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門外,徐鶴賢看著簡舒玄那隻血流不止的手臂,陰沉著臉說道:“我雖沒指望你能打贏雪夜太子,可近期我指派給你的任務,你迴饋給我的都是失望,哪怕你今日的任務不算失敗,但至少我不滿意,迴去等著受罰吧。”


    簡舒玄沉默不語。


    徐鶴賢輕皺著眉頭,繼續說道:“你現在已經徹底站在世人的眼睛裏,那麽便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雖然我更喜歡以前那個從不會讓我失望的你,你要更懂得權衡,我不會養著一個廢柴,你隻有變得更強,才會有用。”


    他轉身離開。


    簡舒玄也默默跟在後麵。


    很多雙眼睛都在注視著。


    簡舒玄卻好似旁若無人。


    歐陽勝雪輕輕蹙著眉頭,在簡舒玄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突然開口說道:“你的實力已不在我之下,雖然沒有打贏雪夜太子,但也不算輸,或許徐鶴賢是你的義父,可我覺得你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玄政司,去當別人的一把劍。”


    簡舒玄腳步停頓了一下,淡淡說道:“身為離宮劍院的大先生,你有些管得太多了。”


    他迴身看著歐陽勝雪,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曾經和嶽世庭有些交情,但也隻能算點頭之交,你的身份特殊,有些事情最好不要牽扯進來,那對離宮劍院並沒有好處,玄政司有得到消息,狂草堂聯合天樞院的暗探試圖抓捕戚小然,可帶迴來的隻是一具屍體,甚至可能連屍體都帶不迴來,我想大先生應該能夠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歐陽勝雪微微睜大眼睛,看著簡舒玄消失在南城門裏。


    ......


    未時,坻水郡。


    某座城裏的角落。


    王三水滿臉血跡的看著麵前執劍的女子,頗有些驚怒地說道:“當初我看在海棠山主的麵子上,放你一馬,那是我廣外開恩,你現在居然殺我徒弟,辱我山門,我到底與你有何仇怨,讓你非殺我不可!”


    身為堂堂一宗之主的王三水,在坻水郡裏備受尊崇,除了海棠山主和曾經耀武揚威的小南天門外,他不懼任何人,直到有一天,山門前出現一位姑娘,指名道姓要殺他,作為前輩,王三水雖心有怒意,但也沒有親自過問的意思,然而其門下弟子全都不是那位姑娘的對手。


    最終王三水隻能親自出手,那位姑娘重傷逃離,他一路追殺,進入了蒹葭苑地界,被海棠山主言語警告,唯有憤然離去。


    可前幾日裏,山門弟子接連被殺,讓得王三水在坻水郡裏也是威嚴盡失,他得知是那位姑娘下得手,且海棠山主又去了都城,便準備將那辱及他山門的姑娘殺死。


    沒想到那位姑娘早有防備,又因二者都是四境巔峰的修為,前次能夠重傷對方,是他作戰經驗更豐富,而且是在自己的山門前,可這次未等動手便先被偷襲,導致他一開始便落入了下風,繼而一敗塗地。


    他很是想不明白,這位姑娘為何如此針對,鍥而不舍。


    “我的目的不僅僅是要殺你。”執劍的女子自然便是古詩嫣,她此時的模樣也有些狼狽,麵對成名已久的同境修士,她並不占優,可最終還是把王三水逼迫到了這個角落裏,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你雖遠在坻水郡,但想必很熟悉秦承懿這個名字吧。”


    聞聽得古詩嫣所言,王三水瞳孔微震,他連連搖頭說道:“什麽秦承懿!我根本聽都沒聽過!”


    古詩嫣淡淡笑道:“也許尋常的老百姓確實很難聽說秦承懿的名字,可你是堂堂一宗之主,四境巔峰的大修士,連薑國親王殿下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太說不過去了,你這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王三水臉色難看。


    他又說道:“我當然知曉親王殿下,可我並不知道親王殿下的名諱,這裏麵並沒有什麽問題。”


    古詩嫣把劍遞到他的麵前,說道:“若你沒有直接說根本沒聽過秦承懿的名字,或許我會信你,但你剛才的迴答太果決了,那更像是在刻意的極力否認,你再解釋什麽都沒用。”


    “知曉親王殿下卻不知道他名諱的可能性確實有,但你身份本身就是問題,如果不是你的身份地位在坻水郡裏僅次於海棠山主,如果你不是四境巔峰的修為,那種可能性確實會很大,而反之,就是純粹瞎掰了。”


    王三水陰狠地盯著她,說道:“你到底是誰?”


    古詩嫣的劍刺穿了王三水的肩膀,把他釘在牆壁上,淡淡說道:“我問,你來答,若想活命,就乖乖聽話,否則我不敢保證下一劍會刺在哪裏。”


    王三水的身子顫抖著,他感受到了一絲恐懼,但不意味著他會屈服,可他的反抗是徒勞無功的,那座城裏無人問津的小角落,有著無比淒慘的聲音響徹。


    ......


    申時,琅琊城,水鏡司裏。


    有條野狗圍繞著柱子轉圈,找到最合適的位置,它抬起後腿,開始噓噓。


    穿著很華貴服飾的李二狗坐在屋簷下,他時不時地摸索一下自己的褲子,看著站在對麵望月的範無味,有些好奇的說道:“司首大人,今日真的有人要來殺我們?”


    範無味眯縫著眼睛,笑嗬嗬地說道:“等到傍晚便是開啟千海境的時候,不管是現在還是中間的過程,都不可能是在千海境關閉那一刻,到底是今日還是明日,其實沒有什麽差別。”


    李二狗用手指蹭了蹭鼻子,說道:“司首大人,您當初莫名其妙把我帶到都城當官,是否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天?若是早知如此,我肯定不跟您來。”


    範無味笑著說道:“但我幫你完成了一腔抱負,他們本不會殺你,可自你來到都城,做得那些事情,動了太多人的利益,那是你自己的本事夠大,否則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小人物,他們要殺你,說明你確實已經非比尋常。”


    李二狗說道:“雖然您貌似是在誇獎我,可明知道有人要來殺我,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得勁,我現在躲起來還得及嘛?”


    範無味說道:“隻要他們想殺你,你躲到哪裏都沒用,也不必過於擔憂,畢竟我們也不一定會死。”


    李二狗眼前一亮,說道:“司首大人是早有對策?怪不得您老神在在,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實在讓屬下佩服啊!”


    範無味搖搖頭,展現他鴨子般難聽的笑聲,“我沒有對策,隻是這麽期盼著而已。”


    李二狗:“[○?`Д′?○]......”


    剛剛噓噓完的野狗,猛地迴頭,“Σ(っ°Д°;)っ......”


    距離傍晚越來越近。


    都城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一個地方。


    有黑影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水鏡司。


    他手裏握著一把鋒銳的劍。


    有野狗的叫聲迴蕩。


    ......


    傍晚來臨。


    皇宮宮牆前,迎著一抹晚霞,聚集著密密麻麻的修行者。


    千海境的大門並不固定,它可能會出現在琅琊城裏任何一個地方,也是在千海境的大門出現在皇宮門前時,那些準備入千海一觀的年輕修士們才以最快速度聚齊。


    附近是身披甲胄的禁軍。


    皇帝陛下站在宮牆前,他身邊陪著的是國師陳莫西和親王秦承懿。


    下麵也有文武百官。


    “千海境開啟的時限有九十二日,但在裏麵到底過去多久便很難說了,初境的修行者最多隻能待一炷香的時間,晚出來一步,就有可能永遠困在千海境裏,而你們皆是入了四境的修行者,可最長時限也僅在三個月左右,因千海境裏與現實的時間有差別,你們要自己權衡,誰也不能保證你們會遇到什麽,又有多少人會死在裏麵。”


    “當然,為保證你們的安全,在期限快到時,朕會用某種方式在千海境裏提醒你們,但能不能在時限內出來,就隻能看你們自己了。”


    千海境不同於其他聖地,其他聖地沒有所謂時限的問題,因為那些聖地不是山便是湖,是可觀的,但千海境卻是不可觀的,它存在於此,又不在於此,所謂機緣,自然是與危險並存的,但隻要嚴守規則,基本上也不會出現問題,自有千海境開始,真正出問題的次數寥寥無幾。


    但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免得有人遺忘時間,迷失在裏麵。


    在皇帝陛下話音剛落。


    國師陳莫西便沉聲說道:“時辰已到,且入千海!”


    宮門前豎立著一座大門,有濃鬱地天地靈氣氤氳不散。


    那扇大門仿佛直立於天地之間,直達穹頂。


    來自世間諸國的年輕修士,皆在四境裏,唯一的例外便是離宮劍院的四先生。


    若能入千海一觀,寧浩然自能更快的恢複實力,哪怕目前境界不足待夠九十二日,可就算隻有一日,也遠比候在外麵強得多。


    李夢舟望著出現在視野裏的簡舒玄,以及站在宮門前的徐鶴賢,總覺得好像遺忘了什麽事情。


    他現在心裏想的皆是秦承懿為何眼睜睜看著他入千海,沒有任何阻撓的行動。


    迴頭看著麵露笑意的秦承懿,對方也朝他看了過來。


    秦承懿的嘴巴微張,像是說了什麽話,李夢舟緊緊蹙著眉頭,從秦承懿的嘴型隱約猜到了一些,“好自為之。”


    他轉迴身,背對著秦承懿,打量著那些進入千海境大門的修行者,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之處,可他心裏很清楚,秦承懿並非什麽都沒有做,隻是秦承懿暗地裏做得事情沒有被他發現罷了。


    他認真思考著秦承懿到底做了什麽,同時也邁開腿,跟著離宮劍院的師姐和師兄弟們消失在了大門裏。


    宮門前的徐鶴賢和秦承懿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沒有說話,隻是嘴角都掛著一絲笑意,若有若無。


    但秦承懿不知道的是,皇帝陛下的眼神也略帶複雜的看向了他。


    便在此時,青一悄悄出現,他附耳在皇帝陛下近前,小聲嘀咕了幾句,緊跟著皇帝陛下便深深皺起了眉頭,“死了?”


    青一點點頭,依舊麵無表情,迴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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