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失利,大齊軍班師迴城,將士們垂頭喪氣的樣子與出征前有著明顯的反差。看到他們的樣子,就讓人不難猜出戰事如何,青城和鎮海侯無不憂心忡忡,擔心士氣受損。


    然而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早早收到飛鴿傳書的孤鴻王,竟在臨海城外命人列隊歡迎,一副大軍凱旋的樣子,聲勢浩大。


    看到這一幕,鎮海侯不禁暗自低下了頭,愧疚難當。因為他明白,此舉全是為了穩定人心,安撫百姓,卻實為虛假的繁榮。


    鎮海侯下船之後,沒走幾步就看到孤鴻王竟親自出城,急忙迎上前去。他未及施禮,孤鴻王就搶先一步扶住了他的雙臂,並輕笑著開口說道:“武靖啊,可讓本王好等,哈哈。此戰你辛苦了,看,本王親自為你接風。”


    孤鴻王言辭誠懇,但鎮海侯聽到耳朵裏,隻覺得他所說的“此戰辛苦”,明顯是話裏有話,當下連連擺手,並說道:“王爺恕罪,末將......”


    “別急,有什麽話迴府再說。”


    孤鴻王似乎知道鎮海侯想說什麽,故而急忙打斷了他的話,並以一種看上去十分倚重的態度,拉著他緩步走到一旁,共同歡迎6續走來的諸將。


    看著孤鴻王的樣子,走在後麵的青城不禁眉頭微微皺起,略顯擔憂的想道:隻怕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青城,你似乎有些焦慮,可是在擔心侯爺嗎?”


    一旁的梁峰看出青城的表情變化,平淡的詢問了一句。而青城的思緒被他打斷,想著他問的事,沉默片刻後說道:“梁大哥看上去倒很寬心呢。”


    青城答非所問,梁峰不置可否的一笑,看了眼孤鴻王身後的臨海城百姓,思緒不知跑到了何處,半晌,才說道:“這位穆王爺,是朝中有名的城府深,若有人單憑他的表現就判斷他的態度,那真是死都不知為何了。”


    梁峰說的嚴重,青城自然知道他指代的是誰,不禁反問道:“哪至於此。勝敗乃兵家常事,一戰而易帥,實乃兵家大忌。穆王爺雖位高權重,但也是武將出身,戰功封王,這一點他該清楚的。”


    梁峰倒不覺得青城所說天真,但確實太過理想化。然而沉吟片刻後,梁峰轉過頭盯著青城看了許久,富含深意的笑道:“不過若真是那般,也不見得是件壞事,或許,倒是青城你的機遇來了呢。”


    青城不知梁峰何意,而後者也不再解釋。歡迎儀式持續了約莫一個時辰,孤鴻王給足了鎮海侯麵子,熱熱鬧鬧的把他請進了城。


    諸將領命各自迴營,鎮海侯、徐林和青城則被孤鴻王叫到了侯府議事廳內。等到徐林關上了房門,議事廳內隻剩下他們四人,孤鴻王的臉色逐漸變暗,到最後冷峻的審視著眼前每一個人,沉默不語。


    議事廳內氣氛冷的嚇人,青城知道孤鴻王該要作,看向鎮海侯,見後者倒算鎮定,估計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其實有一事青城不明,也不知是從何時起,孤鴻王對他似乎表現出了極大的器重,不論大小議事,都會叫上他。就如同今日,在場的除了他以為,最少都是二等侯爵,再想想他這小小先的身份,真有些格格不入了。


    “這位穆王爺真是深不可測,實在看不出他在想什麽。本來對我的態度近乎厭惡,但從來到臨海城開始,又變成這般,難不成是父親有望平反了?”


    青城能想到的隻有這一種可能。半晌,尷尬的氣氛被孤鴻王一聲輕歎打破,三人的神經都瞬間緊繃了起來,知道該來的要來了。


    孤鴻王審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到青城的身上,用一種近乎關切的語氣說道:“青城啊,此戰經過本王都知道了,你臨危不亂,處置有方,麵對海川高手也不失天朝之威。雖說內鬼作祟致使大軍無功折返,但過不在你,本王心中有數的。”


    本以為孤鴻王會大雷霆,卻不想開口竟如此和藹,三人俱是一愣。而青城聽著孤鴻王的慰問,急忙雙手抱拳,恭敬地說道:“王爺謬讚了,末將未能及時判斷賊人意圖、生擒敵軍主帥,反致下屬傷亡,拖累戰事,實屬有罪,請王爺落。”


    此戰失利絕非青城所致,但他為何要攬到自己身上?全是為了鎮海侯。


    孤鴻王心中有火,開口卻先寬慰青城,後者自然明白,這是在為他開脫,而意圖,則是要把罪責全都加諸於鎮海侯身上。而青城心地善良,又敬佩鎮海侯忠義之心,不想自己成為孤鴻王罪殺鎮海侯的工具,這才如此說來。


    而孤鴻王呢,自然是看透了青城的心思。因此,就在後者迴話之後,孤鴻王眉頭微挑,瞥了一眼鎮海侯,表情逐漸轉冷,語氣略顯責備的說道:“此戰孰功孰過本王心中有數,你不必為他人頂罪。本王倒是還聽說了一些你的作為,今日還真的要問你一句,是否本王對你的告誡,當真拋之腦後了?”


    孤鴻王最後一句話的語氣近乎斥責,在場三人無不清楚他的態度。青城自然知道他是不滿自己為鎮海侯頂罪,並非衝撞徐林一事,而他二人尊卑有別,青城隻好單膝跪地,請罪道:“王爺的教導青城絕不敢忘記,故心知自己死罪,請王爺落。”


    青城的態度很是誠懇,表現出了對孤鴻王極大地恭敬,倒讓這位最重規矩的穆王爺很是受用。他伸手示意青城起身,語氣漸緩,輕笑著說道:“你說的誠懇,但不過就是想領了罪,避開戰事好一身輕鬆,本王可不上你的當,嗬嗬。你放心,眼前正值用人,本王暫不落,給你戴罪立功的機會,到時,本王再與你一道算。”


    孤鴻王的態度陰晴不定,讓人摸不著頭腦,但青城確明白,他話有所指,隻是不知有何打算罷了。


    說完青城,孤鴻王轉頭看了一眼徐林,此人是他心腹愛將,自不必多說,所以,他的目光繼續轉移,最終,落到了鎮海侯的身上。


    孤鴻王看著鎮海侯一語不,沉默片刻後冷哼了一聲,說道:“鎮海侯。”


    一聽孤鴻王竟如此嚴肅的稱唿自己爵號,鎮海侯心知該來的要來了,急忙踏前一步,雙手抱拳恭敬地說道:“末將在,請王爺示下。”


    “哎。”


    孤鴻王並未急著落鎮海侯,反倒是重重的歎息了一聲,然後才說道:“武靖啊,此次一個小小的海川匪患,你竟連敗四月有餘,朝廷幾番催促本王換帥再戰,本王念你駐守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實在不忍。這才親自前來支援,還繼續委以重任,讓你帶兵出征,就是想讓你親手取迴丟掉的麵子,也好讓本王對朝廷有所交代。可是你呢,竟然如此不爭氣,真是白費了本王的一番心意啊。”


    孤鴻王語氣極重,嚴厲的斥責了鎮海侯,可謂是絲毫沒講情麵。而看到鎮海侯受如此折辱,青城有心為其辯解,但他深知此時若再忤逆孤鴻王,那就是火上澆油了。因此他隻好暗自歎了口氣,默不作聲。


    至於鎮海侯這個當事人,他聽著孤鴻王的話,雖說心裏早就有所準備,迴來之後要受點委屈,本身也沒錯,畢竟他是主帥,戰事失利他確實要負起責任。但他也當真沒想到,孤鴻王竟會如此苛責。


    “王爺......教訓的極是,是末將辜負了王爺的一番好意,末將無謀,不敢狡辯,願聽憑王爺落。”


    一聽鎮海侯再次提起無謀之事,孤鴻王冷笑了一聲,說道:“唐武靖啊唐武靖,你讓本王說你什麽好呢?你竟然還敢提不謀之事,本王問你,臨海城有鬼通敵,致使戰事一起大軍行動受製,你知與不知?”


    孤鴻王問到了內鬼的事,鎮海侯急忙迴道:“迴稟王爺,末將治下無方,事前確實不知,但現在想來,確是這麽一迴事。不過這也是末將無能......”


    “你住口!”


    孤鴻王打斷了鎮海侯的話,厲聲喝道:“海川匪患已曆時四月有餘,你堂堂二等武侯,自己軍中有無內鬼,戰事失利有無怪異,你竟敢說事前不知?你可是當本王好糊弄的嗎!”


    一聽這話,鎮海侯急忙單膝跪地,說道:“王爺息怒,末將萬萬不敢。末將事前確實不知,不然,也不至於連敗四月啊。末將確是無謀,但絕不敢誆騙王爺,請王爺明察!”


    “還明查個屁!”


    孤鴻王見鎮海侯還是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有內鬼之事,氣的登時站起身來,怒道:“事已至此,真相已然明朗,本王還費什麽勁,你給本王聽著!”


    說著,孤鴻王轉身從桌上拿起一封信件,並當眾讀了出來。


    “‘鎮海侯唐武靖治下不嚴,致使軍中有鬼通敵,連敗四月折損天朝之威,既辜負了陛下的信任,更有罪於百姓,應嚴懲不貸。海川戰事在即,當易帥整頓,以謀再戰。’這是本王擬寫的奏報,就等著往殿京了!”


    說完,孤鴻王就將手中的奏報扔到了鎮海侯麵前。而後者見狀,心知孤鴻王這是要以此脅迫,思量再三,隻好低下頭恭敬的說道:“末將無能,確非帥才,願聽憑王爺調配。”


    鎮海侯識趣妥協,孤鴻王還算滿意,以眼色示意徐林收起那封奏報之後,態度稍緩,並輕歎了口氣,說道:“本王原想就這樣一字不改的往殿京,但念及你駐守臨海城多年,還是想給你留點顏麵,至少不想讓你在此地落罪。所以,本王遲遲沒有送走此奏報,算是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了。不過武靖,這剿匪驅敵的帥位,你是要讓出來了。”


    “末將多謝王爺體恤,一切全憑王爺做主。”


    鎮海侯知道自己沒得選擇,隻好認命。而聽他說完,孤鴻王點了點頭,在青城完全意想不到的情況下,轉過頭看向他,並輕笑著說道:“青城啊,後麵的事,就要靠你力挽狂瀾了。”


    “什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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