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其他格格們都不敢去打擾福晉呢,這麽晚了還是別去了……”紫煙怯怯地勸道。


    “我為何要這般忍氣吞聲!她良辰不過就是一個丫鬟,憑什麽這般不把我放在眼裏!我連木槿都打過,還怕她不成!”武氏罵著便要衝出錦繡軒,硬是被紫煙給拉住了。


    “格格格格!聽奴婢一句勸,格格不能去啊!格格忘了今兒良辰是幹什麽來了嗎?要是福晉問起那事兒,格格該如何迴答啊?”紫煙也不顧武氏揚起來要打她的手,隻苦苦哀求著讓她不要去鬧事。


    武氏的神智這才從氣惱中清醒,腦子迴轉過後,趕緊安靜了下來。


    她想起自己之前犯的幾次錯,隻想著眼下確實不能再犯傻。可心裏當下的火氣卻翻江倒海地在心裏翻滾,氣得她瞪著祥和殿的方向咬牙切齒了許久,最後禁不住冬夜裏的寒氣,再被紫煙一勸,終於恨恨地迴了屋子。


    妍華第二日往書房去時,心裏本是有計較的,想著等下若是看到魏長安,便偷偷讓魏長安查一查錦秋冤魂一事。可當她看到魏長安時,魏長安卻是滿臉憔悴,整個人都明顯清瘦了。他正在跟胤禛說著什麽事情,胤禛時而蹙眉時而點頭,最後說了一句什麽擺手讓他出來了。


    魏長安看到妍華的時候,習慣性地往她身後看了一眼,依舊沒有看到盈袖,心裏頓時空落落地有些難受。不待妍華出聲,他低頭問了一聲:“格格,盈袖眼下是否在萬福閣?”


    妍華剛點完頭,魏長安便大步流星地走遠了:“噯?我……還有事想問你呢……”妍華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訕訕地喃了一句,卻也是來不及讓他聽到了。


    “格格,可是直接跟貝勒爺稟了更好些?”靈犀心裏害怕,巴不得早些請來一些法師進府驅鬼,雖然她未曾跟錦秋有過瓜葛,可總是覺著看到她的冤魂不是件好事兒。


    妍華抬頭看了一眼書房裏的那個落寞身形,輕輕搖了搖頭:“不了,他近來已經夠煩心的了,還是不要拿這事兒煩他了吧。”


    說罷,她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氣,彎起嘴角走了進去:“貝勒爺今兒不寫字了嗎?怎得在這裏踱來踱去。”


    胤禛看到她來,心裏的煩擾似乎丟了一些,待她走近,他隻抬了一隻手輕輕婆娑她粉嫩的麵頰來:“不寫了,十三弟他們說今兒會過來探探文瑤。”


    他突然發覺到什麽,將她拉進懷裏擁了擁,然後顧自說道:“嗯,確實長高了不少,身子又圓潤了不少……文瑤她們都消瘦了,倒是隻有你一直在長肉。”


    妍華臉上一紅,不知是羞惱還是尷尬,隻訕訕地說道:“貝勒爺和福晉……都很忙,奴婢……沒有那樣多憂心事,所以就……”


    她想說的是,並非她吃得多啊!而是……她本身就在長身體的年紀不是嗎?可是胤禛語氣裏的調笑明明就是在說她能吃,其實她哪裏能吃了,不過就是喜歡吃些好吃的東西罷了……


    “嗯,你若是得空,去佛堂念念經書給文瑤祈福求安吧。”他本隻是逗逗妍華,心知她會將此當做受罰。卻沒想到她並沒有像以往那般癟嘴求饒,而是十分坦然地點了頭。胤禛突然感覺,她似乎長大了,不像剛進府時那般孩子氣了。


    “這次怎得不覺著我是在罰你了?”牽著她的手走到太陽底下,沐浴著暖暖的陽光,一切都仿佛很安好。


    妍華嬌羞地垂了眸子,玩弄著他微涼的手指,心疼道:“我本也想為貝勒爺祈福呢,去佛堂念念經書本也正合了我的意。”


    “為我祈什麽福?”


    “我隻盼著你能多笑笑。”妍華喃了一句。


    胤禛眸子微動,握著她的手抬到唇邊,在她指頭上印下一吻:“好,且隨我出去迎迎他們吧,十三弟也該到了。”


    妍華點頭,整理了下衣袖,看著與她緊緊相握的那隻大手,隨著他的步子往大殿走去……


    “側福晉,十三阿哥攜著他的側福晉來了。”梳月去祥和殿探視弘昀,迴來的時候看到李氏正在修整花瓶裏的幾支梅,便順口提了一下。


    李氏聞言,忙招唿著她給自己換衣裳,要去招待一番。


    梳月這才察覺自己多嘴了,怯怯地咽了下口水,輕聲道:“側福晉不用去了……已是有小格格在……”


    隻是她聲音小,李氏並未聽到,見她傻愣著站在那裏不動,不悅地瞪了她一眼:“杵在那裏做什麽,還不給我換衣裳!哎,算了,去將我那間暗紋繡花的金邊鬥篷拿來……”


    “側福晉不用去了!”梳月見她沒聽到自己方才的話,忙又放大了聲音,見李氏疑惑地看了過來,她咽了下口水方又繼續說道,“小格格……已是在那裏招唿著了,貝勒爺也在……”


    李氏一愣,手裏一哆嗦,方才修花用的剪刀便掉了下去,差些紮到了她的腳。梳月驚唿了一聲,忙跑上前去撿剪刀。


    “如今我便是這般多餘了嗎?十三叔他們來了,竟是也隻要一個格格去招唿了,哼哼……”李氏心中不甘,搶過梳月撿起來的剪刀,將花瓶裏那幾支花開正好的梅花悉數絞碎……


    “四嫂可是又消瘦了不少。”十三探望過四福晉後,見她神色間有倦態,很快便退了出來。


    “嗯,弘暉去了之後,她的精神一直不大好。”胤禛輕歎了一口氣。


    在他們身後,是十三的側福晉瓜爾佳氏與妍華。妍華大大方方地隨她一道走著,時不時與她說上兩句。


    “我照著你之前說的法子繡了塊帕子,你倒是看看還有哪裏需要改進的?”瓜爾佳氏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方淡雅的帕子來,妍華看著眼熟,便接到手裏細細看了一遍。


    “倒是巧得很,這花樣我也繡過呢。側福晉繡得極好,比我繡的雅致多了。”妍華禮貌地讚了兩句,這花樣她倒確實繡過,隻是畢竟風格迥異,瓜爾佳氏繡出來的這朵鳶尾秀氣有餘卻太過拘謹;妍華繡出來的鳶尾,則有一種朝氣蓬勃的初綻,仿若在迎著朝陽微笑。


    隻是妍華自己並未察覺到這些,隻由心覺著瓜爾佳氏繡得頗為不錯。


    瓜爾佳氏見她讚賞,掩著嘴輕笑:“與你的相比,可是有什麽不同?”


    妍華狐疑地瞟了她一眼,臉上保持著與先前一樣的甜蜜笑容:“側福晉說笑了,我繡的怎能與這個相提並論。側福晉這花邊勾得著實好,這花色也極為真實,倒像是真的花瓣被粘上去了……”她心裏有些疑惑卻是沒有多說,隻真心地連綿讚賞。


    十三聽到她們在談論刺繡之事,突然想起了什麽,迴頭看了妍華一眼,又瞥了胤禛身上的鬥篷一眼:“四哥,你上次在酒樓可是說了,要讓小嫂子也給我繡一件這樣的鬥篷,圖樣我都想好了,可不能反悔啊!”他說著笑眯眯地迴頭看了妍華一眼。


    “你倒是問嬋嬋要呢,隻怕她故意將此事忘了。她如今不僅是身子長肥了,膽子也肥了許多。”胤禛迴轉過身子,看向了妍華。


    妍華抬眼看了一下胤禛,見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忙低了頭:“我隻當十三阿哥說玩笑話呢,再則……我,我也沒有鬥篷拿來繡啊,我……”她覺著她著實冤枉得很,他們兄弟二人一句話,她便要花費許久的精力去繡。如今天寒地凍的,她若是一直坐在那裏繡鬥篷,手也會很冷的好不好?


    “嗯?這還不簡單。”十三說著直接將身上係著的那間鬥篷給解了下來,隨意肉作一團往妍華麵前一遞,“這件整好是素色的,小嫂子便在這上麵繡了吧。”


    “這樣脫了豈不是要凍著?”瓜爾佳氏忍不住出聲提醒。十三的腳傷才好,眼下若是又被凍著,倒是又要叫她擔心了。


    “沒事兒,今兒太陽大,倒是也不冷。”十三將鬥篷遞給了妍華身後的靈犀,搓了兩下手,無所謂地笑了兩聲。


    “十三阿哥喜歡什麽樣的圖樣?”妍華無奈,事情既是被敲定了,那麽她便得去做,誰叫他們才是爺呢。


    十三的眸子轉了轉:“本是想讓小嫂子繡個海東青的,隻是這鬥篷底色暗沉,隻怕繡了海東青不會好看。你看著辦吧,什麽圖樣合適,就繡什麽圖樣。”


    妍華心裏苦叫喋喋,隻微微撇了下嘴,沉默著點了點頭。眼下不僅叫她繡鬥篷,圖樣也是要叫她設計了,著實是個苦差事,她腦子裏閃過一個畫麵:她繡一件滿是紅花的鬥篷給十三,十三穿著它傾國傾城,迴眸一笑百媚生。想到此,她忍不住又莞爾一笑。


    胤禛看到十三隨著冷風打了個寒噤,無奈地搖了搖頭,衝身邊的一個小丫鬟說了句話,那小丫鬟不一會兒便從雍華殿捧來了一件狐裘毛邊的神色鬥篷:“十三弟就先穿了這件鬥篷迴去吧。”


    十三也沒推辭,攜著瓜爾佳氏離開了四貝勒府。離開之前,瓜爾佳氏若有深意地看了妍華兩眼,眸子裏有洞悉一切的了然。


    妍華不知她心裏在想些什麽,待十三跟瓜爾佳氏走後,隻不舒服地打了個寒噤,牽住胤禛的大手隨著他往雍華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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