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饒命,”寒襲不顧擦拭額頭上的血跡,連忙跪下來,“奴婢確實問九小姐討了,可是,可是,九小姐……”


    “妖女怎麽說?她是不是說,她馬上派秋翦過來送藥?”花初顏急迫的問道。


    “九小姐她……”


    “那個妖女她怎麽了?你倒是快說呀。”


    “九小姐說,你家主人的那萬兩銀子,就隻是治了疤瘌而已,銀兩早就花光了,要治那條黑斑,還得讓你們主子親自過來一趟,跟你這個丫鬟也說不清。”寒襲見花初顏生氣,索性心一橫,將剛剛花絳月的話一字不漏的說出來。


    “什麽!”花初顏聽到寒襲這般說,頓時更加生氣了,一甩手,將桌子上所有的茶懷全部掃到地上,一陣稀裏嘩啦,地上全是碎片。


    寒襲也不敢上前,隻得跪在那裏,暖香剛剛出去交代早膳,聽到裏屋好一陣暴動,嚇得腿當時就軟了,想要避開,卻又隻不得上前,膽顫著往裏屋走來,卻看到寒襲跪在這裏,地上一片碎片,嚇得連忙也跪在寒襲的旁邊。


    “小姐息怒。”


    “寒襲隨我去一趟平湖軒,本小姐倒是要聽聽,那妖女到底要說些什麽。”花初顏看也不看跪下的暖香,目光甚至也沒有掃過寒襲額頭上的血漬,邁著步子拖著如水的裙裾,坐到鏡子前。


    “你們兩個,快來幫本小姐收拾收拾。”


    暖香寒襲連忙站起一,走到花初顏的麵前。


    “快點,兩個笨手笨腳的丫頭。”花初顏隨手拿起桌子上的釵子,稍有不順意都,便舉起釵子朝著兩個丫頭的手腕處認真戳去。


    好一會兒才收拾妥當,人花初顏照著鏡子裏的自己,一樣的明媚動人,隻是,怎麽時候這一頭假發變真發,就好了。


    寒襲跟在花初顏後麵,走出屋子,暖香則留在屋裏收拾殘局。


    花初顏走出屋子,往平湖軒的方向走去,半道上就遇到了出門去醫院的花絳月,花初顏連忙上前,倨傲的攔在花絳月的麵前,微微的抬高下巴,端睨著對方。


    “花神醫,收了我的銀兩,卻不替我辦事,這要傳出去,恐怕有些不好吧。”


    花絳月不急不惱,搖著扇子看了看周圍,似乎在尋覓什麽東西,不疾不徐,爾後,這才淡淡的迎向花初顏的眼神,“不知姐姐這是在跟誰在說話呀?”


    “妖女,你裝什麽,本小姐說的就是你。”花初顏一怒,叉著腰對著花絳月橫眉冷指。


    “姐姐這話,我可真真的聽不懂了,”花絳月心裏冷笑一聲,到底本性難移,“這花府上上下下幾百人,誰見我不施禮?他們對我施禮,不是因為我是九小姐,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花絳月說完,步步往花初顏身邊逼近,眼神冷凝,像結淬了千百冰山般,花初顏竟不由往後連退三步,寒意從背脊慢慢浮升,竟有如三九季節掉入冰窯般,眼睛驚恐的看著對方,這個妖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淩厲?


    “因為他們清楚的知道,我母親是二品誥命夫人,我,是花府嫡女。”花絳月冷凝的看著花初顏,對方竟半日沒有開口,像傻了一般,隻瞪著眼睛看著自己,雙唇緊緊的抿著,花絳月一副恍然大悟般點頭,“噢~我想起來了,那天父親特意將家人眾人集中,就為宣布這件事情,想那日,姐姐身上有傷,沒有親自聽見宣布,看來,我隻能煩勞父親一次,親自到你麵前宣布一次!”


    “不需要不需要,”花初顏背脊冒汗,臉上堆笑,連忙換了一副麵容,“妹妹快莫生氣了,剛剛我也是一時心急,這頭頂上疤瘌雖然沒了,可是還有那麽一大塊黑斑頂在那裏,實在是太難看了。”


    “那一萬銀兩我也早就跟你說過了,就是買了那名貴的藥引子傅池,就花一足足一萬銀兩,這兒還有對方憑單,你送過來的金錠子及一切普通首飾,我也讓秋翦都去外麵當鋪換了銀兩,這些也都是有憑證的,秋翦,你拿出來給八小姐看看。”


    秋翦連忙從懷裏掏出兩張銀票遞過來,一張,是傅池收契,一張懋城當鋪銀兩。花初顏用眼光掃了一下,自然是無疑的,隻仍然看著花絳月。


    “妹妹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臉上賠著笑,心中卻將對方恨個洞,什麽普通的首飾,那些自己從花婉萼那裏偷出來的鎖麟囊裏的物什,哪一樣不是皇室裏的賞賜,哪個是普通的?你這丫頭,心倒真是黑,那一萬銀兩我偏是不信全花在這疤瘌身上,把傅池說得這般神奇,怎麽還會留下這麽大個黑斑?姐姐我先讓著你,總歸是要秋後算總帳的。


    “說到底,你我也是姐妹,姐姐頭上這塊黑斑,倒也不是不能治的。”花絳月見花初顏笑沉了的粉臉,收起淩厲的眼神,淡淡一笑,“大家小姐皇室公主皇妃,誰不是雲想衣裳花想容?為了讓臉上皮膚白皙細膩柔滑,無一不是一擲千金,更何況姐姐這頭頂上這麽一大塊黑斑?”


    “又要銀兩?”花初顏苦著臉,“這次又要多少銀兩呀?”


    “不多,治這黑斑,倒也不需要傅池這樣的神物,隻不過,各式去斑的藥材都是名貴的,八千銀兩也就夠了。”花絳月轉過頭對著秋翦說道,“將這兩張收契給八小姐吧,也不能讓八小姐花了銀兩卻不知道錢都哪去了,也姐姐上次做了的疤瘌,中間有一千多銀兩虧空,是我拿出私房錢填平的,姐姐也不必謝我。”


    待秋翦將手裏的收契遞給花初顏,花絳月又繼續說道,“姐姐要想做了頭頂上那塊黑斑,就快去籌銀子吧。”


    說完,花絳月領著秋翦施然離去,搖曳的月華裙裾在青石鑲嵌瓦礫的石板路上,裙擺略過兩邊的風鈴草,裙花合一,竟分不清這風鈴草到底是長在地上,還是長在花絳月那奢華的雲鍛般的裙擺上,竟有種不滌人間塵埃的異樣風情。


    花絳月離開之後,花初顏那種大熱天冒冷汗的感覺這才慢慢消逝,站在原地,兩隻眼睛像兩條毒蛇般,直直的瞪著前麵越來越遠的花絳月的背影。


    “小姐,現在怎麽辦?”良久,寒襲低聲問道。


    “就憑這兩張契約,能說明什麽?這個妖女現在是越來越摸不到底,誰知道那傅池是不是用了做藥引子?就這當票,也沒一一例清,到底是不是我給她的那些,隻是……”花初顏狠狠的說道,隻是這種狠勁,明顯的外強中幹。


    “小姐,要不,我去試探下秋翦那丫頭。”寒襲試探的看著花初顏,輕聲的問道。


    “罷了,問了又能怎樣?隻這八千銀兩,到底是個難題。”直到看不到花絳月的背影,花初顏這才收迴眼神,露出為難的神色,心裏卻在琢磨著,這八千銀兩,到底要怎麽籌齊呢?


    這幾日,花絳月倒是一如既往,該吃吃,該喝喝,該去醫院去醫院,該去尋診去尋診,小日子一如既往的輕鬆愜意,每日銀兩嘩嘩的,多得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這麽多銀兩幹嘛,賺得個缽盤滿罐。


    托花絳月的福,花璺韞現在的日子過得也比過去滋味風光,隨著花絳月的請貼越來越多,花璺韞的請貼也日益增加,懋城數得上的世門皇室,也紛紛與花璺韞交好,之前花璺韞不過自己在家不惜重金玩鳥戲魚,現在花璺韞每日豪宴盛饗,身邊都是顯赫身份的名門望族皇室貴胄,現如今,花璺韞花老爺在懋城儼然又恢複了小二十年前的懋城地位,更甚至於比之前更為風光。


    花璺韞日子過得順風順意,唯一美中不足的,還是花絳月,這丫頭,顯然並沒有將自己這個老爹放在眼裏,自己不過借著她的勢力得意三分,就算自己已經將其提為嫡女的身份,也未見對方對自己有半絲感激之情,一樣看見自己不冷不熱不淡不鹹的,花璺韞幾欲再提讓花絳月帶帶花府的子嗣,話題在嗓子眼滾了幾滾,到底沒滾出來。


    真是喜也為伊,悲也為伊,生為斯死為斯。


    花府裏同樣對花絳月有此無奈之感的,也不僅僅是花璺韞,這幾日,花初顏便也是坐立不安,茶飲不思,滿眼裏都是自己頭頂上那塊如墨的黑斑,滿腦子都是那八千銀兩盤旋,更可恨的,還有不知何時竟變得凜然不可侵犯的花絳月。


    “臭妖女,終究是要跟你算了這一筆筆帳的。”花初顏半倚在香床上,兩眼炯炯有神,像能噴火一般,突然花初顏從床上跳坐起來。


    不對,上次自己偷了花婉萼的鎖麟囊,對方並沒有要吃了自己的模樣,而對於花婉萼的性格,平日裏花初顏最為了解,這次竟然被勝利衝昏了頭腦,花婉萼最是個吃三分餘三分之人,上次那個鎖麟囊必然不是對方所有的底線,她一定還有閑餘,而且,這閃餘,應該比鎖麟囊裏麵的首飾金錠子還要多,否則,對方上次絕不會如此輕易就原諒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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