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迴雨林?原來他們已經了解到這麽多,當年的事似乎早已不是什麽秘密,但兩件事完全獨立,時隔多年又有什麽聯係呢?非要在這個節骨眼將以前的事說個明白?


    “那和這次的案件有什麽關係?”


    “讓你說你就說,別再遮遮掩掩的,雖然你不是犯人,但你的嫌疑並沒洗清,現在你能提供的都是重要線索,最後有可能是證詞,所以甭想隱瞞。”李警官話鋒已經變得沒有商量的餘地。


    “兩件事看起來沒什麽聯係,但這背後的事有很大的聯係,實情我們不能說,但整件事沒想到卻被你意外的串了起來,你的嫌疑其實今早就已經取證洗清了,剩下的我們隻是想了解些情況,你不用背思想包袱。”楊警官給我兜了個底。


    我的戒心漸漸輕了些,猶豫了半刻,“好吧,讓我想想從何說起…”


    迴憶起曾經的過往仿佛曆曆在目,聽的兩人格外仔細,還時不時拿筆記下些細節,從我腦海中不停翻出的畫麵令我從另一種俯視的角度看待過去遇到的種種事件,如今放下起伏的心境,其中古怪和蹊蹺邪乎的讓人不可置信這一切會是真的。


    兩名警官聽著離奇的敘述表情卻沒什麽波瀾,看起來更像是在確定一些細節。


    “就是這些,我能想到的細節也就這麽多,其餘我想不到的我也沒辦法。”我放下紙杯,整件事講完已經過去兩個小時。


    “最後那個自稱是裴迪的人往哪個方向逃竄了你沒一點線索?”李警官追問道。


    “暴雨衝散了地上的腳印,而且他持著一把獵槍,我一個人深夜抹黑貿然去追恐怕今天咱們就不用坐在這兒聊了。再說保留現場也很重要,留下沒有被動過的現場給你們,這也很重要吧?”喝完一杯茶水我仍舊覺得口幹舌燥,可能是那段不堪迴的過往讓我有種莫名的焦灼。


    楊警官打開煙盒又抽出幾支煙扔給我和李警官,整個屋內充斥著濃重的煙霧已經有些視線模糊,“嗯,你的出現對於整件事隻是個意外,但這種事誰都想不到。”


    “本來整件事武警那邊還需要你去匯報,但徐勇似乎已經幫你把報告交上去了,你就先迴去休息,這兩天我們這邊恐怕你還要跑幾趟,過幾天等消息也許你就能離開了。”楊警官眯著眼吐了口雲霧。


    “你們從我這兒得到了你們想知道的,可我能問幾個問題麽?”我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原本準備收拾筆和本子準備起身的李警官扭過頭,“沒什麽能告訴你的,這件事與你無關不是更好,迴去好好找個工作重新開始生活吧。”


    我沉默著,心裏卻像是憋著一塊大石頭,若不將它搬走我也不願就這樣離開。案情到了這一步的確沒理由對我這個局外人透露什麽,可是我仍心有不甘。


    “我…”我剛一開口。


    “別問了,我隻能告訴你昨夜被害的人裏麵有一個是咱們自己人,他是我們的鑰匙,現在和以後我們要再想行動,哼,就難了。”李警官說完一堆氣話深深歎了口氣,甩門而出。


    楊警官與我擦身而過出門前用手按了按我的肩膀,“迴去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們。”


    我愣在原位,整個審訊室煙霧彌漫卻隻剩下我一人,腦海中一直迴蕩著那三個字。自己人?自己人?其中一個人是警察?


    無意中我害死了一個警察?原本稍稍冷卻的心又重迴焦灼,又一條鮮活閃亮的生命被我葬送了。我的汗從額頭滲出來,順著臉頰從下巴滑落,掐著煙的手指又開始微微顫抖,煙灰像是紛亂的灰雪再次將我的思緒徹底鋪蓋。為什麽?為什麽?我不停追問自己,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摁滅了煙,我從審訊室奪門而出,和守在牆角的年輕警官撞了個滿懷。


    “唉,你這是要去哪兒?所長說了你不能離開鎮子。”身後的年輕警官追喊道。


    “我去趟邊防武警緝毒支隊營區,要就跟著一塊來。”出了派出所我掏出摩托車鑰匙跨上了摩托車,無數個疑問在我腦海中縈繞著,根本無暇他顧。


    鎮子通往營區的路我閉著眼都能摸迴去,兩公裏的路開了不到兩分鍾,動機的轟鳴還在身後,眼前兩側綠蔭的盡頭那熟悉的門廓和飄揚的旗幟已經漸入眼簾。


    “你…開慢點,了…”我將摩托車停在了營區外的空地上朝大門走去,身後傳來年輕警官的喊聲,他身下的警用摩托車並沒有開啟警笛。


    曾經揮灑熱血和汗水的營區此時竟有些陌生,歲月在我陷入沉睡的那幾年從指縫中溜走,一切熟悉的仿若昨日,但眼前的一切好像都變了模樣。鐵門添了鏽跡,橫梁上的紅星沾了灰塵,曾經無數次被修繕過的水泥路也有些坑窪,淌著泥水飛濺,一幅飽經滄桑的感覺。曾經的軍營,曾經的像家的地方像是被歲月洗禮過,不再那麽嶄新了。


    “你好,這裏是軍事管製區,請問你有什麽事。”一個年輕的陌生武警戰士從崗亭走出來朝我做了個止步的手勢。


    “你好,我找徐勇,徐連長,應該是三連的。”我將身份證翻出來遞給他看,“曾經我也在這兒當兵,在他手下。”


    戰士接過身份證,瞅了眼上麵的照片然後又抬頭朝我瞥了眼,“嗯,請稍等。”


    營區大門的崗亭已經從以前的一個增加到了兩個,從外朝內望去,以前訓練用的場地還是老樣子,戰士們賣力的在場地中穿梭,揮灑汗水,一旁的教官聲音還是如曾經洪亮有力。不自覺的,我的嘴角竟有些上揚,那時的歲月仍舊是最美好的迴憶。


    “曾經我也當過兵,那時候在內蒙古,冬天冰天雪地除了我們當兵的在雪地裏執勤,四下裏一個人影也找不到,有時候渴了就化一些雪水,撒尿都不敢把褲子扒拉的太低。哈哈,那日子是真苦,但卻是最快樂的日子。”年輕警官靠近過來,望著營區的大門一起勾起了迴憶。


    我掏出煙盒抖了兩支出來,自己抽出一支含在嘴裏,另一支遞給身旁的人,“有那個叫裴迪的人的消息了麽?”


    “村子那邊已經調查過了,昨晚過後再沒人現過那個叫裴迪的人,所裏已經出動了所有人,局裏也抽掉了大量警力搜查這個人的線索,可是一直都沒什麽結果。”


    “也許這個人根本不叫裴迪。”煙霧再次模糊了視線,讓我突然覺得好多人和事都難一眼看得清。


    煙霧散去,營區大門外側的一片整齊石子路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兒曾經隻是一片菜地,炊事班的戰士有農家來的孩子,對菜地有種特殊的留戀,營區內不準私墾菜地所以閑暇時就在院牆外開了一小塊荒地給他們,想必現在那些戰士也都退伍了。可是曾經雜草叢生的土路為何會修整得如此工整,就為了一片菜地?


    我掐著煙朝石子路走去,隔著路旁的林子十米開外就能看清曾經的那片菜地已經被夯實了,上麵鋪著整齊的灰磚。一個個整齊的小木樁間隔一米左右排列整齊被立在磚地中間,每個木樁上都掛著花圈,有的木樁前放著空彈殼,有的放著酒瓶,有的放著蘋果,唯獨前麵的五個木樁前是空的。順著石子路走近了些,終於能夠看清木樁上的字跡,第一個木樁上的字像是一把利刃直接刺中了我的心髒:柳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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