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涯淪落人


    沒有衣褲,封朗連出門都不用惦記了。


    迫不得已去了趟洗手間,研究半天才明白馬桶為何物,如何使用。


    鑽進被窩,羽絨服和被子上那淡淡幽香讓他心跳加速,有心離開女孩子的床,奈何沒衣褲。


    到了中午,他在廚房裏看到了沒見過的鍋碗瓢盆,見到了自動保溫的新式武器。


    但卻沒見到灶坑,也就是家裏做飯的灶台。


    封朗披著沒重量的羽絨服,細細的打量了一圈,對城裏人的生活既新鮮,又好奇。


    包子是豆角肉的,真香。


    這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包子。


    菜,卻是他沒吃過的,肉的味道也特殊,有點像肉幹,肥肉沒有油膩的感覺。至於裏麵的菜,他同樣沒吃過。


    他不知道這叫臘肉,菜是竹筍。


    他那裏雖然不是落後的地方,奈何他基本不出門,連縣城都沒去過,哪裏知道這些?


    吃完飯,他找到了棉襖棉褲,發現棉襖還是潮乎乎的,幹脆穿上棉褲,將被子疊好。


    讓他躺在女孩子睡覺的被窩裏,他真的不好意思。


    還有十來天就過年了,封朗不知道這之前能不能找到活幹。


    不過病了一場,他反倒心態平和了不少,不再那麽焦急,思念武哥的痛苦也沒有那麽強烈了。


    都說時間是良藥,還真是這樣。悲痛得到了釋放,讓他的精神好多了,不再那麽木訥的感覺。


    他披著羽絨服,穿著毛茸茸的拖鞋,坐在沙發上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麽辦。


    對於找到工作,他並不擔心。


    家裏,爺爺已經知道了他的情況,雖然聯係不上,還是第一次出門,但老人並不擔心孫子受欺負,普通人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


    但當兵絕對不可以,他不會同意的。


    另一個地方,雲雀已經穿上了常服,正在接受審查。


    執行完任務,殺了人,這些,都必須進行審核,心理輔導,政治思想教育的跟進。


    這都是正常程序,並非不信任啥的。


    雲雀跟兩個政工幹部結束交流,獨自走進自己的單獨房間。


    她不知道那個叫封朗的小屁孩這會怎麽樣了,不知道能不能將他招到部隊。


    坐在那裏,她腦海裏不是閃現一同戰鬥的畫麵,而那個窮的讓人心酸的兩個家。


    至於錢,這事她沒有上報,那是個人行為。


    哎……


    半響,雲雀歎了口氣,拋開了雜七雜八的念頭。


    這事,到此為止。不管封朗是不是能當兵,都跟她無關了。當兵,也沒機會再見,能不能到她們這個高度,並不是會武功就可以的。


    至於那個韓老二,這會封朗還沒有消息,她沒有上報這一情況,避免韓老二懷疑到封朗頭上。


    不過,上麵對於封朗很感興趣,默許了她沒有將封朗交給地方的做法,對於封朗他們那個隱秘的,有廚房,有逃生通道,有火炕的地強子,和封朗在雪地不留痕跡的能力很在意,同意她當初留電話的做法和將封朗招進部隊想法,讓她心裏放鬆不少。


    這可是絕對的包庇。


    封朗獨自在這個陌生的房子裏呆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他把剩下的包子和菜全部吃光了,穿上了已經幹了的衣褲,將羽絨服疊好,碗筷收拾利索,坐在那裏靜靜的等待。


    他感覺身體好多了,已經緩過來了,等呂寒梅迴來,他就離開。


    至於怎麽感謝人家,他一直沒想好。


    他沒有手表,不知道時間,就這麽靜靜的坐著。天黑透了,也不知道開燈。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大門的聲音。


    封朗一下子坐起,心裏莫名的慌亂了下,站起身來。


    一股寒氣灌進屋子裏的同時,房間的燈突然亮了。


    “你幹嘛不開燈啊!”呂寒梅拎著一個大袋子和一個包,看著站在沙發前的封朗,一邊迴手關門一邊嗔怪道:“不是讓你躺被窩裏靜養嗎,怎麽下地了?衣服幹了嗎就穿上了?”


    “幹了。”封朗一邊迎上去,一邊說道:“感覺好了,躺著渾身難受……”


    剛說到這,突然看到了自己的背包,忙上前伸手接過袋子和背包,詫異的問道:“姐,你咋把我背包拿過來了?”


    “給你退房了。”呂寒梅一邊脫掉羽絨服一邊說道:“出門打工不容易,別住旅店了,也不方便,這段時間先住我這吧。”


    “那怎麽……”封朗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呂寒梅怎麽對自己這麽好,卻又不舍得亂懷疑。


    呂寒梅換上拖鞋,拿過大方便袋笑著說道:“看著是精神好多了,姐給你帶好吃的了,餓了吧,先弄飯吃,一會幫你收拾房間。”


    “姐……”封朗還是有點不適應這個稱唿,但沒再想著爭取下離開這裏。


    “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呂寒梅沒管他,坐到沙發裏一樣樣的往外拿著餐盒:“這是鬆鼠魚,這是鍋包肉,這是鬆仁玉米……”


    封朗拎著自己的背包有點發傻。


    那一盒盒的菜讓他不知道價錢,但看著真好看,也有隱隱的香味傳遞出來。雖然有點凍了,想來肯定好吃。


    “別傻站著了。”呂寒梅掏完餐盒,招唿封朗:“幫姐拿廚房去,我去拿粘耗子,我們老板娘給的,你應該喜歡吃。”


    封朗應了聲,放下手裏的包,端著餐盒一趟趟的送進了廚房。


    不一刻,滿屋飄蕩誘人的香氣,不到十分鍾,一盤盤色澤喜人的菜肴上桌。


    “快吃吧。”呂寒梅坐在封朗對麵,看著他催促道:“正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明天姐再給你拿。”


    “這得多少錢啊?”封朗拿著筷子有點遲疑。


    “沒花錢。”呂寒梅拿過一瓶飲料遞給封朗說道:“這都是喝大酒的客人沒動的,姐打包迴來的,鬆鼠魚、鍋包肉都沒上桌人就喝多了,結賬走了。”


    沒花錢……


    封朗心裏舒服了,也的確餓了。這會都快十一點了。


    “真好吃……”封朗胃口大開:“姐,你也吃啊。”


    呂寒梅兩手拄著下吧,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盯著大吃的封朗說道:“你多吃點,姐在飯店吃過了。”


    封朗長這麽大第一次吃這麽好吃的東西,真的是胃口大開,風卷殘雲。


    既然不花錢,也就沒了心理負擔。


    足足吃了半小時,所有的菜全部進肚,封朗才舒服的打了個飽嗝。


    他這會真的有點懵,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這麽幸運,遇到這麽好的人,還是漂亮的女孩子。


    呂寒梅擋住了他要幫忙的動作,手腳麻利的收拾碗筷,跟著,開始幫封朗收拾住的地方。


    這是平房,不過跨度很深,超過十米,格局跟樓房一樣,還更寬敞,怕是總麵積超過一百五十平。


    有兩個臥室,不過另一個隻有床鋪和櫃子,房間倒是還算幹淨。


    封朗幫不上忙,視線慌亂的從那顫動的波浪上移開,忘了拒絕離去的念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道:“姐,怎麽就你一個人啊?”


    呂寒梅頓了下,跟著一抖床單說道:“我爸媽和弟弟都在大地震的時候死了,那時候我弟弟才五歲……”


    她邊幹活邊迴憶,神情很平靜。


    封朗卻聽的揪心,在呂寒梅離開房間,他還獨自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個剛認識的姐姐。


    這也是一個苦命的人,父親癱了,花光了家裏的錢,在她長大後,父母和弟弟又在大地震中全部遇難,當時呂寒梅才十五歲,在好心人的幫助下到大城市上學,逃過了一劫。


    高中畢業,孤苦伶仃的她被家裏唯一的親親,堂叔的妻子,也就是堂嬸。


    她嬸子不但侵吞了她該領取的補償金,還要將她嫁給一個四十多,跛腳謝頂的老男人,其實就是兩萬塊賣了。


    呂寒梅據理力爭,要迴大部分的錢,才二十就孤身一人離開了家鄉,輾轉來到了這裏,在這家火鍋店當了服務員。


    因為從小就耳濡目染川味火鍋的做法,父親還是個廚師,能動的時候做飯相當不錯,所以,她會配料,熬火鍋湯汁,被老板娘發現,當了大廚。


    去年,用所有錢,老板娘又借給她三十五萬,買了這裏,一個價值超過七十萬的平房獨院。


    自己也是父母雙亡,聽完呂寒梅的迴憶,封朗的心隱隱刺痛,佩服她的同時,心裏升起一股要守護她的念頭。這麽好的人,不能受欺負。


    也許是時間的關係,呂寒梅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說的很自然。


    在他滿腦子瞎捉摸的工夫,抱著被子返迴,放下說道:“封朗,你們那可能睡炕,這都是暖氣,沒火炕,睡床怕不習慣,睡幾天就好了。”


    “沒事的姐。”封朗幫不上忙,看著粉紅的床單,粉紅花哨的被子,心裏雖然覺得怪怪的,但還是說道:“別忙活了,姐,你趕緊歇會吧,幹一天活了。”


    “沒事。”呂寒梅撩了下劉海微笑著說道:“姐可是大廚,沒有重要客人,就熬一熬鍋底湯,大部分時間都閑著,一周才緊張兩天做底料,一點不累,走的也早,服務員這會才下班呢。”


    這麽輕鬆啊……


    封朗不知道大廚的概念,但聽得出好像並不累。


    呂寒梅再次走出房門,跟著返迴,遞給封朗一罐他見過,但從沒喝過的易拉罐,說道:“你病還沒好利索,這個維c含量高,能增強抵抗力,喝了趕緊睡覺,姐去洗個澡,明天教你怎麽用熱水器,你明天自己在家洗吧。”


    “好的姐。”封朗接過已經打開的飲料喝了口,看著離去的背影,心裏升起一股暖意。


    這是從沒有過的體驗,真的很舒服,很甜蜜。


    除了武哥給過他不是父愛的安全感之外,這是第一次感受到不是母愛的溫暖,很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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