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冷的月色之下,祁連山不複往日的祥和寧靜,如在上空俯瞰,便可見到一條蜿蜒的火龍向山脈東南側推進,速度極快,好似在祁連山中翻江倒海。


    至於這些萬獸宮眾多高手的目標,已經快到強弩之末,青炎隻覺得雙腿如灌鉛一般,左肩與五髒六腑的痛入骨髓都讓其速度越來越慢,尤其是氣海之中,他首次感受到內力枯竭的感覺,此戰可謂是傾盡所有。


    也許是極速奔跑牽動胸口的氣血,青炎再也壓製不住噴出一口淤血,也來不及將雪上的血跡遮掩,依然是奪路狂奔。可此時的他速度隻能堪堪比肩二流高手,在逃出十多裏後,就被追兵咬住了尾巴。


    身後傳來道道破空之聲,青炎知曉這是萬獸宮中的高手,也許是派中長老或嫡係弟子,不然速度不會這般迅速。本想著運起淩霄訣溫潤各處經脈,但剛剛運氣調動氣海中僅存的內力,奇經八脈之中卻仿佛如刀割一般撕裂難忍。


    “果然是到了山窮水盡啊....”


    迴應著青炎的自嘲,其身後突然掠近兩道白虹,五丈之外便感受到寒芒在背。


    ‘當’‘當’


    兩聲脆鳴,青炎翻過身子格擋開兩記勢在必得的攻擊,震開對方手中長劍之後,青鸞猶如旋轉的風車,刹那間挑斷這二人的手筋,使其不顧佩劍倉皇後退。


    即使是擊退這兩名高手,卻也將青炎的速度拖慢幾分,在此期間七八名高手越到前方準備攔住去路。至於青炎因勉強出手牽扯到了傷口,臉色更加慘白。


    “掌門有令!決不能讓他逃出祁連山!”


    此刻已經不可能轉掉方向,隻能硬著頭皮向前方嚴陣以待的七八名高手衝去,並且心中計算著距離,此地離墨雪還有不到十裏,隻要與墨雪匯合,憑借它的速度,絕對會逃出生天。


    再次強製運氣,咬牙忍耐著各處經脈的劇烈疼痛,青炎右手執劍左手結指徑直殺了過去,剛一個照麵,五把各式各樣的兵刃齊齊招唿過來,剩餘兩人分攻身側,三麵圍攻而去。


    ‘噗——’


    其中一名追兵還沒等落下兵刃,就感覺到胸口傳來一股大力將自己撞飛了出去,待半空中艱難的看向胸口,發現不知怎麽迴事,胸膛被頃刻間貫穿,指頭大小的東正向外噴灑鮮血。


    速度!


    要的是速度!


    接敵之前斬殺一人後,雙方已經是近在咫尺,青鸞劍綻放出絢麗的劍花,就像是朵綺麗的藍色玫瑰,讓右手方的三名追兵根本難以招架,一擊過後幾人的兵刃全部折斷並且手腕處鮮血直流,隻怕是手腕經脈受到重創。


    而左前方兩人的兵器距離青炎隻有三尺之隔,千鈞一發之際,青鸞劍如羚羊掛角般無跡可尋,神奇的擋住一人的兵刃,左手雙指彈飛另一人的銅錘,震得對方手臂刹那間失去知覺。可這也不過是將正麵進攻的五人擊退,至於左右兩側的敵人,青炎能做的隻有咬緊牙關。


    也許是身體上忍受了太久的疼痛,兩人長劍刺入腰間之後,青炎隻覺得十分冰涼,並無太多疼痛之感,但對方長劍拔出之後帶出的血花,是那般淒美。


    對方也沒有想到青炎會用身體接下這兩劍,當拔出兵器之後再想給予其重創之時,卻發現喉間一涼,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走似的,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利劍。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可這次的血不再發黑,而是殷紅的熱血,青炎向前急奔的腳步出現了踉蹌眼看就要跌倒,但還是在最後一刻穩住身形再次向前狂奔。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嘶鳴響徹林間,一道白影向此處激射而來,就在追兵們不明所以之時,青炎已經隨著那道白影快速遠去,一吸之間便逃出十丈開外。


    “是那匹神駒!快!要是再不攔住他就晚了!”


    但墨雪的速度何等之快,再加上這些時日被洪追好吃好喝的供著,狀態已達到巔峰。至於馬背上的青炎緊緊摟著它的脖子苦笑道:“沒想到你這臭小子的性子這般倔,竟然咬破了繩子趕來。”


    此時的他在說完這句話後,隻感覺渾身的精氣神已經損耗殆盡,疲憊不堪不說,更是想就這樣在墨雪身上睡一覺,可他知曉但凡閉上雙眼,很可能就再也睜不開。


    半柱香之後,身後的喊殺聲越來越稀疏,直到銷聲匿跡,在此期間裏墨雪潔白的身軀上仿佛又被塗上染料一般,馬背與前軀像是劣質的紅綢,被鮮血染的紅白相間。


    “向、向東去,山腳下不遠有幾名獵戶,我的東西還在那裏。”


    除了事先寄養的馬匹,天風姤和重明鎧也被暫時埋在山腳下一顆古樹旁,這幾樣東西如墨雪一樣,對青炎重若千鈞,決不能有失。


    艱難抬起頭看了看天色,發現已經是寅時兩刻左右,如果天亮之後沒有找到安全的地方休養生息,那在這幾個州郡搜尋的府兵肯定會發現自己,到時候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就算是憑借墨雪之速,也是插翅難逃。


    “你受點累,爭取在卯時之前衝出祁連山,咱們兄弟倆能不能活下去,可全仰仗你了。”


    強烈的顛簸感並沒有讓身體大半麻木的青炎感到不適,他迷迷糊糊的望著快速倒退的一切,憑借著不屈的意誌與身體做抗爭。


    這時,他突然感覺身邊傳來驚唿之聲,讓青炎以為是又遇到追兵,強製打起精神在馬背上坐起,右手緊緊握著青鸞劍,可看到眼前為何之後鬆了一口氣,原來此刻已經來到了那幾個獵戶的小院,對方瞧見渾身是血的青炎後大驚失色。


    “這位小兄弟,是不是被仇家追殺?不如在這裏暫時躲一躲,也好處理一下傷勢。”


    “多謝、多謝幾位大哥美意,但在下還有要事必須緊急趕往河州不能有絲毫拖延,還望幾位大哥將寄養的馬匹還給在下,隻要那匹紅色的即可。”


    待對方牽過馬來,青炎努力拱了拱手,“承蒙諸位大哥幫助,因在下要事在身不能鄭重道謝,些許銀錢不成敬意,權當是它這幾日的草料錢。”說罷,便將身上剩下的所有銀子全部遞給對方。


    “小兄弟,相遇便是緣分,我們心中都知曉你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所以也不強留你,可如果你被仇家追殺出不了岐州,大可迴到此處。”


    青炎額首示意後也不耽擱,輕輕拍了拍墨雪的脖子,便領著另一匹馬向外奔去。因想盡快取迴天風姤和重明鎧,所以他並沒有注意到幾名獵戶的神色。


    “諸位兄弟,你們認為這位年輕人的身份是什麽?”


    “雖然他極力掩飾,但其口音絕不是西涼人士,如果所料不錯,肯定是來自南趙。”“即使是身受重傷,可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還是暴露出他絕不是個簡單的人。”


    “此人實在太過神秘,我們不得不防,走,咱們尾隨十裏看他是不是有什麽圖謀。”


    “大哥,這樣不太好吧,咱們幾個都認定這位年輕人絕非歹人,不然你剛才也不會說出最後那句話,為何此時還要去跟蹤?”


    “我心中的總有個感覺,就像冥冥之中召喚著我一樣,它告訴我,尾隨這個年輕人肯定會發現什麽。”


    一盞茶過後,幾名獵戶遠遠看見青炎艱難的從一顆古樹下挖出兩樣東西,也許是青炎近乎於油盡燈枯,隻瞧其用挖出的長條物才能勉強上馬,當因用力過大不小心將罩在外邊的裹布扯掉後,露出內裏真容。


    “天!天風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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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盡的黑暗,它就像一張洪荒猛獸的巨口,不止黑不見底,從中還散發出陣陣危險至極的氣息。青炎仿佛就站在巨口當中一般,緩緩陷入進去,無論怎麽掙紮,也無濟於事。


    望著無底的深淵,從中他仿佛看見了一對夫婦正慈祥的招手,又瞧見嬌妻和妹妹淒厲的哭喊,緊接著,一名又一名的仇敵猖狂的獰笑,呂平嵐、無方子、洪追、靈帝等等,他們瞧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待宰的羔羊,眼中閃爍著戲謔和殘忍。


    即使是再怎麽大聲唿喊,青炎都無法掙脫束縛,身體漸漸下落,終於落到這些仇敵的手中,他們撕咬著自己想活活吞進肚中,直到被啃得隻剩下累累白骨。


    “殺!”


    耳邊傳來震天動地的喊殺聲,青炎艱難的轉頭望去,隻見眼前不遠處就是兩隊騎兵的最終決戰,隻不過兵力相差太過懸殊,一方隻有幾十人還都是殘兵敗將,而對方人馬過萬俱是具裝甲騎。


    雙方狠狠地衝撞在一起,那幾十人的騎兵頃刻間淹沒在鋼鐵洪流之中,粉身碎骨。


    “不!!”


    “青炎!青炎!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大口的喘息,青炎迷茫的望向四周,瞧見自己正躺在一處床榻上,渾身裹滿了紗布仿佛人形大粽子,待望向身旁梨花帶雨的嬌軀時,隻以為自己還是在做夢。


    “飛、飛燕?”


    床榻邊的可人正是上官飛燕,她仿佛如獲至寶一般緊緊握著青炎的手,生怕一不留神青炎又暈死過去,她怕,怕這一切都是幻覺。


    “飛燕,你怎麽在這?對了,我們此時在什麽地方?”


    “我在得到你生死未卜的消息後,就拿著父親的烈陽令前來西涼尋你,想著憑借潛伏在暗的風滿樓,肯定會尋到你的蛛絲馬跡,果然蒼天有眼,待去到雍州之後就被匯報說有一名與你極其相似的人正向著安州趕去,隨即我便追尋著你的蹤跡七拐八拐的來到岐州。”


    上官飛燕擦了擦眼角的眼淚,但右手還是緊緊握著青炎不敢有絲毫鬆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達紅城你之前住的那處客棧,但夥計說你突然不告而別不知去向,其後聯想到祁連深山中有著萬獸宮,所以猜測你很有可能去祁連山中辦什麽事,可還沒等我進山,就發現你倒在一處小溪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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