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紅袖招的前門出來一輛馬車,駕車的人,赫然是素娘平日裏專用的車夫。


    看起來車夫與平常人無異,實際上也是個高手,專門負責保護素娘的安全的。


    驍一剛好蹲守在門口,看見馬車出來,就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其實,琴兒和司棋還好,會武,就算騎馬趕路也沒什麽。可素娘和畫兒,特別是素娘,根本不會騎馬,還沒接受過無影樓的正統訓練,所以隻能坐馬車了。


    然而,她們這一行人又沒有臨晚鏡和魅兒兩人的敏銳,根本沒察覺後麵有人跟蹤。


    於是,陰差陽錯的,還是沒把人甩掉。


    臨晚鏡一晚上都在西郊別院與無影樓的屬下們開懷暢飲,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完全看不出一點女人的樣子。


    最後,她被灌了太多的酒,小臉兒醺紅,迷迷糊糊地被人扶著去睡下了。


    畫兒和琴兒兩個丫頭也喝了不少,此時都醉醺醺的,也沒顧得上伺候自家小姐梳洗。還是絕無心打了水,細心地為臨晚鏡洗了臉,擦了手,然後看著自家主子雙腳上的鞋,有些不知所措。


    他畢竟是個男人,男女有別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女子的腳,隻有自己的丈夫可以碰,他並非主子的丈夫,照理說是不能碰的。雖然,主子從來不拘小節。甚至在絕穀的時候,夏天經常都是光著腳在水池邊泡著。他們見倒是見過不少次了,主子也從來不說什麽。


    可到底是……絕無心還在猶豫,身後卻突然冒出了魅兒姑娘的身影。


    “你先出去吧,讓本姑娘來伺候主子就寢。”魅兒如是說。她也喝了不少,隻是不知道是酒量太好還是故意留了一招,反正沒有醉。


    絕無心看她兩眼,似乎有些不放心。按照魅兒對主子那種每次見到都如狼似虎的熱情,她確定不會趁著主子無意識的時候對人家上下其手麽?


    看出絕無心的遲疑,魅兒姑娘挺了挺自己的大胸脯,媚語道:“怎麽,你還怕本姑娘吃主子的豆腐不成?本姑娘可是貨真價實的女子,用得著擔心這個問題嗎?或者,你小子對主子其實早就有非分之想,所以才不願意出去?”


    什麽叫做惡人先告狀?絕無心也不生氣,笑得依舊如春風送暖:“魅兒,你怎的倒還惡人先告狀來了?平時到底是誰對主子最是覬覦,都恨不得整個人都長在主子身上去了。本公子若是出去了,留下你一個人照顧主子,還真有些不放心。”


    “好啊,不放心你就站在一邊兒看著吧。”魅兒也不怕他,他若是敢在一邊兒看著,方才也就不會猶豫不決了。


    果然,聽魅兒如是說,絕無心猶豫了一下便走出門去。然後,還順手關上了門,而他自己則是守在門外。


    絕家三兄弟,其實除了絕二不老實以外,絕無心和絕無情都是蠻老實的。當然,相對於絕無情的單純,絕無心又要難對付一些。整天都掛著個笑臉,實則笑麵虎一隻。不管什麽時候,你都看不透這男人的心思。除非,他自己想讓人看透。


    不過,對於主子,他是沒有壞心的。


    “主子?”魅兒走近,試探性地叫了一聲,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看著臨晚鏡恬靜的睡顏,魅兒都快要挪不動腳了。不過,為了防止絕無心因為久久見不到她出去而突然跑進來,她還是克製著自己想要坐在床邊看個夠本兒的衝動。然後,乖乖過去給臨晚鏡脫鞋,脫完之後又給她把外袍褪去,頭發散開,枕頭擺正,讓她盡量睡得舒服一些。最後蓋好了被子,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床邊,走出房門。


    絕無心在外麵候著,一直等到魅兒出來了才放下心來。原本他是想在此為主子守夜的,可後來又被絕無意叫走了。


    深夜,西郊別院裏吹起了涼風,熱鬧過後是大家都睡下了的寂靜。幾乎都是習武之人,連唿吸聲也顯得格外輕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此時,臨晚鏡的房間裏卻突然多出了一抹身影,赫然便是先前出去了的魅兒姑娘。


    她閃身進來,輕手輕腳走到床邊,坐在床頭,看著床上熟睡的人兒,表情完全不複平日裏的嫵媚風情。而是,從未見過的認真,眼底盡是溫柔。


    想想,平時那雙瀲灩的眸子裏,展露無遺的柔情,迷戀,該是多麽醉人。可惜,床上躺著的人兒依舊唿吸均勻,尚在熟睡。


    喝多了酒,臨晚鏡好像睡得格外的沉。也正是如此,魅兒才敢深更半夜明目張膽地擅闖自家主子的閨房。


    魅兒一直看著臨晚鏡的睡顏,仿佛都要把她臉上看出一朵花兒來了。都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起身為臨晚鏡掖好被角。然後,伸出手,遲疑了許久,手撫上她的臉。手上滑膩的觸感讓魅兒心裏一蕩,眼睫毛都顫了顫。


    “主子……”後麵的話,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俯下身子,在床上的人兒額前印下一吻。這一吻,已經取代了她想要說的任何話。


    千言萬語匯聚成的吻,一切盡早不言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魅兒姑娘才轉身離開。房間裏,又恢複了一片寂靜安然。


    明明在熟睡中的臨晚鏡,卻倏地一下睜開了雙眼。眼神清澈,根本不是剛剛睡醒的模樣。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表情跟便秘沒什麽兩樣。


    魅兒對自己,她一直以為隻是一種誇張的親近。直到今晚她半夜偷吻,才讓某女恍然。什麽親近,這分明就是喜歡上了她!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是自己在河邊洗腳,順手撿迴身中劇毒還泡在水裏昏迷不醒的她呢,還是後來解了她身上的毒呢?亦或者,是再後來,她逐漸恢複了之後,突然毛遂自薦要在自己手下做事?


    反正,不管什麽時候,她都沒能第一時間發現,把這件事情扼殺在搖籃裏。所以,她也有錯。


    魅兒以為她睡著了,其實,就算喝得再多,殺手的敏銳和直覺是不會改變的。她隻是不想當麵揭穿她,所以才裝作不知道,免得揭穿之後兩個人都尷尬。


    不過,依照魅兒那種厚臉皮的程度,真的會尷尬嗎?她怎麽覺得,魅兒會欣然接受自己已經被發現了心思的這個事實?


    不僅如此,她或許還會發起更加猛烈的攻擊。


    所以,思來想去,臨晚鏡決定依舊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有時候她自己其實都想不明白,穿越過來,頂著臨家大小姐這麽一副身子吧,身段兒不算頂好,臉蛋兒也不算漂亮,就是不知道為啥這勾人!比如景王,比如紀醒空,再比如明月笙,現在又多了個魅兒。


    怎麽還有男有女了?她完全不能理解!


    難道,是自己天性風流,從骨子裏散發出了勾人的味兒,能把好端端的人迷得神魂顛倒,甚至模糊了男女的界限?


    明月笙也就罷了,她畢竟不知道自己是女子。可魅兒,她不會不知道吧。知道了還依舊淪陷其中,艾瑪,她隻能說自己真的好有魅力哦,這可如何是好!


    另一邊,景王府內,夙鬱流景在書房裏坐著。驍一和十七一左一右,跪在地上。


    “你跟丟了?”看著十七,夙鬱流景的臉色有些不好。可也知道,鏡兒那丫頭本來就比較敏銳,心思又縝密,跟丟了也實屬正常。


    “請王爺責罰。”十七跟著臨晚鏡開始,就沒怎麽完成過任務。每次不管是保護還是監視,好像她都不行。


    不過,想了想,她又不覺得是自己不行了。要怪,應該怪臨家大小姐太厲害了吧。不管她如何隱匿,都能被她一眼看出在哪裏。這哪裏是大家小姐,這分明就是來和她搶飯碗的!


    應該說,是臨家大小姐在砸她的飯碗。


    “自己去刑堂領罰。”然後,景王看向驍一,“你跟蹤到西郊,然後也被人發現了?”


    這個更出息,都已經跟蹤上了,卻還是會被發現。他這暗部首領,幹脆也不要當了。


    “主子,屬下跟蹤到西郊,瞧見馬車與一男一女匯合了。那對男女好生敏銳,隻一眼便發現了屬下的蹤跡。


    這也是他不得不撤離的原因。”那一男一女是誰?“馬車裏坐著鏡兒,那一男一女,應該是她的江湖朋友了?


    夙鬱流景不太關心其中女的是誰,他更想知道那個男的到底和鏡兒有沒有關係。”女的是紅袖招的魅兒姑娘,男的,男的戴著麵具,一身黑袍,屬下沒見過。“驍一搖了搖頭,那人身上的特征不太明顯。


    可是,臉上的麵具卻讓他想到了一個人——曾經花燈節上,在花船上出現過無影樓神秘樓主。”說下去。“看見驍一一臉遲疑,夙鬱流景就知道他應該不是沒見過那麽簡單。就算是沒見過,他也一定對其身份有所猜疑。”驍一以為,那男子應該是無影樓的樓主。“無影樓樓主,向來神秘,他們能查到的資料少之又少。可據說,無影樓樓主就是這麽個特征,臉上戴著麵具,一身兒黑衣,神神秘秘的。


    而且,又和魅兒姑娘走在一起。”哢嚓……“


    夙鬱流景手中的茶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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