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青炎的大腦也恢複了清明,仔仔細細分析上官飛燕的路線和其動機之後,心中不由泛出陣陣溫暖。自從兵敗石人山,青炎窺破了這些年中的陰謀詭計,心中寒涼的同時更是心灰意冷。


    靈帝的做法正是‘金樽共汝飲,白刃不相饒。’想起自己家主為南趙江山的付出和所作的一切,覺得世間最毒之物便是人心,有那麽一段時間他嚴重懷疑身邊親近之人的動機。


    可此時此刻,感受到上官飛燕手中的溫度,它仿佛能透過手臂、透過青炎刻意建造的厚厚心牆,溫暖著他心中的萬丈冰山。


    “據我所知,那烈陽令可是侯爺最為重要的東西,並且我還知道侯爺他最是疼你,絕不會讓你前來西涼涉險,何況是交給你烈陽令了,肯定是你這丫頭使了什麽花招吧?”青炎緩緩靠坐在床榻之上,語氣調侃。


    上官飛燕聞言俏臉一紅,“我是用了風滿樓的忘憂散,在父親生辰之日將其迷倒,這才得以脫身,要不然他老人家絕不會放我走出金陵。”


    “你也是,就算有烈陽令在手,難道就有十全把握找到我?你可知西涼為了抓我可是草木皆兵,稍有不慎就會被當做南趙諜子被抓起來,如果為了我讓你深陷絕境,那侯爺還不剝了我的皮。”


    與上官白鹿的接觸雖然不多,可也是過命的交情,並且在這段時間裏青炎自問摸清了些對方的性情,雖然他平日裏跟個富家翁似的,但那是沒有辦差、沒有觸碰到逆鱗,倘若他的女兒有什麽不測,青炎不敢相信對方會做出駭人聽聞的事來。


    “其實父親已經攔了我許多日,他總跟我說你福大命大,上天帶走了老王爺絕不可能再絕情將你帶走,肯定還活在世上,我相信這句話,也不得不相信這句話,可是,一日沒有見到你的人,我這心仿佛被放在火架上烤,煎熬難忍。”


    說到此處,上官飛燕不再躲閃青炎的眼神,而是僅僅盯住他的雙眼,“就算是拚盡全力傾其所有,哪怕是以命換命,我也要你活著迴到金陵,即使是你當真被百裏疾斬殺,我也會自盡於石人山下,絕不讓你在黃泉路上也形影單隻。”


    這番話可謂是將心中的情意表達的淋漓盡致,就是個白癡也能聽出話中的意思,何況是青炎這個人精,此時他瞪大了雙眼張著嘴巴,愣愣的瞧著不輸自己妹妹分毫的傾城容顏,尤其是上官飛燕雙眼之中的水霧,就像是清澈純淨的泉眼。


    “那個,飛燕啊,咱們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嘛,還說什麽生生死死的怪不吉利,再說我真的不幸被對方給斬殺了,這黃泉路上可是有不少虎衛營的弟兄陪伴,即使到了地府,我也是個響當當的將軍,嘿嘿嘿....”


    “裝傻充愣,這個時候你倒是慫的不像個將軍。”上官飛燕見其左顧言它的德行氣就不打一處來,但想到他現在還身負重傷,也就沒有再添上一把火。


    “對了,我的戰甲和配槍在不在?要是丟了這兩樣東西,我可就對不起父王和外公了啊。”


    轉頭額首示意,上官飛燕笑道:“不就在桌子上好好擺著呢嘛,我當時在小溪邊撿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是命懸一線,可雙手卻緊緊抓著這兩樣東西,我就知道它們對你來說定然是重若生命。”


    “還有那匹紅色的馬,那是我跟印台城的一名掌櫃借來的,如果不還迴去肯定會害他們一家鋃鐺入獄,對了!這時什麽地方?我又昏迷了多久?”


    “這是安州西北部的一處小鎮子中,離印台城不過三日距離,至於你也隻是昏迷了兩日而已,就是不知曉你跟掌櫃定的期限是多少。”


    心中盤算著日子,自從印台城出發至今,也不過十二三天,再算上前往印台城的路程,還有三四天的富餘,在這段期間可以好好的養傷,想到此處,青炎暗自鬆了口氣。


    “三天之內足夠我恢複大半傷勢了,到時候咱們就去印台城把馬還了,算是有始有終,隨後北上河州東渡黃河進入北燕境內,如此一來就算是徹底安全。”


    “隻修養三天是否有些急迫,不如我先去印台城將馬匹物歸原主,這樣也能給你多留些時間修養。”


    “不可,現在的印台城中肯定布滿了萬獸宮的眼線,就是那八臂神猿洪追也很有可能在那家客棧中埋伏,我不能讓你冒這個線。”


    上官飛燕聞言一驚,她自然知曉八臂神猿洪追有多麽恐怖,這才想起詢問對方為何會出現在萬獸宮之中。


    隨即青炎將石人山之戰後發生的一切悉數告知上官飛燕,但靈帝的事並沒有說出口,這是怕其父親上官白鹿作為風滿樓樓主,靈帝最鋒利的匕首,很有可能也參與這件事當中。


    “你竟然跟洪追大戰了一場!怪不得會受這麽重的傷,父親她不知一次跟我說過,這天下而立之歲以內絕無人是你的對手,也隻有八大宗師才能將你徹底擊敗,真是誠不欺我。”


    “其實我之前雖然口上謙虛,可心中還是有些自負的,但這一戰過後我才真正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即使是身懷兩大神技,也並不能在這些怪物手中討到便宜。”


    雖然沒有真正目睹這次對決,但上官飛燕還是可以想象得到有多麽的慘烈,“你能在最後一刻使詐出對方全力一擊,隨即用截江指傷其雙腳讓洪追喪失追擊的能力,僅憑這一點,你就可以笑傲江湖了。”


    “所以洪追的武功太過恐怖,如果你單獨去還馬被他看出破綻,那到時候我剛救出墨雪,又得重返萬獸宮將你救出,嘿嘿...所以飛燕啊,你就行行好,照顧照顧我這個病號別私自行動。”


    “好好好,都聽你的還不成。”


    “你也不用犯別扭,其實咱們無需進到印台城,待到城外的那個村之中雇個老實憨厚的村民,讓他帶過去也就塵埃落定了,隻不過此地相聚有些遠,得謹防人心叵測,即使這匹馬不值多少錢,但我趙家兒郎隻要答應的事絕不食言。”


    眼神落到青炎的頭上,上官飛燕疑惑道:“你這頭發是怎麽弄的?黑白相間真是怪異,是否跟墨雪之前一樣故意遮掩成這樣的?”


    “黑白相間?難道不是全白?”


    “全白?沒有啊,你等等我去拿銅鏡。”


    當見到鏡中的自己後,青炎著實疑惑不解,按理說在進入祁連山之前頭發還是一片雪白,怎的這時候又變成了黑白相間,真是奇了怪哉。


    “說來慚愧,其實我也不知曉為何會變成這樣。”


    ----------------(我是分割線)


    三日之後,青炎將墨雪重新染成黑色,這讓它氣惱不已,可卻也無可奈何,隻能用幽怨的眼神望著自己的主人。


    至於身上的傷勢,得益於淩霄訣已經恢複近半,即使手中用光了法智留下來的傷藥,可作為風滿樓的小蠻都尉又是上官白鹿的女兒,她手中自然有著上好的傷藥。


    在這段期間,青炎一直尋找著自己頭發的秘密,如果說之前是因為受到極大的打擊致使一夜白頭,可怎麽去了趟祁連山後就變得黑白相間,經過長時間的思索後得出一個可能性,那便是淩霄訣。


    洪追的內力雖然雄厚並且不知挨了他多少拳,可對方的拳頭絕不可能有這樣的魔力,想起逃離祁連山之時氣海中的異樣,這是首次內力枯竭,其後又強運淩霄訣衝出重圍,也許是跟這件事有關係,再加上這神功實在是神鬼莫測,有些奇奇怪怪的後遺症也並不奇怪,所以計劃著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問問外公。


    行出一日,兩人在一片山林之中歇息。


    篝火之旁,兩人相對而坐烤火取暖。


    “你給侯爺下了幾天的量?要是手中沒個分寸可就壞了,別我們迴到金陵時侯爺還沒有醒。”


    “放心,我隻用了三日的量,但很有可能用不了三日,父親就會被風滿樓的人發現。”上官飛燕歎息道:“也許父親他睡個七八天,還算是好事。”


    “好事?這是什麽意思?”


    上官飛燕平靜的瞧了青炎一眼後,再次歎息,“其實有兩件事我沒有告訴你,除了怕你身體未愈承受不住打擊外,更多的是怕你衝動行事。”


    青炎聞聽此話心中泛出不好的預感,“不會是祖母她老人家有什麽不測吧?”


    “那倒不是,老太君身體很好。”上官飛燕聲音越來越輕:“在我到達西涼後不久就得到一個消息,因為你那些天一直在祁連山中,所以不知曉也是正常,唉....是陛下,陛下他駕崩了。”


    “什麽!那個狗...靈帝駕崩了?我記得領軍出征之時他還能挺上半年左右,怎麽突然駕崩了?可是有人行刺?”


    “並沒有人行刺,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隻知曉陛下突然駕崩之後,沛王率領龍驤營衝進金陵準備接管太初宮,但不知道怎麽的被吳王窺破了詭計,將沛王黨羽在金華殿裏全部擒獲,龍驤營五千騎兵全部戰死,其餘士卒被史戰接管,但你放心,我特意問了並肩王府的安危,一切如常並沒有危險,放心吧。”


    青炎沉吟片刻之後,用樹枝在地上來迴劃著,這讓上官飛燕疑惑不解,待到其身邊向地上看去之後,心中著實有些驚訝,“沒想到你將京畿周邊的山川河流記得這般清楚,如果不是我以前看過地圖,根本就不知曉你在畫什麽。”


    “突然駕崩、沛王政變、龍驤入城、趙璟平叛....”手中樹枝在終譚山和金陵之間來迴比劃,最後定格在西北太平門。


    “隻有太平門的可能性最大,龍驤營肯定是從此處入的城,可這中間我總覺得有些蹊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國祚永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馬猴燒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馬猴燒酒並收藏國祚永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