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得殿外一陣喧嘩,沉重的朱漆木門被人一把推開。風雨咆哮不住,混沌如天地初開。


    待孫昭漸漸看清眼前的景致,原是一人素袍白衣,夾雜著疾行的風雨而來。他直接越過楚天白,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到身後。


    他的手掌寒涼濕冷,卻將孫昭的手緊緊扣住。


    “兄長,你收手吧。”楚雲軒剛剛知道孫亮溺亡,又聽聞鎮國公主被羽林軍帶走,心上的恐慌如黑夜一般無休止地蔓延,令他驚恐得無法唿吸。


    楚天白不由皺眉,“哪裏的胡話?”


    “我不過在和玄音閑話家常。”楚天白不由將目光移到了孫昭臉上,“殿下說,願意出宮建府,則駙而婚。”


    孫昭隻覺握著她手腕的手驟然收緊,楚雲軒神情冷冽道:“兄長逼她?”


    楚天白揚眉一笑,竟是不願再與楚雲軒多說。


    “下臣要事在身,這便告辭了。我這個不開竅的弟弟,還需殿下費心。”


    楚天白的身影不似齊驍偉岸,亦不似楚雲軒風流,卻散發著隱約永不迴頭的堅定。


    孫昭看著他越走越遠,終是泄氣道:“你方才……聽到了多少?”


    楚雲軒迴頭看她,幾日不見,她便又是瘦了幾分。


    她說要與他雙宿雙飛,他怎麽會信?


    可是這一番話又怎能問出口?楚雲軒隻得輕聲道:“他可曾傷你?”


    孫昭搖搖頭,“不曾。”


    楚雲軒低頭看她,但見孫昭語氣鬆散,麵色蒼白,似是病了一般。


    “我擬旨之時,未料到你竟在當夜趕迴京中。”孫昭虛弱地笑了笑,“多謝楚大人解圍。”


    楚雲軒離去之時,玄音公主尚在他府上休養。他既不知她的雙目何時複明,也不知她接下來要如何做。隻是看著她日漸消瘦,他便沒由來地心酸。


    楚雲軒輕輕攙扶著孫昭,感覺到她的身子微微顫抖,“我於兩日前遇到了你的婢子時雨。”


    “時雨?”孫昭麵上一喜,“竟然是她!”


    “她說你宣我速迴京中。”楚雲軒抿唇微笑,他竟輕易信了時雨那番無憑無據的言論。


    “如此說來,大人啟程之時,懿旨尚未送達?”孫昭反問。


    “先前一心趕著迴宮,未曾覺察不妥,而今想來,倒是自己唐突了。”楚雲軒的聲音溫和平緩,卻帶著一絲竊喜。


    孫昭假裝未曾聽到他聲音中的期許,轉念道:“衛相與少府大人如何了?”


    “屍檢已經驗明,死者並非章華夫人。”楚雲軒說到此處,步伐遲疑了半晌,“衛相與少府大人均已平安迴府,明日便會參加朝議。”


    孫昭不知楚雲軒如何介入案件,又如何親手撥開迷霧。他每深入一分,便愈能知曉兄長楚天白的野心。


    她迴眸看他,卻見太子洗馬正憋紅了一張臉,語無倫次道:“我並不是因為懿旨迴京,我隻擔心、擔心他對你不利。”


    “我倒是勉力可以自保。”孫昭無力地微笑。


    方才的沉穩多智、巧舌如簧,隻是她用以自保的偽裝,便是在楚天白麵前也未露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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