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顫巍巍站在那裏滿是鮮血的較小身影,北聖殿門主陰沉著臉。


    那股抵抗的力量也是一種念力。


    而且是源源不絕的。


    整個世間能夠催發出源源不絕念力的隻有《蠶滅卷》。


    初雪姑娘修習著《蠶滅卷》意味著什麽,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當年不二洞活下來的人就那幾個。


    而至今仍然隱藏在世間裏的也隻有一個人。


    “原來是你,不二洞當年真正要入門的第七名弟子,居然是你!”


    他想著初雪姑娘入劍閣拜王乘月為師的時間,正是在不二洞覆滅的一年後,不二洞裏的弟子相當稀少,而每一個都是李道陵花費很長時間找到的資質絕佳之輩,要新入門的第七名弟子當然不會是廢柴。


    當年有傳聞,那不二洞第七名弟子的修行資質要高過前麵那幾位,甚至高過韓一,而在不二洞被毀掉的一年後,劍閣裏便多出了一位天生劍心通明者,擁有著劍門最高的資質,雖然現在想來有問題,可在當時,沒有人能想到這裏麵的關係。


    畢竟不二洞並非劍修山門,若是不二洞年前出現一位天生劍心通明者,後年劍閣裏又出一個,才是值得被懷疑的,何況除了不二洞裏的人,也沒有人清楚那新入門的第七名弟子到底是男是女,更加懷疑不到劍閣裏那位天生劍心通明者。


    也怪不得她能在世間裏隱藏最深。


    澹台無病也愣坐在輪椅上。


    初雪姑娘在劍閣修行,一直都想下山,而第一目的地便是薑國都城,隻因她當時修為不夠,且沒有蘊養出自己的本命劍,王乘月才一直拒絕讓她下山。


    而在登山的過程裏,初雪姑娘也簡單聊過,澹台無病是清楚她對薑國都城的向往的,但隻以為是她一直待在劍閣,最遠也就是去到洛陽城,麵對薑國有著天下第一雄城讚譽的琅琊城才想要去看看而已。


    沒想到,初雪姑娘居然出自不二洞!


    那豈非意味著初雪姑娘跟李夢舟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


    對李夢舟有很大仇恨的澹台無病無法接受那樣的事情,而且迴想著李夢舟到劍閣時,跟初雪姑娘也沒有什麽交流,她怎麽可能會是不二洞的弟子呢?


    又或者是李夢舟故意在隱藏著初雪姑娘真正的身份,他們才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想到這裏,澹台無病的麵色有些難看。


    自己的師姐跟李夢舟交情匪淺,自己唯一的朋友居然也跟李夢舟關係匪淺......


    “你有源源不絕的念力可擋一時,也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何必要讓自己死得更痛苦呢。”


    北聖殿門主驚訝於初雪姑娘的身份,但自身的念力不夠強大,也改變不了最終結果,司徒朝元已經得到《蠶滅卷》第一和第二篇章,除了最有希望再領悟第三篇章的李夢舟外,其他不二洞裏的人都沒必要活著。


    初雪姑娘是劍門裏資質最高,不代表她對所有派係的修行都有最高的悟性,何況《蠶滅卷》是已被刻在李夢舟腦子裏,不管是初雪姑娘還是韓一,他們都沒機會領悟更高的層麵。


    由此,北聖殿門主念頭微動,太玄的壓迫便又強盛了一分。


    他的臉色也跟著蒼白數分,原本想要有所保留,可若不能一鼓作氣解決掉初雪姑娘,他的損耗依舊會變得很大。


    所謂初雪姑娘的念力不夠強也隻是相對而言,她能耗得起,北聖殿門主卻耗不起。


    初雪姑娘依舊舉著劍,劍意仍在增強著,那是北聖殿門主暫時給忽略掉的事情。


    等他察覺到不對勁時,那道劍意便已朝著他斬落!


    “你居然已修成了《蠶滅卷》的第二篇章?!”


    北聖殿門主剛剛鎮定下來的心緒再度慌亂起來。


    《蠶滅卷》共有三大篇章,其實前兩個篇章並不難領悟,難得是第三個篇章,而不二洞裏,李道陵除了傳授徒弟一些基礎術法外,第一篇章和第二篇章也都是根據徒弟們的情況直接傳授的,隻待等他們到了一定境界,才會傳授第三篇章。


    李道陵不是劍修,卻修成了劍意和本命劍,收初雪姑娘這位天生劍心通明者為徒,自然是有很多考慮的,他是有自信能夠教出一位劍仙來,而《蠶滅卷》是各派係修士都能修行的神通,主要看得便是資質和悟性,初雪姑娘恰恰不缺這些。


    若非沒等李道陵把第三篇章傳授下去,不二洞便遭遇滅頂之災,或許這些年裏,初雪姑娘會是繼李道陵之後第二個領悟《蠶滅卷》第三篇章的人。


    不動用第二篇章,她尚且能夠做到跨境殺敵,又有黃金時期劍仙的本命劍加持,此刻迸發出的劍意,已經隱隱跨入了真正的劍仙之境。


    最高的修行資質,黃金時期劍仙本命劍的加持,《蠶滅卷》的輔助,種種底牌,讓得初雪姑娘直接跨越了一整個大境界。


    若是對抗全盛時期的北聖殿門主,或許依舊遠遠不夠格,但本就狀態很差,又被太玄念力再度損耗的北聖殿門主,麵對那道至強劍意,早已被恐懼襲至全身。


    初雪姑娘給他帶來了太多‘驚喜’,若早知其不二洞第七名弟子的身份,更知道她已領悟《蠶滅卷》第二篇章,北聖殿門主絕對在第一時間便不顧什麽損耗的問題,拚命也得把她直接碾死。


    他總得顧慮著秦承懿的問題,若在他強弩之末的時候被捅刀子,未免死得太冤,可他沒想到,現在的情況依舊很冤,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麽被秦承懿殺死,要麽被初雪姑娘殺死。


    而若他早早拚命,起碼能讓初雪姑娘先死。


    但饒是如此,他也沒有起什麽悔恨的念頭,畢竟他早前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猜到初雪姑娘的真正身份的,他唯一後悔的是自己不該那麽快跑過來,而該像陳莫西那樣,先把氣海靈元恢複過來。


    可同樣的道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秦承懿把琅琊城占領,那他就純粹成了做嫁衣的那個人,哪怕他最終恢複到全盛時期,但必定會麵臨秦承懿和柳飛羽率領的援軍的雙麵夾擊,怎麽選,他都沒啥好結果。


    他隻能毫無保留的反擊,興許還能有活下去的機會。


    至於後麵如何再避免被澹台無病殺掉,已經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裏了,他隻想在此刻活下來。


    他將太玄念力釋放到了所能承受的極限,初雪姑娘的身子直接被壓垮,鮮血噴灑,混合在地麵那一灘灘根本分不清是誰或多少人的血跡裏,兩麵宮牆也再次傾塌,這次塌的很徹底。


    葉瑾瑜掙紮著爬起身,攙扶起皇後娘娘,伸手拽著江聽雨,拖動了大段距離,他咬緊牙關,注視著深宮裏那道亮起的光芒,那是整座琅琊城裏最後一道完整的陣術,但他很清楚,那道陣術是攔不住秦承懿的。


    可他不能坐以待斃,把皇後娘娘和江聽雨安置在遠離戰場的地方,他沉聲說道:“我會拚命保護陛下,相信柳神將的援軍很快就會到,娘娘和院首你們一定要堅持下去,千萬不能死。”


    江聽雨有一息尚存,但此刻也跟死了沒什麽區別,唿吸很是微弱。皇後娘娘渾身都是血,她靠牆坐著,聞得葉瑾瑜的話,她掙紮著想要起身,“我沒那麽容易被打敗,隻要有一口氣在,也得攔住秦承懿......”


    但她沒等站起身便又癱坐下去,臉色也變得更慘白。


    葉瑾瑜咬了咬牙,迴憶著曹如山教給他的知識,很快便布置下了一道陣術,陣術把皇後娘娘和江聽雨包裹在內,他微微喘了口氣,說道:“我借陣術凝聚了此間靈氣,娘娘先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我會撐到柳神將援軍抵達,絕不會讓陛下受到半點威脅。”


    他起身朝著深宮裏奔去。


    皇後娘娘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意識也變得有些模糊。


    ......


    梨花書院裏。


    山間樹木傾倒,地麵坑坑窪窪,鮮血染紅了白雪,兩道急促地喘息聲在此間尤為清晰。


    巨枝劍重重砸落地麵。


    濺起土石飛雪。


    北藏鋒衣裳破爛,渾身血跡斑斑,就連臉上也有道道血口,模樣極其淒慘。


    而站在對麵的沈秋白也好不到哪裏去。


    披頭散發,宛如瘋子。


    天地間仿佛很安靜。


    鮮血滴落地聲音也很清楚。


    他們急促喘著氣,相互凝視著。


    沈秋白胸腹間有一道很清晰的劍痕,傷痕很大,也很深,他握劍的手在劇烈顫抖著。


    滴落地鮮血順著窪坑流淌,混著碎雪和泥土,也分不清是土腥味還是血腥味。


    沈秋白顯然是比北藏鋒傷得更重,那勢大力沉的一劍,險些直接要了他的命。


    看著眼前的畫麵,北藏鋒忽然有些感懷,他曾經從未想過會麵對沈秋白經曆這樣的畫麵。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自天地氣運複蘇開始,這個世間漸漸變了模樣。


    也許天地氣運的複蘇確實並非上蒼對人間的饋贈,而是又一場毀滅,但錯的究竟是上蒼,還是那些具備野心的人呢?


    北藏鋒已經不想再打下去。


    他肩膀上的責任沒有因此減輕,反而變得更沉重。


    “認輸吧。”北藏鋒看著沈秋白,沉聲說道:“隻要你認輸,我便不殺你。”


    沈秋白咧開滿是鮮血的嘴巴,說道:“我絕不可能認輸,或者你認輸,我隻廢你氣海,留你一條命。”


    縱使落青冥已消失,但對沈秋白的影響依然沒有半點減弱,影響也隻是外在因素,揭露的是沈秋白的內心,或許他也是在發泄過往擠壓的情緒。


    他的眼神其實是很複雜的,更有一種決然。


    北藏鋒心頭微震,他默默注視著沈秋白,下一刻,便又舉起了巨枝劍。


    而沈秋白嘶吼一聲,先一步揮劍斬來。


    那道劍光很亮。


    就像透出暗沉天空的那顆最亮的星辰。


    北藏鋒繃緊手臂,雙手持著巨枝劍,狠狠掃出。


    咯嘣一聲脆響。


    是有劍破碎的聲音。


    有一截斷劍掠上高空,灑著珠珠血跡。


    沈秋白保持著出劍的動作。


    北藏鋒手裏的巨枝劍掉落在地,濺起泥土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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