語猶然迴蕩在耳際,那雙大手情不自禁地就衝破層層障礙,觸上了她柔軟的肌膚。細膩的觸感惹得他身子輕輕一顫,眸色越發暗沉下來。


    “嬋嬋,給我。”當那雙手遊移到她的酥胸上時,他終於嘶啞著抽空跟她說了這麽幾個字。


    妍華剛想拒絕,他卻又吻了下去,唇齒間溢出幾聲粗喘:“柳大夫說可以。”


    妍華一個悶哼,有些受不住地摸上了她的肚子。真的可以嗎?其實昨天被他鬧得心裏直癢癢,也想要得很。


    隻是理智很快便被情感淹沒,在被他的堅硬入侵之際,她隻來得及言了句:“輕點兒,唔……”


    “吱~”靈犀退出了屋子,出門的時候順便關上了門。


    “靈犀,你過來。”耿氏從窗戶裏探出頭來,衝著剛剛走出門的靈犀輕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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