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被劉大柱這一笑刺激了一下,心裏想道:不行,這傻小子有點囂張,我得殺殺他的銳氣。


    這般想著,林平雙臂加快劃水,激起水花朵朵,整個人的遊泳速度加快了幾分。


    但是,林平預想的劉大柱會因為體力下降而遊泳速度變慢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劉大柱仿佛真真正正的化身成為了一條魚,在水裏遊得輕鬆愉快,縱使林平努力的向前遊動,但卻始終無法拉近和劉大柱的距離。


    “唿——”


    林平從水中一下子拱出頭來,他終於到達了終點遊完了這段路程,但是劉大柱比他早了兩秒到達終點。


    “劉大柱贏了!劉大柱贏了!”


    “林老師沒有遊過劉大柱!”


    其餘幾個男生高興的起哄起來,那樣子仿佛遊泳比賽贏了林平的不是劉大柱,而是他們自己。


    在學生時代,能夠在某一方麵戰勝自己的老師,應該是學生們最開心的事情之一。


    而林平,可以說是一敗塗地。劉大柱在比他多遊了七八米的情況下,還能提前兩秒返迴起點,這小子水裏的能耐真的是十分了得。


    林平對著劉大柱伸出了大拇指,由衷的說道:“厲害,劉大柱同學真的厲害。這遊泳水平,比老師厲害多了。”


    “大柱牛逼!”


    “大柱威猛!”


    其他幾個孩子跳進水裏將劉大柱舉了起來拋向空中,然後“嘩啦”一聲劉大柱掉入水中,砸起巨大的水花。


    而劉大柱在受到林平的表揚和夥伴們的讚揚後開心的一個勁兒的傻笑,高超的遊泳本領給他贏來了尊重。


    “哎,你們幹什麽呢!誰讓你們下水的?”


    正當大家玩的開心,突然遠處的坡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吼聲。


    那個個男人邊喊著邊跑了過來,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林平看著這個男子,正在想著如何和這位莫名其妙的男子溝通,卻隻聽見旁邊的劉衛國低沉著聲音說:“我爹。”


    “衛國!誰讓你下水的,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是吧!”


    劉衛國他爹敞著上衣袒露胸膛,下麵褲腿子挽著,手指頭指著劉衛國一邊罵一邊把鞋脫了下來,那陣勢就要唿劉衛國幾鞋底。


    “您好,請息怒,是我帶劉衛國來下水的,我是他的老師,我覺得咱們有必要溝通一下……”林平客氣地說道。


    劉衛國的父親把手中的破鞋一調,用鞋尖指著林平的鼻子:“哦,你就是那個城裏來的大學生啊?我說怎麽還臭水溝裏出來個白王八,整你這麽白淨個人。原來你就是學校裏新來的老師,你是老師你怎麽帶的學生?你不好好教他們上課,你帶他們來下水,你有病是吧?你是不是想把這六個娃全弄死在水裏,你安得什麽心?”


    林平眉頭微微一皺,這人說話是真的磕磣,但這幾天下來,對山裏部分人的素質也已經司空見慣了。這一切更堅定了他要把孩子們培養成文明、有素質的人的決心。


    林平剛想開口說話,但是一旁的劉衛國走上了岸站在他父親麵前,直接著他父親的眼睛:“爹,你管得著嗎,你憑什麽說人家林老師?”


    “媽的,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是吧?你怎麽跟你老子說話呢?”劉衛國的父親舉起手來,一鞋底打在了劉衛國的肩膀上。


    劉衛國伸直了脖子說道:“打呀,繼續打,反正我哥已經被你打跑了,六年多沒迴過家,來,把我也打跑吧。”


    劉衛國的哥哥劉建國,是當年和缸子一起下水的人之一,缸子被淹死,其餘下水的孩子都受到了牽連,每家每戶適當給缸子家幾個錢當安葬費。而劉建國也被他爹狠狠的打了一頓,美名其曰叫做長記性,在小夥伴溺亡和父親毒打的雙重打擊下,劉建國沒多久就偷偷離開了這個山村,去城裏打工。這一走就是六年,除了過年給家裏寄些錢證明他還活著,一次都沒有迴來過。


    劉衛國的父親愣愣的舉著破鞋沒有落下第二次來。


    “平常在家裏,我除了上學就讓我下地幹活,種地、拔草、喂羊喂雞,我不說什麽,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可是,你和我媽關心過我嗎?”劉衛國看著父親說道,“好,自從哥哥那事後不讓我下水,但這麽多年來我偷偷下水過好多次,你知道嗎?”


    “你……”劉衛國的父親氣的說不出話來。


    “以前小時候我好幾次求你帶著我下水,你都拒絕,後來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會帶著我下水,我就不找你了,我直接偷偷來下水。”劉衛國直截了當的對他父親說道。


    “你……這不都是為了你好嗎?”劉衛國父親語氣緩和了許多。


    “夠了!”劉衛國吼道,“你和我媽一個天天去東莊打牌賭錢,一個天天在家裏喊左鄰右舍來搓麻將,每天就是跟我說兩句:注意安全、好好學習、不要下水、早點迴家,這就是為了我好?就是咱們家的狗,我每次上學從家裏走出門口的時候它也會叫兩聲,它也是為了我好!”


    “小時候我說‘爸,帶我去河裏玩’,對,你就說不安全,你就說沒時間,然後呢,扭頭把我扔下自己去打牌賭錢。你以為我現在長大了還不懂麽?還是小孩子嗎?你沒時間陪我,有時間打牌對吧?你和我媽眼裏除了牌和麻將,真正的關心過我嗎?”劉偉平直視著他的父親。


    “你……”


    劉衛國的父親看著眼前的兒子說不出話來,此時他才意識到他這小兒子也已經15了,在古代已經是成人,到了可以結婚的年齡,不再是那個纏著自己的小孩子。


    “看你今天這幅氣急敗壞的樣子,打牌又輸錢了吧。”劉衛國冷冷的說道,“你又有什麽資格說我們林老師呢?人家至少課堂上教我們知識,課下還能來陪我們玩耍。下水不安全,是不安全,但有你們大人看著點不就安全了嗎?人家林老師能陪我們下水玩,你呢?打完牌輸了錢正好碰到過來耍威風?”


    劉衛國父親看了看林平和其他五個孩子,身為老子的他被兒子在這麽多人麵前教訓數落,感覺丟盡了麵子,再次狠狠的一鞋底落在劉衛國身上:“我是你老子,是你爹,你小子長大了翅膀硬了,能耐了是吧?訓起老子來了,敢和老子頂嘴了?胳膊肘往外拐?”


    劉衛國的父親說一句話就唿劉衛國一鞋底,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中國式父母,在沒理的時候就喜歡搬出家長那套“老子兒子,父父子子”的理論壓製孩子。就好像是父母打罵孩子天經地義,兒子反駁老子就是大逆不道。


    林平看不下去了上來一把握住衛國父親的手,然後說道:“一個父親的威嚴不是打孩子打出來的,一個父親的尊重也不是通過這種方式得來的。”


    劉衛國在林平身後對著他父親喊道:“你除了打罵我和我哥,你還會什麽做為父親的本事啊。打啊,打跑了我哥,再來打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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