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找準了賊人巢穴所在,周朝先這樣常年捕盜的官員,以及葉暢飛這樣的將領自然會做出相應部署。


    為了確保將目標一網打盡,他們在趕到地方後就迅速派出大量人馬將薛家車馬行周圍的一切道路全部封鎖切斷,並將周圍的商鋪之中尚留下的人也給清了出去。正因如此,官府才會耽擱了一定的時間,從而讓薛信察覺到周圍出了異樣。


    可是,當他發現外頭出了問題而示警手下,並派人出門查看時,一切卻還是晚了一步。那名下屬才剛開門出去,就被埋伏在店門前的錦衣衛好手給逮了個正著。這些家夥可都是拿捕犯人的行家裏手,又是偷襲,幾個人伺候他一人自然是手拿把攥,在近身、悶嘴、擰腕等一係列動作做下來後,這位在白蓮教中也算個人物的家夥便毫無反抗地被他們給拿了下來,甚至連示警的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隨後,搜身的錦衣衛就從其身上摸出了一柄短刀,這下就更坐實了他是白蓮教逆賊的身份。二話不說,他們就把人扭送到了後頭陸縝等官員跟前,等候著幾位大人做進一步的指示。


    倉促之間,他們自然是無法從此人口中問出些什麽來的,陸縝也沒有浪費時間的意思,當即下達了強攻的命令,同時讓周圍的兵馬向前,盡量把包圍圈給收緊了,不放任何一人離開。


    於是,就有了官兵猛地破開車馬行店門的一幕。當雙方各自暴露在對方眼前之後,什麽都不用多說了。光那些手持利刃,一副要和人搏命的馬夫腳夫的兇悍勁兒,就足以讓官府拿下這裏的所有人問罪了。


    而那些白蓮教徒因為做賊心虛的關係,一看到殺到門前的官軍,首先的反應就是揮刀迎擊。當先有幾人隻一愣之下,便吼了一聲:“兄弟們,上!”話出口的同時,便欲蹂身而上。


    可就在這時,剛才還一臉緊張的薛信卻猛地一個箭步躥了上去,一把就按住了衝在最前那人的身體:“慢著,你們可看清楚了,他們可是官府的人!”


    “嗯?”被他這麽一攔,眾人的動作便是一頓,同時心裏也生出了疑惑來,我們不正是因為他們是官府的人才要拚死一搏的麽?可隨即,就有那眼尖的看出問題所在來了——


    門前固然有不少的官兵,可真正對他們威脅最大的還在後麵,在一排火把的照耀下,那裏赫然列隊站了數十名彎弓瞄準的弓手,那一根根箭簇在火光下正閃爍著叫人心悸的寒光。


    隻要他們這裏敢於衝殺出去與官軍正麵對壘,這些弓手就會對他們攢射。到時候,即便這些人武藝再高,在亂箭和數倍官軍的圍攻之下依然是沒有僥幸可言的。


    明白這一點的白蓮教徒頓時就停在了原地。既然正麵攻擊完全不是對手,那就聽聽自家香主是個什麽主意吧。而已經蓄勢待發的一幹官軍在看到他們突然停頓下來後,也不覺一愣。但隨後,他們又迴過神來,直撲上前,晃動著手上的鐵鏈和繩索便朝著麵前眾人的脖子上套去。


    薛信愣是忍住了沒有動手和閃避,讓這些官軍將自己拿住,同時口中卻嚷嚷了起來:“你們這是做什麽?為什麽要來拿我車馬行的人?我們犯了什麽事了?”在反抗已沒有任何勝算的情況下,他決定冒險,畢竟自己在濟南還是有些身份的,也和不少官員有著不淺的交情。隻要對方拿不出什麽證據來,總有脫身的機會。更何況,他還有最後的殺手鐧沒有用呢。


    嚴陣以待,做足了將會與賊人大戰一場,說不定還會有不少人因此喪命心理準備的這些官軍和軍官們也都有些恍惚。這事情看著和自己設想的完全不同哪,這些家夥當真是大人們口中所提的白蓮教逆賊麽?


    好在他們雖然滿心疑惑,卻還是一絲不苟地繼續執行之前定下的拿捕此地所有人的命令。在把院子裏的這些人都捆上之後,他們又直撲進了裏麵的一間間屋子,把身在裏頭的那些早嚇得驚叫連連的上下人等都給綁了起來,拉到了外頭。


    此時,一切順利的消息便已傳到了陸縝他們這裏。當聽下麵的人提到對方雖然亮出了兵刃,卻並未有何反抗舉動後,葉暢飛和周朝先兩人都不覺露出了疑問之色,隻是礙於陸縝的麵子,才沒有公開發問。


    而陸縝,此時倒是鎮定依舊,隻把手一揮道:“走,咱們過去看看。”


    當他們走進車馬行的大門時,裏麵的所有人都已被綁了起來,而且身後還站著起碼兩名官軍,以防他們有什麽反抗的舉動。看到這一幕的周朝先再次拿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陸縝,意思也很是明白,這些人當真就是白蓮教逆賊麽?


    人的名,樹的影兒。周朝先雖說沒有真正和白蓮教的逆賊交過手,但他也知道想要對付這個打太祖時就讓朝廷頭疼不已的邪門教派是有多麽的困難。所以今日他們才會有如此周密的布置,生怕出了什麽差錯。可就目前的結果來看,今日的拿捕行動可實在太容易了,真正做到的兵不血刃就把幾十名疑犯都給拿下了。這麽順利的拿捕,甚至比捉拿一些小盜匪都要容易,這還會是白蓮教麽?


    “周臬台……草民冤枉哪,怎麽就有官府的人上門來拿我們了……”這時,認出他來的薛信便大聲叫起了屈來。


    這一聲叫嚷,立刻就提醒了其他人,頓時間,整個院子裏喊冤聲響成了一片,所有人都叫嚷著,說自己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從未做過什麽違法亂紀之事,為何官府會突然不問情由地前來拿人。


    陸縝在進門之後,就一直靜靜地看著麵前這些犯人,直到他們叫嚷了好一陣,其他那些官兵也忍不住看向自己時,他才緩步走了上去,最後把目光落到了薛信的身上:“薛香主,事到如今你還想要用如此拙劣的手段來為自己開脫麽?”


    聽到對方一語道破了自己的隱藏身份,薛信的心裏便是一緊。但他的麵上卻依舊是那副委屈和冤枉的表情,說道:“這位大人,草民確實姓薛,可隻是這薛家車馬行的東家,可不是什麽香主……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本官或許會認錯了人,但你們白蓮教自己人卻絕不會說錯話。”陸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而且這裏還藏了如此眾多的兵器,你敢說你這裏沒有問題?”其實這話既是對薛信說的,也是對周圍的其他人所說。


    果然,一聽這話,大家臉上的疑惑才少了一些。是啊,普通良民家裏怎麽可能藏下這麽多的兵器呢?


    薛信臉上的慌亂隻是一閃即逝,隨即便道:“大人容稟,我這車馬行走的是遠道生意,有時候還會押送不少值錢的貨物。雖說如今天下太平,可也難免有宵小盜匪橫行在外,所以我們這裏便多備有兵刃。可是,我們都是本分之人,可從未想過拿著這些兵器為非作歹,剛才一旦認出是官軍進門,草民等雖然手拿兵器也不敢有絲毫的反抗,還望大人明鑒哪。”


    官軍們剛起的一點疑心又被他這麽番說辭給壓了下去,畢竟事實擺在眼前,要是他真是什麽賊匪,剛才又怎會如此輕易就束手就擒呢?


    “當真是好一張利嘴,倒是失敬了。”陸縝冷笑一聲:“可任你舌燦蓮花,依然難改你乃白蓮教逆賊的事實。早已有你教中之人把一切都交代出來了。”


    聽到這話,薛信的臉上依然保持著冤枉的表情,心卻直直地沉了下去。他終於知道為什麽利津那裏沒能成事,一定是早前走漏了消息,然後伍仲年他們被官府的人給拿下了。而更讓他感到無法接受的是,一向對聖教忠心耿耿的伍仲年居然出賣了自己,把自己的身份給透了出去。他所以會如此肯定,是因為利津那裏就隻有伍仲年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


    可到了這時候,他所能做的也就隻剩下拚命否認了。所以即便心裏一陣不安,他還是搖頭道:“大人在說什麽草民是半個字都聽不懂,草民是冤枉的哪!”


    見他真是橫下了一條心,不見棺材不落淚,陸縝隻得哼了一聲:“看來你是非讓本官拿出實證來才肯認罪了。”


    “草民是清白的……”薛信的迴應依然如故。


    “屈千戶……”陸縝突地迴頭招唿了一聲。一直跟在他左右的屈工亮趕緊湊了上來:“大人有何吩咐?”


    “就本官所知,隻要是白蓮教逆賊的巢穴,都會供奉上無生老母和彌勒佛的神像牌位。既然這位薛老板不肯招認,那你就派人在其中搜上一搜,也好讓他死個瞑目。”陸縝當即吩咐道。


    “是。”屈工亮立刻答應一聲,然後把手一擺,下令讓自己的人進屋子翻找線索。


    “你們可仔細了,說不定哪個角落裏就有他們布下的暗格密室,不可錯過任何的線索。”陸縝又叮囑了一句。


    而聽到這些話的一幹白蓮教徒此時的臉色都齊刷刷地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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