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喀吱”一聲銳響,鐵鍬的鍬頭像是碰到了生鐵上似的,發出刺耳的聲音。

    而那具骷髏仿佛是修成金剛不壞之軀一樣,刀槍不入﹑分毫無傷。二叔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不由得很是疑惑地伸頭再次仔細打量著那具骷髏。

    我站在旁邊看得是清清楚楚,那把用來鏟炭的鐵鍬雖然不能說很鋒利吧,但它好歹也是個帶刃的東西。而且二叔用勁兒也很猛,但那具骷髏並沒有隨著二叔手中鐵鍬的猛戳而被鏟掉或者散掉,仍舊是緊貼石缸﹑巋然不動。

    “它娘的,這個骨頭架子就算是不朽爛也不致於這樣結實啊?”二叔一臉迷惑地愣了一下。然後一咬牙再次猛地一鐵鍬下去。

    這一次,二叔他並沒有貼著石缸試圖將骷髏從石缸上切掉,而是幹脆衝著那具骷髏的頭部猛地拍了過去,想要一下子拍飛拍碎它。

    二叔膀大腰圓力道不小,我們三個都認為這一鍬下去,那個骷髏頭就算不被拍碎也絕對會橫飛出去的--憑著二叔他那粗壯如腿的胳膊,這點兒信心我們還是有的。

    “還是二叔猛啊,做事兒幹脆利落!”

    我心裏麵對二叔很是有些佩服,覺得對於這種鬼鬼神神、亂七八糟的東西,根本不能像奶奶那樣又是燒紙又是祈禱的,就得像二叔這樣威猛霸氣、毫不示弱。

    不過令我們三個絕對沒有想到的是,二叔他一鍬下去竟然好像拍到了石頭上一樣,那個骷髏頭不但沒有被拍碎拍飛,反而毫發無損、紋絲不動。

    而我二叔他則是連忙甩了甩手,好像被反震得不輕似的。

    “真是怪事兒!我還偏偏就是不信這個邪--顱骨結實,我就先從臂骨下手,一點兒一點兒地弄掉它!”

    二叔愣了一下揉了揉手,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然後又抬起鐵鍬猛地拍向了那個骷髏的胳膊。

    結果仍舊和拍到生鐵石頭上一樣,那個骷髏的胳膊骨竟然也沒有被二叔他拍斷拍掉。

    二叔眨了眨眼犯起了牛脾氣:“嘖嘖,還真它娘的有點兒邪氣兒,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牛逼多厲害;

    等我打電話找個鏟車過來,先把你弄上岸再說,我就不相信娘的你比生鐵還結實,大不了我澆些汽油燒了你!”

    正當二叔掏出手機想要找個鏟車過來,把那個骷髏和石缸一塊給弄上岸,突然不知從哪裏飛來幾隻老鴰(烏鴉)嘶啞難聽地叫了幾聲,在老漁船上空撲楞著膀子盤旋了兩圈

    又匆匆飛走了。

    聽到老鴰那種叫聲,我不由自主地想到電視劇《西遊記》三打白骨精的場景,記得白骨精出來之前,也是這種老鴰的叫聲。

    想到這裏,我身上竟然猛地一涼,寒毛也是一乍一乍的。

    “‘老鴰叫、禍事到’,老二你別惹事兒了,趕快迴去上你的班去吧,”

    爸爸急忙阻止我二叔打電話叫鏟車,然後小聲勸道,“迷信迷信、不可不信,有些事兒連科學家都說不清解釋不了,平平安安最重要,惹不起躲的起,我迴去勸咱爹幹脆把這條老船賣掉算啦!”

    估計今天這事兒確實也超出了二叔的認知和理解的範圍,再加上時間也不早了,所以二叔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聽我爸的勸說,沒有像往常那樣固執行事......

    二叔繼續去鎮裏上班,我和我爸則是迴醫院裏繼續陪著我爺爺。

    結果還沒有到中午就傳來了另外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我二叔他在鎮政府門前的大道上出了車禍,目前人還在市醫院緊急搶救。

    爺爺聽說我二叔出了車禍,立即神色嚴峻地問我爸說,老二(我二叔)他是不是去了黃河邊?是不是冒犯了那個抱著石缸的骷髏?

    見爺爺臉色十分難看,我爸點了點頭,隻好把一個多小時前的事兒簡單講了一下。

    “你倆你倆,唉,真是作死啊恁!”

    爺爺指著我爸的手顫抖得很是厲害,然後無力地垂了下去,搖了搖頭長歎一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算了,我隻不過是點兒皮外傷,你們先別管我,趕快瞧瞧老二去吧!”

    我和我爸相互瞧了瞧,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麵都是非常震驚。

    再聯係到爺爺見到那個骷髏抱著石缸以後的反常表現,我懷疑爺爺肯定有什麽秘密瞞著我們。

    隻是現在二叔情況緊急沒法多問,除了奶奶留在病房以外,我們一家包括我二嬸等人立即一塊趕往市醫院......

    提起當時的情況,二叔單位的一個同事小聲介紹說,當時他就在現場,說起來真是奇怪,胡部長(我二叔)他又沒喝酒,路邊也沒有什麽人,但胡部長硬是直愣愣地朝對麵車道的汽車撞了過去;頭盔都被摔破了,估計傷勢不輕,而且胡部長的左胳膊也被撞折了。

    我和我爸相互瞧了瞧,雖然沒有說什麽,但心裏麵都是有些懷疑,懷疑二叔他這次的離奇車禍,估計很有可能跟那個抱著石缸的

    骷髏有關--

    二叔他早上剛剛用鐵鍬拍了那個骷髏的腦殼兒一下子,結果中午就出了車禍,除了把頭盔都給摔破了而且還斷了左胳膊。

    我仔細迴憶了一下,記得當初二叔他用鐵鍬拍的,就是那個骷髏的左臂骨......

    下午一點左右,負責搶救的醫生終於做完手術出來了,我們急忙圍上去問問情況咋樣。

    那個中年醫生表示,傷者幸虧有頭盔的緩衝保護,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可能會有後遺症,而且左胳膊是粉碎性骨折,讓我們作家屬的有個心理準備。

    臨走的時候,那個負責搶救的醫生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有些疑惑地說了一句,這個傷者很奇怪,在進行搶救的時候他明明昏迷不醒,但臉上嘴角兒一直掛著冷笑,看上去有些詭異嚇人。

    門宗親戚和二叔單位裏的人聽了醫生最後的那些話,一個個迷惑不解,我和我爸相互瞧了瞧,心裏麵卻是萬分驚駭。

    剛開始還隻是懷疑二叔的離奇車禍估計有可能與那個抱著石缸的骷髏有關,通過負責搶救醫生最後所說的那些話,我心裏麵基本上可以確定,二叔的事兒絕對是那個骷髏在作祟害人。

    由於二叔被安置在icu病房,作為家屬親戚沒有辦法、也沒有必要進去護理照顧,所以我和爸爸媽媽在傍晚時分隻好暫時迴去,準備明天再來。

    迴去的路上,我心裏麵默默地思忖著,雖說二叔動手在先,用鐵鍬拍了那個骷髏的腦殼兒和左臂骨一下,但如果不是它逆流而上攆著我爺爺的漁船,還差點兒把我爺爺迷得活活剝了自己的頭皮,二叔他怎麽可能會動手冒犯它?

    就因為二叔拍了它幾下,它就作祟害人、以牙還牙,把我二叔摔得腦袋受傷、昏迷不醒,而且還斷了一條胳膊。

    如果不是二叔他戴有頭盔緩衝保護的話,他這次肯定是性命難保!

    我越想越上火,恨不得連那個石缸和骨頭架子一塊砸碎它,或者幹脆像二叔所說的那樣,澆些汽油燒了它!

    不過轉念一想,那玩意兒會不會是故意的啊?會不會是故意引人憤怒砸了石缸,正好可以把被禁錮在石缸裏的什麽東西給放出來?

    再者說,那個石缸裏麵究竟裝的是什麽東西?

    如果把石缸給砸碎的話,會不會是正好中了那個小小骷髏死鬼的陰謀詭計?

    左思右想了一番,我覺得暫時還不能莽撞行事,等到慢慢把情況

    摸清楚以後,老子再跟它算賬......

    家族裏麵連著出了兩件大事,雖然爺爺仍舊住院而且閉口不願多談,但奶奶實在是忍不住了。

    吃過午飯以後,奶奶讓我爸趕快去吳樓找吳半仙到老漁船上瞧瞧處理一下。

    鄰村吳樓的吳半仙,真名叫做吳本初,是個七十多歲、高高瘦瘦的一個老頭子,一臉的慈善和氣。

    雖然不是文化人老教師,吳半仙卻是須發如霜似雪、雙目有神氣色紅潤,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

    據說吳半仙年輕的時候因為一時心軟、給一個關牛棚遭受批鬥的道長偷偷遞過玉米麵窩窩頭,後來那個道長就教給了他不少道家法術。

    除了察看風水勘定陰宅陽宅以外,在我們這十裏八村的誰家要是遇到了什麽邪事兒怪病,隻要請吳半仙過去瞧瞧,基本是人到災消,沒有不靈驗的......

    我和我爸一塊陪著吳半仙上了老漁船。

    吳半仙眯縫著眼睛仔仔細細瞧了瞧靠在船邊的那個骷髏抱著的石缸,又聽我詳細講了下事情的經過,吳半仙右手撚著胡須半天不開口說話。

    沉吟了好長一會兒工夫,吳半仙這才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說是那個石缸上麵雕刻的字符既不是佛家真言也不是道家咒語,他也看不懂,估計應該是巫術方麵的東西;

    就連那個與石缸幾乎融為一體的骷髏架子,也不是尋常枯骨,邪氣戾氣很衝很衝。

    不過有一點吳半仙可以確定,那就是這個黝黑泛青的石缸裏麵禁錮的應該是非常厲害兇狠的邪物,所以千萬不能打開放它出來,隻能讓它沉入河底;

    畢竟當初之所以有前輩高人以石缸密符禁錮於它,就是想要讓它像石頭一樣千年不腐、萬年不出。

    至於那具玉石一般的完整骷髏為什麽一直死死地抱著個黝黑泛青的石缸不鬆手,吳半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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