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騾車慢慢的走在鄉間小路上,車子上高高的堆著大宗的貨物,趕車的老漢坐在前頭,揮著鞭子趕車,貨物後邊,坐著彥瑩二花兩姐妹,兩人細細的在說著話。


    “三花,你咋就這樣著急寫契書?”二花既有幾分興奮,又有幾分擔心:“真要開鋪子?一個月要五十兩銀子呐!”


    五十兩銀子,放在兩個多月前,她可是想都不敢想,阿爹一年到頭忙活,也賺不到二十兩銀子,現在三花可好,大筆一揮,一個月就要給人家五十兩!二花的胳膊微微的在哆嗦,三花昨晚才得了五百兩,今日就想要全部扔掉?還好李老爺很仗義,不要預先付那租金,可以允許她們先開一個月試試。


    初夏的微風吹得彥瑩的頭發不住的飄飛了起來,黑色的發絲垂在雪白的脖子上,就如黑色的綢緞一般,她轉臉朝二花笑了下,臉上浮現出了堅定的神色:“二姐,你不相信我,總要相信那老神仙吧?”


    “老神仙?”二花忽然想起了彥瑩與她說的話來,恍然大悟:“原來是老神仙在指點你,我說你怎麽就這樣有把握了。”


    彥瑩笑了笑,伸出手捏了二花一下:“二姐,你得相信我。”


    二花點了點頭:“三花,我相信你哩。”


    姐妹兩人迴到家,四花帶著五花六花過來搬東西,屋子裏邊大花已經將海帶給洗得幹幹淨淨,就等著肉骨頭迴家放到大鍋子裏燉了。


    “二姐三姐今日買了這麽多東西!”四花一邊搬,一邊驚歎著:“總怕能吃好幾日了!”


    “明日上梁,咱們得要多做些好吃的!”彥瑩笑著將一捆鞭炮拿了出來:“小心著,要遠離有火的地方。”


    這三進屋子和院牆修了足足將近二十日,總算是快要完工了,隻剩了屋頂上的瓦片還沒有蓋上去。農村裏頭蓋屋子最講究的是上梁,也就是常說的封頂大吉,那一日要祭祀、放鞭炮,遠近的親朋好友都會前來慶賀,所以要請人吃飯。


    肖老大請風水先生挑了個黃道吉日,風水先生說這個日子實在是好,宜家宜室,人丁興旺,家有餘糧,肖老大聽了很是快活,給了風水先生二十個大錢:“多謝吉言,就是這日了。”


    今日彥瑩進城,也是打算好了的,雖說肖家村離城裏隻二十來裏路,可也畢竟還是有一段距離,不能自由自在隨意去豫州城裏出出進進,每次進城,都要盡可能將要帶的東西帶足,否則就不合算。


    東西搬下騾車,整整齊齊的碼放好,肖大娘見著那紅色的鞭炮,激動得直抹眼淚:“三花,可真是虧了你,要不是咱們家裏哪能蓋得上這麽好的屋子。”


    “阿娘,你這是說的什麽話?還不是我們大家齊心協力才能賺這麽多銀子?”彥瑩拉住了六花的手搖了搖:“就連六花,都出了大力氣呢。”


    六花咬著彥瑩買迴來的糕點,笑得眉眼彎彎:“三姐,還是你功勞最大。”


    肖家村的村民知道肖老大家明日上梁,今日已經陸陸續續有人送賀禮過來。彥瑩將煮飯菜的任務交給了大花與四花,與二花一道,搬了張桌子放在院子裏頭,自己拿了紙筆登記送來的人情。


    鄉裏人送禮,多半是土特產,這是彥瑩來到大周朝第一次收禮,她拿著筆寫得飛快,十斤米、兩隻母雞、四十個雞蛋……這可真是實打實的送禮,都是自家有的東西,很少有人用紅紙封了銅板送過來的。


    令彥瑩吃驚的是,桃花娘竟然送了十五個銅板過來:“三花,這是我們家的賀禮。”


    桃花家裏的情況彥瑩也知道,十五個銅板對她們家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彥瑩拿著筆望了望桃花娘:“大嬸,這也太多了些。”


    桃花娘有幾分尷尬:“我們家裏底子薄,送不出太多好東西,三花你莫要嫌棄。”


    “哪裏會嫌棄?”彥瑩笑著讓二花收下:“那就多謝大嬸了,明日中午來吃飯!”


    桃花的爹也在幫忙蓋新房子,這些日子足足賺了一兩多,今日她要來送禮,桃花爹忽然說了一句:“多送些,我怕到時候要多喝些酒,送少了隻怕臉上掛不住。”


    桃花爹替肖家蓋屋子的時候,彥瑩已經警告過他,若是喝了酒,就別來她這裏幹活了,桃花爹生怕彥瑩不讓他來做事,趕緊點著頭答應下來,憋了快一個月沒有喝酒,明日總算是要上梁了,桃花爹心裏頭高興,想著彥瑩那大方的性子,肯定少不了有好酒,自己總算可以放開肚皮喝了!


    “你這死酒鬼!”桃花娘愁得很,都一個月沒喝什麽酒了,明日又要開始喝了!隻是嘴裏罵著,手裏捏了捏銅板,抖抖索索的排出了十五枚,數了很久,這才將銅板攥在手心裏走到彥瑩這邊來。


    “三花姐,明日你可別拿酒出來,我爹早就瞄上了,到時候喝醉了,從梁上摔下來怎麽辦?”梅花站在她娘身邊,說得又急又快,卻被她娘一個耳光上了臉:“好好的,你怎麽就咒起你老爹來了!”


    梅花捂著臉,眼淚珠子在眼睛裏打轉,彥瑩趕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摸出帕子給她擦了擦眼睛:“梅花擔心自家阿爹,是個不錯的。你放心,我明日中午不會拿多少酒出來,你爹分不過一碗,你去告訴他等著屋子蓋好了,我給他送一壇子過去。”


    說實在話,桃花爹做事情沒得說,那可是一把好手,唯一的缺點就是愛喝酒。彥瑩決定先幫著桃花姐妹將她爹這好酒貪杯的毛病給改了,然後再交任務給她們家去做。這蓋房的十七八日裏,她暗地裏觀察了很久,將一批手腳勤快的人記了下來,到時候她的事情要是做大了,還需要這些勤快人來搭幫手。


    桃花娘聽著彥瑩這樣說,也有些不好意思,朝梅花叱喝了一句:“快些過來,瞧你把三花的衣裳都擦髒了!”


    “大嬸子,桃花梅花都很貼心,還懂賺錢養家,你可別這樣罵她們。”彥瑩歎了一口氣,這還不是重男輕女的思想在作怪?即便現在桃花也在她家裏幫忙,可是在桃花娘的眼裏,她依舊是個不中用的賠錢貨。


    桃花娘的臉紅了一大片,拉住梅花的手呐呐道:“我知道,隻是我口快,並不是真心想要罵她。”


    彥瑩朝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梅花的頭發:“梅花,以後來幫我做事情,三花姐讓你也能賺大錢,你阿娘就不會罵你了。”


    梅花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全力幫著三花姐的。”


    送禮的人越來越多,輪到肖王氏的三個媳婦過來送禮,揭開蓋住籃子的毛巾,大家瞧了都吃了一驚,三個籃子裏放著的都是青菜。


    彥瑩瞅了那三籃青菜,微微一笑,讓二花將青菜送到廚房裏頭去,在上邊一筆一劃的寫下了三家的名字,後邊注明青菜一籃。她才不生氣,所謂禮尚往來,今日她們家可以送青菜過來,明日她一樣可以送青菜迴去。


    “三花,你幾個嬸子也送得太寒磣了吧?”旁邊一個嫂子吃吃的笑了起來:“一籃子青菜,虧她們也提得出手!”


    “隻要她們好意思提,我就收。到時候她們家有啥事,我便是按著這張禮單來,也是迴送一籃子蔬菜,最多碼得堆起來些,顯得我的大方。”彥瑩低著頭記賬,輕輕將這事情放下,她一點都不覺得膈應,要與這些沒臉沒皮的人置氣,自己還沒那份閑工夫。


    禮金送得最多的,卻是肖文華家,彥瑩見著那一個塊小小的碎銀子擺在自己麵前,不由得有幾分驚訝,肖文華是吃錯藥了不成?怎麽會送一塊碎銀子做和賀禮了?


    肖文華婆娘將那碎銀子推到了彥瑩麵前:“肖家三丫頭,快給稱一下,這可有一兩銀子。”她的頭高高昂起,望了一眼周圍的人,顯得十分得意。


    “一兩銀子!”眾人都驚唿了起來,望了望肖文華婆娘,隻覺得不可思議。肖文華怎麽會有一兩銀子的隨禮?他可是精打細算的人,絕不會將銀子往水裏扔的。


    “二姐,去稱下。”彥瑩提筆在本子上寫下了肖文華三個字,客之美我者,有求與我也,這肖文華出手便是一兩銀子,隻怕是有所圖謀。


    隻不過他敢送自己便敢接,若是他打的算盤太響了,可別怪自己將他的算盤給砸爛!彥瑩笑嘻嘻的望著二花手腳麻利的稱了下銀子:“數目對不對?”


    二花手裏勾著秤杆上的繩子,小小秤砣一壓,剛剛好平到那一兩的星戳子上邊:“差不離就是一兩,隻是秤砣都快要砸了我的腳嘞。”


    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肖文華手裏還會有西瓜走?”


    第八十五章上梁


    第二日一早起來,朝霞滿天,金色的陽光與霞光混合在一處,金黃金紅的灑在青色的院牆上。院牆裏的三進屋子已經高高的砌了起來,長長的木質樓梯搭到了屋頂上邊。


    鞭炮聲響了起來,鬧騰騰的一片,劈裏啪啦的響著,脆生生的震著人的耳朵。一陣陣青色的煙霧從肖老大新房那裏嫋嫋的升了起來,帶著硝煙的味道,直撲撲的往人們鼻子裏鑽了進去。


    “肖老大家上梁了!”肖家村的老老小小相互招唿著,趕忙往那硝煙升起處趕了過去,這小山村難得有熱鬧看,好不容易有一樁喜事兒,由不得大家都往那邊湊。


    肖老大照著舊例殺了一隻公雞做祭祀,將血滴在酒杯裏,然後灑在院子門口,就算全了祭祀之禮。幾個村民抬著梁木,梁木上邊係著紅布,順著木板梯級木慢慢的朝屋頂走了去,穩穩當當的將木頭放在了屋頂上邊,有人大喊了一句:“上梁大吉!”


    話音剛落,鞭炮又響了起來,來肖家幫忙蓋房子的村民趕著上了屋頂,大家一起將正梁上好,然後便開始釘掾木、蓋瓦。彥瑩帶著幾姐妹站在院牆下邊看著,心情實在高興,今日上了梁,不出兩日這新房就算蓋好了,等著粉刷了內壁,去豫州城買了家什就可以搬進去住啦。


    大周朝不比前世,用的東西都是純天然的,不必擔心會有甲醛超標這種事,況且現在已經六月,這大日頭一曬,最多半個月便能幹透。彥瑩板著手指頭算了下,最多一個月,自己就能住上新房子了。


    因著中午要請全村老小吃飯,彥瑩另外喊了幾個手腳勤快的嫂子打下手,就連桃花梅花都過來幫忙。就在肖老大新房的地坪裏擺了十來張桌子,每次能七八十個人,流水席吃了好幾攤,這才歇了氣。


    “三姐,三個叔叔家裏的人全來了,一個都沒有落下。”四花撇嘴瞧著肖王氏帶著小石頭慢慢離開的背影,目光裏有些不屑:“小石頭天天被咱們繼奶奶帶著走,說話都跟她一樣的小氣尖酸。”


    “剛剛繼奶奶老是在問我,蓋這屋子要多少錢。”五花小聲的在旁邊開口:“我沒有告訴她,就怕她聽了心裏頭會不舒服。”


    “她知道了隻怕是會紅了眼睛。”二花嗤之以鼻:“難道她還會替咱們著想,以為咱們銀子不夠要借些給咱們不成?”


    彥瑩微微一笑,兩隻手搓了搓,這肖王氏不知道又準備打什麽主意。可她哪次又在自己這裏占到了便宜?若還是不知好,想要打什麽歪主意,自己還是那樣簡單粗暴的對付她——對於那些卑鄙無恥的小人,拳頭才是硬道理,她可沒有什麽閑工夫與肖王氏去扯什麽尊卑大小,敬老?總要看這老人值不值得她來尊敬。


    肖王氏吃過酒席帶著小石頭迴家,將手帕裏包著的幾塊大肥肉抖到碗裏,看了看灶台上邊有兩個藍花菜碗,裏頭也擱著幾塊大肥肉,不由得咧嘴笑了笑:“老二媳婦可真會當家過日子,咱們這兩日又有不花錢的肉吃了。”


    將菜碗收到碗櫥裏,肖王氏走到了外邊院子裏頭,踢了踢腿,捶了捶腰:“老頭子,我上迴跟你說過的話,你可想過了沒有?”


    肖木根坐在堂屋門口,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白色的煙霧從那嘴子裏不住的冒出來,一咕嚕一咕嚕的,在空中畫出了不同的形狀。他眯縫著眼前看了看遠方,青嵐的山巒那邊有著淡淡青煙,那是他大兒子住的地方,他那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的大兒子,竟然蓋起了這麽大一幢青磚大瓦屋,別說在肖家村,即便就在附近這一塊,都是數一數二的。


    早些日子,肖王氏在他耳邊嘀咕,說老大家沒個傳宗接代的可怎麽行,要不要從老二這邊過繼一個去,老二可是有三個兒子呐。


    肖木根沒有吱聲,肖王氏的算盤他知道得很清楚,不就是在謀算著老大的這份家底?可是老大沒有兒子也是明擺著的事情,老大媳婦已經是四十的人了,還能繼續生?萬一又生個賠錢的丫頭該怎麽辦?肖木根將旱煙袋放了下來:“今晚將老二老三老四喊到一處,咱們好好合計這件事情。”


    老二家裏頭三個娃兒,金生木生與水生,肖木根瞧著都不是很中意,年紀都在十二歲上邊,也不大合適過繼,瞅著老四家那個小石頭年紀倒是剛剛好,才四歲,可老四才生了這一個兒子,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舍得。


    既然是誠心過繼,也得要挑個好些的給老大,免得到時候不合有口舌之爭。上迴水生趕著去老大家蹭飯吃,與老大家的三丫頭吵了一架,肯定人家還記著仇呐,像這樣的,自然就不用再想了。


    肖木根站了起來,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心裏拿定了主意,和老四去說道說道,看看能不能把小石頭給送過去,他們還年輕,還能生。


    農村的夏夜很是涼快,晚風吹拂,稻田裏掀起一陣陣碧色的稻浪,螢火蟲提了小小的燈籠在綠葉間穿梭,黃綠色的光芒一點點在空中飄浮,就如有人在不住的眨著眼睛。


    肖老二家的堂屋裏坐滿了人,肖木根望了望三個兒子兒媳,咳了一聲:“今晚喊你們過來,是有一件要緊的事情商量。”


    老四與老三兩家人有幾分奇怪,瞅了瞅肖木根:“爹,這時候,有啥要緊事情?稻子還沒到收成的時候呐。”


    老二媳婦心知肚明,隻是笑著不說話,她已經打定了主意,非得將自己的水生塞到肖老大家去不可。水生好吃懶做,到時候娶媳婦隻怕是有些為難,要是送了去給肖老大做兒子,到時候自然就把肖老大家的一切都接手過來了。這麽大一個院子,三進青磚大瓦屋,任憑是哪家姑娘,隻要走過來看一眼,保準就會點頭同意。


    “你們大哥到現在還沒個男娃,都七個女娃子了,這樣可不是件事兒。”肖木根吸了一口旱煙,長長的吐出了一口煙霧:“我尋思著要給他過繼一個,也好傳宗接代,莫要斷了香火才好。”


    老四媳婦聽了這話,心裏頭一緊,她就小石頭這一個兒子,可舍不得放了去給旁人做兒子。她伸手推了推肖老四:“爹這話實在,大哥沒得兒子,有兒子多的就過繼一個去唄。”


    肖木根朝老四瞅了一眼:“這過繼,最好是年紀小些的才好。”


    那意思,分明就說是要將小石頭過繼給肖老大去,老四媳婦聽了老大不樂意,剛剛想說話,那邊老二媳婦已經氣鼓鼓的開口了:“爹,你咋這樣偏心呐?老四家的年紀雖然小,可他家就一個,他們也舍不得吧?”


    老四甕聲甕氣道:“咋啦,你怎麽就知道我不舍得?我告訴你,我偏偏舍得!”


    他可不是自家那個沒眼光的媳婦,小石頭送出去又不是見不著麵,兩家就隻隔了那麽點遠,想見麵,隨時過去瞅瞅就行。大哥現在有好大一份家業,還沒得傳人,要是真過繼了小石頭,到時候小石頭吃香喝辣,自己這個做爹的肯定也能挨著吃好穿好。這可是打著燈籠都尋不到的好事情,自己那蠢媳婦還想不通,真是腦子進水了。


    老二媳婦心中著急,衝口而出:“老四,你貪圖著大哥的家產把小石頭過繼了,要是以後生不出兒子來,那可咋辦哩?”


    老四聽了這話,氣得一蹦三尺高,掄起袖子來就要衝過去:“二嫂,你這話說得實在難聽,這還是人說的話嗎?就許你們家三個兒子,我們家就一個?”


    老二見著媳婦要吃虧,趕緊攔住老四:“老四,你這是咋啦?說不過你嫂子就要打人不成?”這些日子媳婦跟他說了好久,他也很讚成過繼水生去大哥那邊,自己甩了個包袱,水生還能得一筆財喜,何樂而不為?


    老三與他媳婦兩人撈著手在一旁看熱鬧,他們家兩個兒子,一個十六,一個十四,年紀相對來說有些大了,人家過繼也不會想要這樣的。剛剛肖木根的口氣,是要將小石頭過繼了去,再怎麽樣也輪不到他家兩個兒子頭上,不如不插手,就隻在一旁撈著手看熱鬧。


    肖老二與肖老四兩個人已經攔腰抱在一處,肖王氏驚得瞪大了眼睛,拍手拍腳的喊了起來:“老二老四,你們這是咋的啦?快些停手,停手!”


    那兩個人又哪裏會停手?兩雙紅眼睛互相盯著,幾乎要把對方吃掉一樣。肖木根見了這模樣,氣得全身都發抖,他還沒咽氣呐,兩個不孝子就在自己麵前打起架來了,兄弟和睦這茬事,他們全給忘記了!


    肖木根站起身來,拿著旱煙杆子朝兩人劈頭劈臉的抽了過去:“還不快些給我停手!”


    肖老二掙紮著站起身子,伸手指了指肖老四:“是他先衝過來動手的,爹你可不能偏心!”


    肖老四前喘籲籲:“還不是你老婆詛咒我們家生不出兒子!”


    老二媳婦雙手叉腰氣哼哼的說:“小石頭都四歲了,你們就添了個丫頭,也沒看見再來個帶把的?”


    老西媳婦眼睛紅了一圈:“我又不是生不出了!二嫂你咋就能這麽說我?”


    屋子裏頭你一言我一語的,肖木根被他們吵得腦袋發暈,他騰的一聲站了起來:“你們都給我閉嘴!這樣吧,我也不說過繼誰家的娃,老二老四,明日裏頭你們倆跟我去老大家,看他願意過繼誰就是誰。”


    第八十六章韭黃


    青葉上頭滾動著晶瑩的露珠,就如翡翠裏頭透出亮色來一樣,看著就覺得神清氣爽,實在舒服。彥瑩彎腰將那一株肥大的韭菜拔了起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總算是把這種大韭菜給培植出來了。


    農村裏種的一般都是細葉子韭菜,長不了多高,很早就開花,那杆子細細的,很容易老,瞧著打了花苞就得趕緊割了韭菜花去賣,要是遲得兩日,那韭菜開了花,杆子可是老得咬不動,就像咬樹棍子一般。


    彥瑩打算要培植出一批新的青菜品種來,第一批時蔬裏就包括了韭菜。新品韭菜的價格要比其餘的青菜稍微貴一些,特別是那韭黃韭白,更是能賣上一個好價格。這韭黃韭白……稍微不厚道些,賣了菜譜給那如意酒樓,隻怕又是幾十兩銀子的收益。


    “三花,這是啥菜?”二花與四花都好奇的圍了攏來,兩人盯著彥瑩手中的韭菜看:“第一次瞧見這樣的青菜!”


    “這是韭菜。”彥瑩很快活的望了兩姐妹一眼,低頭割了幾根韭黃:“今日我用這個來炒菜,讓你們嚐嚐鮮味。”


    “韭菜?”二花哈哈一笑:“三花,你莫要哄人,還以為二姐認不出韭菜?”


    四花在一旁不住的搖著頭:“三姐,你是騙人的吧?韭菜哪能長這麽長?葉子也沒這麽寬這麽厚!”


    “我說韭菜就是韭菜,你們要是不相信我也沒法子。”彥瑩將那把鮮嫩的韭黃放到了籃子裏頭,又彎腰去查看其餘的青菜。早兩個月開始她便在培植新品菜蔬,春日正是好天氣,雨水足,陽光也豐裕,青菜長得快,收了一茬又一茬,快兩個月了,她總算是培植出幾種新的蔬菜來了。


    她在東大街租了鋪麵,當然主要是推銷自己做的罐頭,可這新品的時蔬也可以搭配在一處賣。東大街的鋪麵都是有錢人家才會進去的,隻要那些時蔬賣相好,口味不錯,自己賣得貴些不打緊,自然會有人來買。


    二花跟在彥瑩後邊,見她從籃子裏拿出一塊薄木板,拿了炭條在上頭寫了不少字,湊了過去看了看,指著上邊幾個字道:“三花,我好像能認全字了,可這是啥意思哩?”


    彥瑩抿嘴笑了笑:“二姐,這些都是記錄,青菜的生長規律,哪些土壤適合種什麽菜,光照要多少,澆水的多少,都有講究,以後我慢慢教給你與四花,到時候呀,咱們菜園子裏就能種出不少別家沒有的青菜,就算是別人家能種的,咱們園子裏種出來的都要比他們的水靈,要長得高大,味道要好。”


    “原來是這樣,那你快教教我們。”二花與四花兩人攀住彥瑩的手:“三花,快說說哩,我們仔細聽著,以後就能搭把手了,免得你一個人忙。”


    與二花四花在菜園子裏頭忙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彥瑩割了一籃子青菜,挎著走了迴去,昨日上過梁,掾木全部搭好了,瓦片也蓋了一半,就等著粉刷內壁,彥瑩特地讓肖老大在屠戶那邊多買了幾根肉骨頭,打算濃濃的熬一鍋湯,好好的犒勞那些幫工的村民。


    迴到院子裏頭,五花已經帶著六花將口蘑給摘了下來,洗得幹幹淨淨,白生生的蘑菇堆了一大盆子,就就一團團的花朵。見著彥瑩走進來,大花趕著將那籃子青菜接了過去:“三花,今日用什麽燉骨頭熬湯?口蘑?”


    “大姐,還是海帶燉吧,這口蘑我還有用處的呢。”彥瑩笑著將那幾根韭黃從籃子裏頭拿了出來:“這個咱們自家吃,讓你們嚐鮮。”


    大花瞧著那一截嫩生生的黃色,有些驚奇:“三花,這是啥子?咋沒見過?”


    “大姐,莫說你沒見過,就是咱們皇上也肯定沒見過。”彥瑩手腳麻利的將韭黃洗幹淨,在砧板上切成一截一截,然後囑咐二花洗好配料,又把肉給打斜花刀切成極細的薄片。六花站在一旁不時伸手替彥瑩遞些東西:“三姐,這東西,是不是又能賣上好價錢了?”


    五花將六花拉了過來:“你快些莫要到那邊礙手礙腳的了,讓三姐做菜。”六花現在都鑽到了錢眼裏邊,無論看見什麽都在懷疑能賣上好價錢。按她的話來說,隻要是彥瑩拿起來的,就算是一根草,都能賣上好價錢。


    肖家姐妹在廚房裏忙活了約莫半個時辰,自家的菜弄好了,幫工們吃的飯菜也弄好了。彥瑩先招唿自家人吃飯,讓四花去給肖老大送飯,順便去新房那邊喊下,不久幫工們就趕著過來吃飯了。


    “肖家三丫頭,你那盆子裏頭是啥東西呐?”有人眼尖,望著那一大盆子口蘑,有些好奇:“是拿來做菜的不?”


    彥瑩笑著給他們打菜,點了點頭:“是呢,隻不過太貴,五十文錢一斤,我還買不起。”


    “這不是有一盆子?”有人瞅著那盆口蘑直樂:“三丫頭,你是開玩笑吧?”


    六花很得意的揚著聲道:“我三姐買不起,可是卻賣得起!這些都是要賣給豫州城裏的酒樓的,可金貴著!”


    前來打飯的人不由得都閉了嘴,驚疑的看著那一盆子口蘑,這盆子東西少說也有二三十斤,難道能賣出一兩多銀子來?實在讓人不敢相信!


    “三花,你是哪裏摘來的?我怎麽就沒見過?”有人小心翼翼問一句,這肖家丫頭就是有眼光,上迴那個酸筍,肖家村就她實實在在的賺到了錢,其餘的都是賺了個辛苦費罷了,現在她又找到了賣錢的門路!


    六花望了彥瑩一眼,懊悔的咬住了嘴唇,自己著急著炫耀,倒忘記了三姐叮囑過的要財不露白。她怯怯的挨到了彥瑩身邊,從她後頭伸出了一個小腦袋來:“你們沒見著是沒這運氣,我三姐心細,眼睛又好,碰巧遇著了。”


    彥瑩隻是微微的笑,接過飯碗打飯打菜,根本不接口,眾人見彥瑩不出聲,也不追著問,這口蘑的事情就不了了之。等著打完飯菜,彥瑩將六花拉在跟前,很嚴肅的望著她:“六花,你可知道錯了?”


    六花低著小腦袋,滿臉通紅:“三姐,我錯了,以後再也不亂說了。”


    彥瑩摸了摸六花的頭發,哈哈一笑:“六花,你說都說了,也用不著這樣難過,沒啥大不了的,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們遲早會知道,隻是三姐告訴你,凡事都要能沉得住氣,千萬不要因著一時得意,就漏了口風,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三姐,我知道了。”六花這才抬起頭來,伸手抱住了彥瑩的腰:“那你今日要我們洗這麽多口蘑做啥呢?”


    “嘿嘿,咱們來做銀子。”彥瑩很是得意,雜貨店裏訂的那六百個小瓷壇子總算是送過來了,她現在可以拿了那些酸筍與口蘑來做紅油罐頭了。白瓷印花的是酸筍與口蘑混合的,青瓷印花拿了裝口蘑,黃瓷印花裝酸筍。


    雖然一個小瓷壇子最多裝一斤東西,可彥瑩仍然打算賣一兩銀子,至於賣不賣得出去,那還得想點法子。彥瑩本來打算讓許宜軒替她去宣傳,可現在據說個不好相與的豫王妃過來了,彥瑩想著還是暫時將許宜軒放到一旁,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目前她有個最好的產品代言人,那就是林知州。


    林知州有把柄捏在自己手裏,又顧忌著簡亦非的身份,肯定不敢說多話。自己隻要拜托他,好好替自己的產品推銷——比如說,有豫州城的富戶們請他用餐,他直接點要東大街某鋪子裏的“飯掃光”下酒,這樣算是軟廣告?


    再或者,逢年過節,府衙裏發放各種節禮,每人五壇飯掃光,她這鋪子裏頭的瓷壇子就要被掃去一百多壇。過幾日馬上便到了端午,自己去找林知州聯係下,正好趁著這機會先推銷掉一些罐頭。


    彥瑩嘴角露出了微笑,她相信自己的手藝,也相信豫州城那些富戶們的購買能力,一兩銀子一壇,可不算貴,若是在豫州銷售情況好,她要開發出各種產品,除了這些蔬菜罐頭,還有各色水果、各種小魚、豆腐之類,力爭在做大周朝的“老幹媽”女神!


    六花聽著說做銀子,一雙眼睛便發出了閃閃的光:“三姐,你要我作甚?”


    二花帶著五花走到了屋子裏頭開始搬瓷壇子,自從這些精致的瓷壇子運到了家,她便知道彥瑩又有賺錢的主意了,要不是無緣無故怎麽會買這麽多壇子迴來?


    大花抱著葉兒,一隻手拿了飯碗在喂飯,湊著身子過來道:“三花,我把葉兒哄著睡了就來幫忙。”


    “大姐,你就帶著葉兒歇息吧!”彥瑩瞅了瞅大花,都六個月的身子了,肚子已經圓圓的一團,可經不得做體力活:“你陪咱們阿娘,七花現在還小,一個人照看不住。”


    大花知道彥瑩是不想讓她累著,心裏頭滿是感激,輕輕拍了拍葉兒:“葉兒,快些吃,等你長大了也幫著三姨幹活。”


    葉兒低著頭看了看彥瑩切口蘑,奶聲奶氣道:“三姨,葉兒幫你呢。”


    彥瑩抬起臉來親了葉兒一口:“好啊好啊,葉兒快些長大,三姨等著你!”


    第八十七章騷擾


    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飯,說說笑笑,實在快活。


    桌子上擺著四個菜碗,一個湯盅,肖老大瞧著湯盅裏尖尖的豬蹄:“三花,你也太浪費了,咋又弄豬腳湯了呐。”


    彥瑩笑著敲了敲白色的湯盅:“這黃豆豬腳湯發奶,現在七花正是要吃奶的時候,當然要多煮些給阿娘喝。”她心中默默念了一句,黃豆豬腳湯也是豐胸聖品,當然得要多吃!


    肖家姐妹都生得一副好模樣,隻是那身板全跟豆芽菜一般,二花與她的前邊更是一馬平川,自然要想著法子將那個地方弄出丘巒起伏,否則也太對不住自己的臉。彥瑩舀了一大碗湯給肖大娘:“阿娘你多吃些。”又趕著給自己添了一碗,補好身子才有力氣幹活,這六百壇罐頭,這幾日便要趕著弄出來,到時候這老屋子修繕,少不得會被人覷了門路,怎麽著暫時要做好保密工作,要不是這罐頭都還沒賣,仿製品又一茬茬的出來了。


    一家人圍著桌子正吃得高興,就聽外邊有人喊門,六花飛快的跑著往屋子門口瞅了下,瞥了瞥嘴:“爺爺奶奶他們過來了,還有幾位叔叔嬸嬸。”


    肖老大趕緊讓幾個女兒夾菜:“快些吃,莫要讓他們瞧見咱們吃的菜。”


    一著急,拿湯盅的手歪了下,豬腳湯流了出來,桌子上瞬間油汪汪的一片。肖老大望著那桌子湯,眉毛都皺到了一塊,伸手就去抹,抹了便往嘴巴裏擦,彥瑩一把製止住了他:“阿爹,灑了就灑了,別這樣。”


    肖老大這姿勢實在難看,彥瑩趕緊一把將湯盅接了過來,五花已經默默的將抹布拿了過來擦桌麵,這時候肖木根與肖王氏已經帶著兒子媳婦們走了過來。


    “喲,老大,你這晚飯還有五個菜!”肖王氏盯著那幾個菜碗,眼睛都不眨,不僅是五個菜,而且有三個葷菜!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一種濃濃的香味直往鼻孔裏頭鑽:“這是啥子湯?咋這麽香呐?”


    肖老大訥訥的說不出話來,本來想讓彥瑩給肖王氏盛一碗,可見著幾個女兒臉上都是一副不讚同的神色,索性不說話,站起來扶了肖木根坐下:“爹這麽晚過來有啥子事?”


    肖木根見肖老大對他畢恭畢敬,心裏頭得意,坐在那裏將旱煙袋撥了撥,把煙絲裝到前邊的小筒子裏邊,點上了火吸了一口,這才慢騰騰的開了口:“老大,今日我們過來,是有件要緊的事情。”


    瞧著幾個弟弟弟媳都在盯著自己,肖老大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莫非是要借錢不成?這可都是三花帶著一家人掙出來的血汗錢,自己可不能隨便借,更何況是要借給幾個弟弟,那不是將銀子往水裏扔?他哼哼唧唧的擠出了一句話:“爹,啥要緊事呐?”


    “你都四十三了,還沒個兒子,這可怎麽成?”肖木根抬起頭來瞅了肖老大一眼,很威嚴道:“全生的是女娃娃,誰來傳宗接代?”


    肖大娘聽了這話,隻覺得心窩子一顫,好像被人紮了一刀,抱緊了七花,難過得說不出話來。肖老大麵色尷尬的望了望肖木根,小聲說道:“這個事情著急不來的,以後我們肯定能生出個男娃娃來的。”


    “就她那樣,還能生男娃?”肖王氏扯了條椅子坐了下來,咯咯的笑著:“我早些日子拿了她的八字去算過了,命中無子!”


    “老大,我尋思著這事情總要解決了才是。”肖木根將旱煙筒在椅子腳上磕了磕,直起身子來:“有兩個法子,第一就是把你媳婦休了,再娶一個好生養的。”


    肖老大聽了趕緊擺手:“爹,我跟媳婦成親二十多年了,她勤儉持家,又生了七個女兒,沒有過失,我怎麽能將她休迴娘家去?這個不中,不中。”


    肖大娘低著頭坐在那裏,心裏很是羞慚,自家男人真是好,隻可惜自己沒有生男娃的命,對不住他。一隻手拍著七花的背,眼淚珠子滴滴的掉了下來,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七花的小臉上,她睜大了眼睛,茫然的望了肖大娘一眼,咧著嘴朝她娘笑了起來,看得肖大娘更是一陣心酸。


    彥瑩走了過去,將手放在肖大娘肩膀上,她明白肖大娘的心理,雖然痛恨這重男輕女的社會,可現在她卻沒有任何辦法,隻能靜靜的站在那裏,希冀用自己手心的溫暖讓肖大娘心理舒服些。


    “既然你舍不得將你婆娘休迴娘家去,那就還有一條法子。”肖木根瞅了瞅跟著來的三個兒子,用旱煙袋指了指他們:“你過繼一個侄子過來就好。”


    “過繼?”肖木根呆呆的望了望三個弟弟,搖了搖頭:“不用呐,侄子還是幾個弟弟帶著就是,我這邊不需要。”


    “咋就不需要呐?總要有個傳宗接代的,你先在七個丫頭,沒有個兒子總是不中!”肖木根生氣的拿著旱煙袋敲了敲桌子:“這件事情就這樣說定了,你自己看看,六個侄子你要哪個,選好了以後明日便請村長與裏正過來,寫張過繼文書就成。”


    肖老大憋紅了臉,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彥瑩一步踏了上去,滿腔怒火,原先肖老大家裏窮的時候,不見他們來提這件事情,等著家裏條件好些了,蓋了青磚大瓦屋,一個個的湊了過來,隻想將她家的家產霸占,這算盤打得可真響。


    難怪這些日子肖王氏一個勁的往她家那新房子打量,敢情是在估量著她們家有多少身家呢。她一直在想著究竟肖王氏打的是什麽主意,沒想到這麽快就暴露出來,這猴子的尾巴要翹出來,可沒多少時候!


    “爺爺,這過繼的事,你還是跟我來說。”彥瑩站在肖老大前邊,將他攔在身後,臉上掛著笑:“現在可是我在當家,這樣的大事,自然是我這個當家的來決定。”


    “你當家?”肖木根騰的一聲站了起來,旱煙袋高高舉起來,紅色的火星子點點的濺了出來:“一個丫頭片子,竟然敢口出狂言,上迴我那事我沒和你計較,今天你還在這裏起跳,我這個做爺爺的非得好好教訓你不可!”


    彥瑩朝旁邊一閃,旱煙杆子帶著火星子落了下來,直撲撲打在了肖老大的肩膀上。肖老大沒有吭聲,隻是站在那裏,肖木根瞅著自己屁都放不出來的兒子,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老大,你怎麽就這樣慣著你家丫頭呐,瞧瞧她怎麽和我說話的!”


    “爹,我確實已經說過,我們家就是三花當家,她說的沒錯。”肖老大望了望彥瑩,這麽大的家產,可都是三丫頭掙迴來的,幾個弟弟想要送侄子來過繼,可得瞧瞧她的意思。他站在那裏,心裏直嘀咕,上迴那簡公子不是說要娶三丫頭,還答應生下的兒子拿一個姓肖,那他也不算絕後呐。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問她!”肖木根聽著肖老大這樣說,轉臉瞧了瞧彥瑩:“那三花你說說,要挑哪個堂弟來過繼給你爹?”


    彥瑩搖了搖頭,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來:“我們家不需要什麽過繼。”


    “什麽?”肖王氏跳了起來,指著彥瑩就罵了起來:“你不同意過繼?你們幾個丫頭片子想將你爹的家產給霸占了?”她歪著嘴巴笑了起來:“都還沒成親,一個個就打著主意要帶了銀子去貼男人!”


    彥瑩伸出手來,“啪”的一下就將肖王氏的手給打到了一旁:“奶奶,你可別對我指指點點的,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死丫頭片子,竟然敢撥開我的手!”肖王氏唾沫星子飛了起來:“你也知道我是你奶奶,怎麽就不敬重我?”


    “我上迴就說過了,我隻敬重值得敬重的人,對於那些隻在打我們家主意的老不羞,我可沒這樣客氣!”彥瑩轉身從一旁抄起了一根棍子:“你再敢伸手來指著我,小心我把你的爪子打斷!”


    肖王氏見著那棍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邊縮了縮,躲在了肖木根身後:“看看你這孫女!這副模樣就像要吃人!”


    “三花,你咋能這樣?你可不能隻想著自己,不想你爹!”肖木根見著那棍子,也有些畏懼,上迴帶著蔣家來買七花,已經被彥瑩嚇得屁滾尿流,今日來提過繼的事情,是在肖王氏的鼓動下走過來的。


    “怎麽會不想我爹?”彥瑩將棍子收了迴來,既然肖木根不再拿著他的旱煙袋神氣活現,那她也客氣些:“我爹不會絕戶的,你就放心好了。”


    “不會絕戶?你爹沒兒子,難道還不是絕戶?”老二媳婦忍不住了,怎麽樣也得將水生塞到福窩來,可不能由著那肖三花在這裏攪場。


    “爺爺。”


    眾人聽到這聲音,隻覺驚愕,轉臉看過去,就見大花抱著葉兒站了起來:“我這肚子裏頭的如果是個男娃,那就姓肖。”


    “你能生男娃?”肖王氏跳了起來:“你跟你那娘一樣,都是個生女娃的命!”


    “你憑啥說我大姐不能生男娃?而且,就算她生女娃又咋啦?”彥瑩見著肖王氏那副跳腳的模樣就來氣:“生男生女都一樣!生了兒子還得花錢娶媳婦!”


    肖木根的口氣緩和了下來:“大花,你還真是這樣想?”


    “我真是這麽想的。”大花眼睛裏帶著淚花,被夫家嫌棄了,在娘家住了這麽久,總要報答爹娘才是。王富貴既然不要她了,那這個孩子生下來即算是男娃,也不該姓王,該姓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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