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中,郎朗清輝灑下。


    朗月當空,銀光萬裏。


    陣陣浪潮的鹹陽城已經陷入了沉靜。


    但白起的心卻沒有平靜下來。


    夜色的微風下,他靠在一顆楊柳樹之下,手中握著那柄曾經與其身經百戰的長劍。


    戰意與殺氣糾纏在一起。


    白起抬著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像是在思考。


    月光靜靜的照下來,清輝照著他的石質的麵龐。


    人生代代無窮己,星月年年望相似。


    庭院之中,眾人皆已退去,隻剩下李春秋雙目緊閉盤坐在石台之上,還有司馬靳仍舊在聚斂著無盡的陰氣。


    握著長劍的白起忽然間笑了,他提劍站起身來,似乎已然是想透了。


    “通透了?”


    李春秋的聲音輕輕響起。


    “人生何有通透時,不過得過且過。”


    白起握著劍鞘將長劍在胸前一轉,道:


    “起,不過是想透了自己長劍所指。”


    輕輕的將長劍放下,白起朝著坐在石台之上打坐的李春秋拜道:


    “春秋仙人,起之一生,所學本領皆在沙場之上。”


    “仙人使白起死而複生,欲何遣於起?”


    鑄就大世,白起終歸是想看看是是如何鑄就這大世。


    石台之上,像是被皎月的光輝點綴了一層銀邊的李春秋緩緩睜開了雙目,眼中點點星光璀璨。


    “周朝氣數已盡,天下混戰久矣。”


    “曆數中原,天下一者,必七國之一也。”


    “然七國之數不過寰宇之滄海一粟。”


    李春秋大袖一揮,石台之下,壘起來了堆堆竹簡之間,一卷獸皮落在了白起之前。


    已經化為了石人的白起緩緩展開了獸皮。


    “這是?”


    獸皮之上,便是李春秋昔日畫下了天下之圖。


    凡星球之土,盡在其上。


    李春秋笑著看著白起。


    “吾所欲也,太上者不過六王畢四海一。”


    “次者,天下一也。”


    “此外,此時不可言也,汝日後便知。”


    在李春秋之前,白起用冰冷的食指緩緩劃過獸皮之上的地圖,從中原秦國國都之處,自東向西觸及著大地。


    似乎他此時已經領兵縱橫在其上。


    “如此天下,尚可一也?”


    白起的聲音中聽不出情緒的波動,但是他向往的目光已經暴露了他的情緒。


    邊疆無戰事,將軍空老身。


    他白起的生於世的意義便是拓土千裏。


    “可!”


    李春秋從石台之上落下,他站在白起身前指著地圖道:


    “此世本應是大爭之世,天下英豪輩出之刻,中原諸國爭矣,然河套以西,西戎、胡林、匈奴者亦爭也,萬千之人皆爭渡,兩方爭畢,必然龍虎之爭。”


    “千萬生靈為之塗炭。”


    “武安君如何視之?”


    白起將手中的劍鞘砸入的大地之中,隻聞“錚”的一聲,長劍出鞘。


    劍鋒寒光凜冽。


    “起,當磨兵刃,拓土開疆,中原豈可可為戎夷所侵。”


    李春秋一手背後,一手反手一撥。


    李春秋身後石台之上,六卷竹簡憑空而起,緩緩落在了白起手中。


    “磨好汝之兵刃,吾靜待之。”


    白起皺皺眉,打開了其中一卷書簡。


    “《武經·軍陣篇》?”


    李春秋點了點頭。


    他背手踱步,一手指了指白起手中的竹簡道:


    “《**歌》,修身之法;汝若有縱橫萬裏之誌,此法必讀,隻因天下將變。”


    然後李春秋轉過身形看向了石台之上的青銅箱,似乎若有所思道:


    “白起,汝何視商君?”


    白起拿捏著手中手中竹簡,思索了一下道:


    “吾等一路之人。”


    他和商君很像,皆是新舊王朝交替之時,新王之患也。


    隻不過商君還象征性掙紮了一下。


    李春秋笑了笑,他瞥了一眼司馬靳道:


    “可欲知汝二人何以複生?”


    “固所願不敢請耳!”


    石台上,李春秋食指輕輕一彈。


    一個青銅箱隨之打開。


    一卷卷已經極具歲月的竹簡展示了出來。


    李春秋取出了其中一卷竹簡,道:


    “生死,陰陽之隔也。”


    “然世人雖死,卻可招魂入陽世。”


    “陰魂入陽世,必然有其憑依,汝之石軀亦是憑依。”


    青煙繚繞,招魂鈴響,寒氣陣陣。


    陰氣流轉,鹹陽城之中的民眾再次被驚醒。


    而庭院之中,一瞬間,在白起眼中整個世界都變化了起來。


    他是陰人,不用開陰眼也可看到那些遊魂。


    從他的角度望去,舉目望去,大地之下,無盡的遊魂佇立。


    他們麵無表情的遊蕩著。


    大地之下,隻有白起與李春秋身側皆是空出來一片空地。


    就像是那些遊魂意識到有什麽危險紛紛避開了他們。


    靈潮緩緩流過兩人身側。


    “鞠安、奉孝、衛武………”


    白起麵色的複雜的看著周圍的遊魂,道出來了一個個人的名字。


    顯然這些遊魂他都是認識的。


    它們皆是他曾經的士卒。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將身之下,坐著的不僅僅是敵人的屍骨,也是兄弟手足的屍骨。


    淒徹的夜空之下,世人不可聽的歌言再次響起,伴隨著鈴鐺的輕響。


    無盡靈海之中,所有的遊魂為歌言而動,似乎就要從迷茫之中醒了過來。


    這時候,李春秋忽然一聲爆喝:


    “商鞅,丙戌年六月初七辰時,享年五十七,還不歸來!”


    萬鬼霎時沉寂。


    遠方,秦驛山下一位中年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瞬間脫離了“人”潮,在月色之下,朝著遠處飄蕩而去。


    青煙嫋嫋,陰魂遊蕩。


    在白起眼中,有一人從遠天隨著青煙而來。


    “此乃商君?”


    李春秋將魂魄一引後,商君之魂便從青煙之上落下,沒入了遠處最後剩下的一具石像之中。


    他笑了笑,道:


    “自然乃商君。”


    “啪!”


    李春秋一個響指打下。


    “醒來!”


    像是莫名的唿喚之聲響起。


    石人麵部也變為了商君的模樣,其緩緩睜開的雙眼。


    “此地何地?”


    商君雙目緊皺著。


    這時李春秋笑了笑,擺了擺手走出了庭院之中。


    “白起,餘下之事,便交於汝之手。”


    白起看了看離去的李春秋的背影,然後又轉身看了看商君,麵色複雜道:


    “起,見過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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