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三個出苦力,隻有七郎在葵家做工,是個再體麵不過的工了。前些日子,已經有人打聽他家七郎了,把朱母給高興壞了。畢竟家裏四個兒子,尤其是大郎已經三十二了,還沒個媳婦,這輩子也許就說不上媳婦了。街坊鄰裏都背後笑話她們家是一個老寡婦帶著一家子光棍,還編排她家風水不好,都鰥。朱母為此含著一口氣,如今眼看著七郎要有出息了,她正歡喜著,覺得這口憋悶就要排出來了,可七郎怎地好端端又迴來了?“哎,大郎二郎,你們等等。”朱母把兩個走出大門的兒子們叫迴來,進屋從箱底摸出十個銅板,用粗布帕子包好,顫顫巍巍的交給大郎二郎。“不管誰的錯,不要叫七郎丟了工,前些日子才有人家問過的。”朱母苦口婆心的囑咐道:“這些錢給那管事,求他幫七郎說兩句好話。”“阿娘放心,我們兄弟倆知道。”大郎道:“我們這四個兄弟,如今就七郎本事好,這活計我絕對不會讓他丟。”大郎二郎去打聽了,朱母在家坐立難安,千盼萬盼,終於在二個時辰後把兩個兒子盼了迴來,結果卻都是垂頭喪氣的模樣。朱母急的恨不能上去扒開他們的嘴,好叫這兄弟倆一下說個清楚。“到底怎麽迴事,你們快說呀,難道要急死你們老子娘我啊?”兄弟倆對視一眼,最後還有大郎道:“阿娘,我們在工坊門前等了一個多時辰都沒見到管事的影,連那門房態度都很不好。後來還是我們兄弟使了二文錢,那門房才隱約透露了點消息,可說的言辭閃爍,不清不楚的。”“他說了什麽?”朱母急道。“說,說……”大郎吞吞吐吐道:“說七郎這次是被攆迴來的,好像是偷了奶粉方子泄露給葵家的對頭。”“怎麽會!”朱母眼前一黑,差點厥過去,兩個兄弟趕緊過來扶穩朱母。二郎急急道:“阿娘,這事也做不得準的,那門房說隻是懷疑,東家並沒確認。”朱母道:“沒確認,怎麽就給攆了迴來?”就在這時候屋裏傳來動靜,朱七出來了,他悶聲道:“事情不是我做的,他們冤枉我。”朱母趕緊道:“阿娘知道你的人品的,走,阿娘現在就帶你去葵府,有什麽事,阿娘去和那葵家郎君解釋。”朱母和兒子一路打聽到了葵家,結果卻連大門都沒進去,葵家根本沒人。後來又找到葵家酒樓,葵家夫夫也不在。朱母和兒子複又返迴葵府,在門口等到好晚也不見有人迴來,不得不先迴了家。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透,朱母就把兒子叫了起來。“走,阿娘陪你去葵府,今個一定要見到葵家郎君,把事情解釋清楚。”朱七穿上衣服,和他阿娘剛出來,就看到鄰居趙婆子和許多鄰居在門口說著什麽,一看見他們出來霎時沒了聲。朱母眼皮一跳,隱約猜到這趙家是在背地裏編排他家了。朱母一個老寡婦能帶活四個兒子,肯定不是個懦弱的,更何況事關兒子清譽,不可能任由趙家胡亂造謠。當時就走過去皮笑肉不笑道:“呦,嫂子們這是說什麽呢,怎麽一見我出來還不說了,我一個老寡婦罷了有那麽嚇人嘛,別是說了什麽虧心的話,問心有愧見了我才不敢繼續說了。”趙婆子眼珠子骨碌碌亂轉,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呸道:“我有什麽可亂說的,現在在葵家工坊做工的都知道工坊裏出了內奸,泄露了工坊的方子,而那內奸如今已經被東家攆迴去了。”“你兒子昨天白日明明還照常上工,結果不過午時就迴來了,今天又沒去,這明顯就是被攆迴來了嗎?”朱母耷拉著眼皮子,“你怎麽知道我兒子什麽時候迴來的,你個老不修的,天天扒著我家牆根聽什麽,這是看我家一堆漢子,你饞哪個?”“你!”趙婆子氣得老臉通紅。就在此時一個花枝招展的媒婆走了過來,一到趙家門口就揮舞著手帕,捂著嘴笑道:“哎呦,大妹子,我來給你家道喜了!”趙婆子眼睛一下亮了,“可是我家五郎的親事成了?”趙家五郎最近也在議親,而且議的還正是和朱家七郎議的一個小娘子。原來那日李家有女,聽說了朱家七郎在葵家工坊做工,知道那是個好工,就托媒人去朱家打聽。朱家自然無不應允。兩家人本來說的挺好,就差當場定下。可到底沒定下,沒交換庚貼。而這趙家住在朱家隔壁,那小小的院牆,怎麽可能隔住事。朱家有什麽動靜都瞞不過趙家人,趙婆子一聽心思就活絡了。她覺得她家條件可比朱家好多了,那李家女既然能看上朱家,那肯定更能看上她趙家。就私下把媒婆截住,說了自家五郎。媒婆收了趙家幾文好處,迴去李家免不了說了趙家一堆好話。可偏偏,人家李家看上的是朱七那份好工,覺得以後有前途,任憑媒婆說出花來也沒動心。就在昨天朱家出事,趙婆子在自家院子蹲牆角聽出了不對勁,後來又讓他家五郎出去打聽了,才知道朱七是被東家攆迴來了。頓時就知道這是個機會,當時找到媒婆說了這事。媒婆又馬不停蹄的去李家添油加醋的講了,後來李家也找人打聽,雖然知道沒準定,倒都被攆迴來家了,這也就□□不離十了。登時就慌了,這要是讓人知道他們李家小娘子曾經和這麽個品行惡劣的人議過親,那他們李家的臉還往哪放?出去還不得被人戳死脊梁骨,以後也抬不起頭來,而女兒的親事也會受到影響。便就受了媒婆的蠱惑,同意把女兒議給趙家。反正兩家並沒真正定下,任何反悔或者意外的出現都是正常的,任誰家都挑不出理來。朱母立刻就想到這些,當場問道:“議的誰家閨女?”“就是李家那個……”媒婆順嘴說完,才反應過來問話的人就是朱母,想把話吞出去,已經晚了。隻能硬著頭皮道:“一家女百家求,總不能因為你家也求過,就不許別家求了吧,總歸沒定下,誰家都有機會。”“自然。”趙婆子得意道:“你們家兒子品行惡劣,就別管人家姑娘看不上。”趙婆子歡天喜地把媒人往進讓,“咱們進去詳說。”趙婆子走了,圍著聽熱鬧的人群也就散開了,朱母轉身,自家七郎一臉絕望。朱母恨鐵不成鋼,“你還是個漢子不,是,就別擺這個表情。事情還沒定論,別你自己就先承擔不起了。至於李家那個娘子,你應該慶幸,這還沒成親,若是成親了,一遇上事,她就拋夫棄子跑了,那才是最慘的。早點看清她家人的嘴臉也好。”說是這麽說,可朱母的心裏更難受,比兒子差不離多少。她四個兒子都沒媳婦,她能不盼嗎?“郎君,葵家工坊那邊亂了。”小仆幸災樂禍道:“郎君手段真高明,果然如你預測的那般,葵家內部已經咬成一團,聽說還真給咬出個人來。”曹止舉著巴掌大的小銅鏡,左右照照自己的臉,看見臉上有塊粉不均勻,還特意拿出胡粉補了補,然後才滿意地對著鏡子的自己點點頭。“這事放在誰家都得亂,不用著急,你家郎君的後手還在後邊,這戲才剛唱了一個開頭。”青禾和葵武抓住線索後就開始不停防查,可因為是個遊醫,這事一時半會還真沒個準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