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朱軒更是身子猛然一震,眼中流露出了驚懼之色來,片刻後,才強自鎮定道:“你這是誣陷,我可告訴你,我朱軒可不是尋常商人,不是你這麽幾句話就能嚇住的!”話雖然說得還算硬氣,但他的眼睛卻不敢與陸縝相對,顯然是心虛的。


    陸縝見此,又是一笑:“此事到底如何,你比我更加清楚,就不要在我麵前硬撐了。我既然今日敢帶了人來,自然就有證據和把握確信這一切是實。”


    “你不用對我虛言恫嚇,這一手對我並不起作用。”哪怕心裏有著強烈的不安,但此時朱軒也隻能硬撐到底了。畢竟這可是重罪,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不敢親口承認的。


    陸縝見他到了這時候依然如此堅持,眼睛又眯了起來:“你府上應該有個叫程浩的家奴吧?”


    “是又如何?”


    “事發當日,他在何處?”


    這話問得朱軒臉色又是一變,他終於記起來了,當日正是程浩等幾人帶了從王府而來的數名好手前往的河堤做事,想不到對方居然連這一點都查出來了,他是怎麽做到的?


    要知道當日內情除了早已死去的梁縣令等一幹人外,也就自己這裏和王府方麵的人知道了,難道是這兩方裏有人把消息透了出去?這麽一想,便讓朱軒的心情越發的緊張起來。不過他嘴上還是迴道:“那已經是數月前的事情了,我們如何還能記得?要是我問你們去年秋天某日身在何處,你們能說出來麽?”


    陸縝根本就沒心思與他在此事上多作糾纏,當即說道:“你不說,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河堤被破的當晚,有人親眼看到了程浩與一眾歹人同在堤上,還看到了他們用火藥炸開了堤壩,從而導致了這一場災劫。你身為程浩的主家,敢說自己與此事全無關係?”


    “我……”朱軒還待狡辯,卻被陸縝揮手打斷:“你不必急著否認,事實上光靠這一點指認,我確實也無法叫天下人相信就是你們毀掉的河堤。但是,另一證據卻是足以定你之罪了。”


    頓了一下,給足了對方壓力後,陸縝才盯著他的雙眼道:“那就是炸毀河堤的火藥。我想那火藥應該是周王府那裏得來的吧?你們想要毀去河堤確實會用去不少,但是總也會有所剩餘,或許它們此時還被你藏在這宅子裏。要是我派人在這宅子裏搜索一番,你說會不會有所發現呢?即便不提你們毀堤的罪過,光是私藏朝廷明令禁止的火藥,就足以讓官府將你全家上下一並拿下定罪了。”


    “你……”陸縝的這番話算是真個切中了對方要害,讓朱軒的整張臉都開始顫動起來。片刻後,他才甕聲道:“你可不要忘了,我是周王府出來的人,要是真在這裏出了什麽差錯,你覺著周王會善罷甘休麽?”事到如今,即便再不情願,他也隻能將這最後的倚仗拿出來說事了。


    而這話的效果確實還是有一些的,至少旁邊的汪寧賢在聽他這麽說了後,臉上露出了猶疑之色,張了下嘴似乎想說什麽。可陸縝卻搶先一步道:“是啊,正是因為你有這一層身份,我們才在此與你好聲好氣地說話,若不然,就不是在此問話,而是將你押迴縣衙受審了。”


    這縣衙二字落到朱軒耳中又讓他心裏一動,對啊,這裏說到底隻是一個小縣罷了,難道這些縣衙官員真敢得罪周王府,把一項如此惡劣的罪名強加到身份高貴的藩王頭上?即便他們真有這個膽子,以自家王爺的身份手段也足以應付一切!


    想到這兒,他的底氣又是一足,當即道:“你這些話都隻是猜測,沒有實證就別想在我這裏放肆。誰知道這會不會是你們栽贓的手段,就算真找出什麽火藥來,也可能是你們自己帶來的!我勸你們還是趕緊迴去,安撫本地百姓為好。”


    陸縝看他突然就鎮定下來也略感奇怪,但很快就知道了他所倚仗的到底是什麽,便唿出了一口氣來:“看來你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你的身份?最多就是朝廷派來的某位禦史,卻還算不得什麽。”就在朱軒話音剛落時,一塊質地細膩的腰牌就突然亮到了他的眼前,等他定睛一看,瞧清楚上頭所刻的字體後,身子便再度顫抖起來,瞳孔也跟著收縮:“錦衣衛……”


    對方居然是錦衣衛……這下事情可就不好辦了!朱軒心裏暗暗叫苦,這些年錦衣衛的名頭越來越大,就算是周王府對上他們怕也是占不了多少便宜,更別提自己這麽個王府下人了。


    而隨後,在燈光下看清楚那腰牌乃是用象牙所雕後,他更是麵色一白,差點就從座位上蹦將起來:“你……你是……”指認陸縝確切身份的話卻是怎麽都說不出口,身體已然如打擺子般簌簌地發起了抖來。


    作為周王府中的一名重要管事,朱軒比縣衙的這些小官吏可要有見識得多了。迎來送往間,早知道了錦衣衛腰牌上的區別,當察覺到那是由象牙所雕成後,對方的身份也就唿之欲出了,這對他的衝擊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陸縝這時候也適時地點頭,道破了自家身份:“不錯,本官正是錦衣衛指揮使陸縝。你說,要是由我出麵,說已經查明去年滎澤縣這裏的河堤被毀乃是人為,是你們周王府中的人所為,這朝野間會有多少人信呢?”


    這下不但朱軒已被驚得說不出話來,就是身在一旁的汪寧賢也是驚得目瞪口呆,半晌後才急忙起身,衝陸縝鄭重拱手行禮:“下官見過陸伯爺,還請伯爺恕下官怠慢之罪……”差點就要給陸縝跪下去了。


    雖然這幾年裏陸縝顯得很是低調,幾乎不怎麽在朝堂上露麵,但他的名聲卻並未因此消退,畢竟前些年他實在太出風頭,連那場幾乎顛覆了天子之位的叛亂都是他一手撲滅,其功勞之大可謂是幾十年來少有。


    而且大家都很清楚,錦衣衛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威風,也多是因為他的存在。所以當人們提到錦衣衛時,多多少少又會想到這位最近已退居幕後的陸都督陸伯爺,從而讓他的大名一直流傳於朝野之間,哪怕是滎澤這樣的小縣城裏,官員們對他的名頭也是如雷貫耳。


    現在陸縝徹底亮明身份,其帶給麵前幾人的壓力就成倍地增長起來,尤其是被他盯著的朱軒,更是惶恐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人的名,樹的影,陸縝這兩個字如今在一般人心中的威懾力甚至要高過錦衣衛。


    “朱軒,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麽?”陸縝再次開口問道。雖然語氣比之前還緩和了幾分,可聽在對方耳中,卻是越發可怕了,讓他一陣猶豫,終於道:“我……陸伯爺你說吧,想要如何處置小的?”此時的他,終於放棄了狡辯與掙紮。


    這不光是因為他知道錦衣衛有的是手段能迫使自己將一切真相都招供出來,更因為清楚有了陸縝這尊大神鎮著,就算是周王千歲親至事情也不好辦了。


    雖然他們一個是藩王,一個隻是伯爵,看著還有不小的差距。但其實隻要是對朝堂之事有所了解之人都知道,陸縝這個伯爵論地位,論權勢可比周王這樣的閑散王爺要高得多了。若兩者真因某事爭到了朝堂上,滿朝官員恐怕有多半會支持陸縝,更別提還有對其信任有加的當今天子了。


    想明白這一點後,朱軒自然隻有明智地選擇低頭了。當然,這也是在陸縝已經掌握了相當證據和線索的條件上,不然他還是得狡辯一番的。


    陸縝看著他那頹然的模樣,便也滿意一笑:“既如此,那就照我之前說的做吧,你這就打開糧倉,把裏頭的糧食拿出來分與外邊的災民。這禍是你們種下的,後果自然也得由你們來承擔。”


    “可是……”朱軒一聽這安排,心下又是一陣猶豫,畢竟這些糧食其實並非他所有,而是周王讓他拿來換取土地的,要是這麽散出去,將來追究起來他的責任可是不小哪。


    可陸縝隻拿眼在他身上一掃,朱軒就又是一個激靈,趕忙點頭:“是是是,小的這就讓人打開糧倉……”此時還說什麽將來,先把眼前這一關給過了再說吧!隻希望陸縝能看在周王府的麵子上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在讓百姓度過這次糧荒後,便罷手,不再繼續追究此事了。


    打著這一主意,朱軒趕緊去到外頭,叫來了自己家裏的管事人等,吩咐他們去把糧倉打開,安排著將糧食送出去。雖然這些人對此大為不解,但這裏做主的終究是朱軒,他既然開了口,這些人也隻能照做了。


    很快地,糧食就被人送出了門去,外頭頓時就響起了一片歡唿聲。在聽到這動靜後,汪寧賢也放鬆地一笑,壓在他心頭最大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但當他轉頭看向陸縝,想說幾句奉承話以表感謝時,卻發現對方的神色依然嚴肅,事情顯然還沒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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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上周日的二十來度,到今天的接近零度,這天氣冷得也太快了。。。。。碼字碼得手都凍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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