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闖現在多少有些懂事了,醒了之後爺爺奶奶就不在身邊,換了哪個小孩都會害怕。


    闖闖也害怕。


    又餓又怕。


    沒有水喝,沒有東西敢吃。


    南心以前帶著他,雖然總是搬家,可從未苛過孩子吃的東西。


    平時玩忘了也不怕,搬著凳子去冰箱那裏,拉開冰箱門就可以找到吃的東西。


    闖闖喝過二郎神的牛奶,吃過gi的餅幹,因為吃狗吃的東西被爸爸罵過,可是他卻覺得那食物不會有毒。


    二郎神和gi吃的東西怎麽會有毒?


    爸爸罵過就算了,偶爾看見二郎神吃得香的時候,他還是會湊嘴過去。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餓過肚子,而且餓肚子喊餓還沒有吃的。


    現在手裏緊緊攥著色彩鮮明的餅幹袋,上麵寫著“芒果夾心”,封皮上還畫著切開的格子芒果。


    闖闖愛吃芒果,看得一陣陣的吞口水。


    裏麵的餅幹都被他捏碎了,哭的聲音越來越小。


    嘴裏喃喃的喊著,爸爸,媽媽。


    明明不可以吃的東西,闖闖還是把餅幹袋子捏在手裏,舍不得扔掉。


    抓著餅幹袋子,闖闖又去敲門,小小的身板望著門鎖的地方,望得脖子都快斷了,小肩膀還在抽著。


    “爸爸,可不可以吃餅幹。”闖闖想喊得大聲些,可嘴裏幹得很。


    爸爸說吃別人的東西一定要經過大人的允許。


    “爸爸,爸爸,餓了......”闖闖坐在地上,還是想爸爸,想媽媽,想爺爺和奶奶。


    他們都愛她,可是他們都不在身邊。


    他沒有看見壞人,可是他沒有東西吃,很餓很餓。


    地上有小螞蟻爬過來。


    孩子一邊哭著鼻子,一邊看著地上的螞蟻。


    他把餅幹袋子撕開,裏麵是小個的獨立包裝。


    餅幹有夾心,拆開的這一小袋已經被闖闖打碎了,他把碎沫放在地上,等著螞蟻來吃。


    不一陣,這裏圍了一大堆的螞蟻,餅幹碎像移動的小石頭一樣被運走,緊緊跟著螞蟻走,看著螞蟻搬食物,他便沒那麽餓了,也沒那麽害怕了。


    小螞蟻一路路的把食物搬進小洞裏,眼看著要搬完了,闖闖又怕自己無聊,又跑迴原來的地方,繼續放餅幹碎屑。


    螞蟻便源源不斷的往返搬著餅幹小石頭。


    可這樣的方法並沒有太多用。時間一長,闖闖還是餓得受不了。


    等不來爸爸媽媽,闖闖哭著哭著便哭不出來了,他坐在地上,看著這裏麵慢慢沒了亮光。


    天黑了,沒了燈。


    這和家裏睡覺了不一樣。


    黑乎乎的,外麵有青蛙在叫,蟲 子在叫。


    夜深無人的時候,聽著什麽聲音都讓人驚惶。


    闖闖已經不知道什麽叫害怕,他隻是抓住手裏的餅幹袋子,還未鬆手。


    他很想爸爸馬上就來給他開門,抱起他來,跟他說,“闖闖,這個可以吃的,你餓了就吃吧。”


    餓得沒了力氣,闖闖便抱著餅幹靠著牆睡了。


    他做夢,夢見了二郎神,二郎神吐著長長的伸頭,跑得非快,朝他跑過來,把他撲在地上。


    二郎神力氣很大,咬著的他的後背的衣服就把他叼起來,跑向狗槽邊。


    二郎神的食槽裏有牛奶,闖闖趴在地上,和二郎神一起喝牛奶。


    二郎神真好,把它的牛奶全部都讓給他一個人喝。它還用舌頭舔他的臉,讓他多喝些。


    闖闖在夢裏笑得咯咯的。


    地上涼涼的,有蚊子在他身上咬,他沒有力氣打蚊子。


    不一陣,感覺地上沒有那麽涼了,有了蚊香的味道。


    闖闖沒有力氣,睡了很久........


    .......................................................................................


    京都很大,大到別人京都都到g城的,開車上班的人,還沒到公司。


    楚峻北從t市買到票侯車,到了京都火車站又到邱家是淩晨三點過,從邱家離開時已經六點,再迴湘園,一直沒睡,也沒人睡,劉湘輸著液,她承受不住壓力,病倒了。


    楚峻北直接去了楚建勳的書房便接上了監控,一直看,從監控上來看,那個抱走闖闖的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


    楚峻北反複看了很多次,盯著為數不多的監控畫麵,看了將近一個小時,恨不得把周遭路口的嫌疑車輛看出一個洞來,可是沒有效果,又返迴到事發地,他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個男人穿的皮鞋有些眼熟。


    總覺得是在哪裏見過。


    哪裏見過呢?


    對了!


    上次楚氏做了一個收購案,並了永深建工。


    剛剛收編後開了個會,他看到那個公司的員工的鞋子衣服都是統一的。


    全部是公司發的福利,並沒有什麽個性。


    那次有過一次裁員補償。


    這個人會是永深建工的員工?


    在裁員之列?


    楚峻北手指敲在空格鍵上讓畫麵暫停,“這個人穿的鞋子,應該是永深建工公司的人,把這個人提出來,我馬上讓人往永深公司裏查,讓老員工來認!”


    楚建勳一聽,一整夜沒睡的老人馬上來了精神,立時便跟著楚峻北站了起來。


    沁兒聽見了,緊緊跟著楚峻北和楚建勳的腳步。


    劉湘是在家裏輸的液,液一輸完就拔了針頭,也要跟去,楚建勳和楚峻北都反對。


    劉湘卻和沁兒一樣固執,“不行不行的!我不拖你們後腿,但你們讓我第一眼就能瞧見闖闖,我保證,保證不哭的!”


    劉湘就像被綁在了絞刑架上。


    恨自己恨不得立即抵命贖罪。


    她死了不打緊,反正一把年紀,什麽也經曆過了。


    可闖闖不一樣,才四歲,才四歲!


    楚峻北哪裏還有精力去勸阻任何人,隻希望所有人都安守本份,不要小題大作的犯暈,他就千恩萬謝。


    丟的是他的親兒子啊!


    他能比其他人好過嗎?


    所以這時候還妄想楚峻北能說出什麽好的話是不可能的。


    楚峻北給劉湘和沁兒安排了車,自己和楚建勳坐一輛車,女人的感性容易擾亂判斷力。


    沒有叫外人,沁兒和楚峻北各開一輛車。


    幾人剛剛上車,楚峻北便收到了一條短信,“想讓這小娃死在下水道裏,你就盡管的找關係來搜人,聽說京都快下雨了,估計這麽小的娃,順著下水道的水一衝,也不知道衝進哪條河了。”


    楚峻北的手機一下子掉在地上。


    楚建勳眼看著不對勁,忙傾身把手機揀起來一看。


    楚建勳多年將軍的風光,楚氏一門又有強的經濟後盾,他這輩子做事情都是從容不迫。


    即便對劉湘有愧 ,也隻是行動上來彌補,他不會去認錯。


    做事做成他這樣麵不改色的人,除了大男子主義,還必須得有資本。


    他麵不改色,卻在看完這條短信後,身上所有的硬朗都被抽幹。


    楚峻北目光近乎呆滯的往前開車,怕自己車子一停下來沁兒又來問怎麽迴事,更怕沁兒會看到這條短信。


    楚建勳立時拉起車窗遮陽布,掩麵慟泣!


    楚峻北的手緊握著方向盤,英俊的輪廓崩如冰雕般的冷硬。


    楚建勳心痛捶胸!卻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闖闖那個小肉球,從第一次到楚家來,他就喜歡得不得了,那孩子漂亮又懂事,還會害羞,貼心極了。


    以前胖胖的,後來南心走了之後,慢慢瘦了些。


    神神氣氣的樣子,特別可愛。


    那孩子每每喊他“爺爺”的時候,他就覺得這輩子其實也沒什麽好遺憾的了。孫子都有了。


    雙休的時候,楚峻北父子會到湘園來,闖闖午睡之前若是跑到了書房,中午爺爺在躺椅上搖著看書,孫子便騎趴在爺爺的肚子上睡覺。


    楚建勳越想越是心痛得厲害,他抓著安全帶鎖扣,緊得關節發白。頭靠在椅枕上,泣聲斷斷續續。


    實在不敢去想孫子衝在下水道裏,泡得看不出來模樣的樣子,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他和劉湘怕是都會活不下去了。


    迴電話給對方那個號碼,對方掛斷不接聽。


    楚建勳聲音顫哽得厲害,“峻北!不要跟邱家人聯係了,誰也不要聯係,就說沒事了!我們問他,問他要什麽!我,我傾家蕩產都可以!!!”


    楚峻北眼睛已經紅了,眼眶裏全是水,就要滾出來。


    父親哭的時候,他根本不能勸,一勸就失控,這時候的感同身受,他們互相都懂。


    父親比他更早知道闖闖的身世,必然痛。如今楚峻北終於知道骨肉的意義。


    他是闖闖的親生父親,在南心離開之前,他幾乎沒有認真盡過父親的責任。


    他若不然缺席,若不然給闖闖臉色看,還想把他送走。


    那段時間跟闖闖分開,南心騙闖闖說他忙。


    闖闖給他送吃的,一陣陣的跑上跑下,那樣子吸著鼻涕的樣子他還記得。


    南心不在的時候,他總是想起那些畫麵,闖闖喊他,“北北,北北,北北。”


    “我們穿的親擠穿哦。”


    “我們還牽了親擠狗哦。”


    “將金,將金,二郎行很帥耶。跟你的狗一樣帥耶。”


    闖闖唱小跳蛙的時候,還會跳舞。


    闖闖說,“麻麻說我係酒南闖北的闖闖哦,你係酒南闖北的北北哦,麻麻係南南哦,我們還差一個酒酒哦。”


    “北北,你不喜歡我嗎?你為醒麽不喜歡我呢?我很可愛耶!都說我很可愛耶。”


    “北北,我給你送餃擠來了。北北,你要快點工作好哦,陪我玩哦。”


    “麻麻舉的麵條很好七的。”


    “北北,我的普通話很標jun耶,他們都誇我耶。”


    楚峻北握著方向盤往前開,開得視線模糊,從剛剛認識闖闖的時候,到現在,總是有數不清的關於闖闖的迴憶。


    那就是個天使。


    他聽著父親的哭聲,亦大喘一聲氣,應道,“好!問他要什麽!我都給!”


    楚建勳拿著手機迴複短信,“我要看到孩子平安的視頻,不是照片!是顯示時間的視頻,你要什麽!開口!”


    那邊不一陣發了一段視頻過來。


    那視頻不像是手機拍的,倒像是監控拍好導出來的。


    因為孩子的反應並不像看到了有人,一個人自言自語。


    闖闖坐在地上哭,“爸爸,餅幹可不可以七的?好餓........”


    闖闖拿著棍子敲門,手裏一直緊緊的攥著一袋餅幹,“爺爺,闖闖餓,可不可以七介個餅幹!”


    闖闖拿著餅幹喂螞蟻,自己卻不敢吃,自言自語的問,“爸爸,可不可以七的?”


    夜裏的時候,孩子哭得累了,便倒在牆邊上,沒有燈光什麽也看不清。再鏡頭剪換成天有了亮色,孩子睡在一堆舊毯子上,身上已經被蚊蟲叮滿了包。


    手裏一直緊緊攥著那袋餅幹。


    不看這段視頻還好,看了之後,楚建勳整個人都崩潰了!比方才還要難受~!


    他大口的唿吸著,已經喘不過來氣。


    楚峻北沒去看手機,一直聽著手機裏的外放聲音。


    闖闖哭聲喊聲,跟刀子一樣直直戳著人的心窩。


    闖闖幾時受過這樣的苦和折磨。


    楚峻北伸手從楚建勳手裏拿過手機,重新放了一次。


    一張臉,已經被蚊子叮得沒處好肉了,楚峻北把手機一扔,扔到儀表台上,他唿吸的時候咬牙切齒,恨不得將綁架孩子的人碎屍萬段。


    別人綁架孩子,都至少吃好喝好!可闖闖卻要受罪!


    可是闖闖呆在什麽地方?


    視頻被剪輯過,根本看不清環境,全是近距離的闖闖影像。


    楚峻北沒法平靜,他恨不得把前麵的車子全撞了!


    楚建勳肝腸寸斷,他這麽捧在手心裏疼著的孫子,現在滴水未近,渴得嘴唇都幹起殼了。


    夏季蚊子正盛,如何是好?


    睡的地方那麽髒亂,會不會有老鼠和蛇?


    楚建勳說也不敢說,他怕楚峻北受不了。


    “說吧,你要什麽。”楚建勳再次發了一條短信過去,已經沒了剛才強硬的口氣。


    他妥協了。


    什麽都肯放下,包括一直強勢著,高高在上的姿態。


    過一陣,那邊又發了一條視頻 ,闖闖無力的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就把拿著餅幹袋 子的手舉了起來,盯著袋子上的芒果看。


    袋 子上的餅幹印得也很漂亮,鬆鬆的,感覺很脆。


    餅幹有夾心,昨天碎的喂過螞蟻,他聞到過,特別香。


    闖闖咽了咽唾沫,看著袋 子癟了癟嘴巴,很想哭,抬手揉了揉眼睛,又沒哭出來。


    他隻是一直盯著餅幹袋子看。


    後來闖闖爬著坐起來,又從袋子裏取出一小袋,撕開,拿出裏麵的餅幹放在手裏,翻來翻去的看,又聞了聞。


    特別香。


    再想咽口水,已經沒了口水可咽。


    闖闖沒有喝過水.......


    看過餅幹後,闖闖又把餅幹掐碎了放在地上,等著螞蟻來吃。


    可他自己一口也不吃。


    楚建勳看完這段視頻,倒在椅枕上,有氣無力的唿吸,報應應該報應到他的頭上來才是,為什麽會讓孩子來遭這個罪。


    楚峻北看完這段視頻,他說話的氣息努力想要調得平順,卻怎麽也平順不了,“爸,爸,你給那邊發信息,讓他們把我的視頻傳過去給闖闖看,我讓闖闖吃點東西。


    闖闖不敢吃揀來的東西。再這樣下去,會被餓死的!”


    楚峻北一直都知道闖闖那個脾性,強起來的時候,跟牛沒什麽分別。


    他一定是餓得受不了了,才會把一個東西看那麽多次,肯定是想吃了,卻又不敢吃。


    他不敢吃的原因是因為信任爸爸,相信爸爸說的話都是對的。


    可這樣下去,孩子經不住餓,時間長了一定會餓死的。


    楚建勳也是著急,楚峻北說完,他原本心痛得無力,這時候聽到有辦法讓孫子好一點,他立時拿起手機給對方發信息。


    “要讓孩子進食,孩子性子固執,讓他看到爸爸的視頻,爸爸勸他吃東西,讓他吃點東西,不然會危險的。你們要什麽都可以!”


    對方迴複,“那你們盡快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會把你的視頻轉給孩子看,他自然就會吃東西了。”


    楚建勳把對方迴複的短信讀給楚峻北聽。


    楚峻北火一上來,重重的在方向盤上拍了三下,額上,手背上盡是條條青筋暴現,眥著腥紅的雙目,怒 聲喝道,“讓那個畜生說條件!說條件!”


    他已經完全失控了!完全!


    闖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這輩子什麽也不幹,也要那些畜生生不如死!


    楚建勳知道楚峻北那個脾氣,當初沈玥昔若不是動了南心,又怎麽會有今天的下場。


    楚建勳短信發出去,“講條件!”


    對方迴複,“我要楚峻北、楚建勳身敗名裂,至於如何身敗名裂,讓我看到效果,你們可以先把讓孩子吃東西的視頻錄好發給我,我覺得效果滿意,就會給孩子看。你要知道的是,孩子從昨天到現在,水也沒喝一口。而且如果效果我不滿意 ,保不齊我會給孩子吃什麽,對吧?”


    楚峻北車子原本一路往永深開,開到一半,他便調頭轉了道,往湘園開。


    沁兒坐在後麵那輛車,看見楚峻北調頭,不明所以,便打電話過去問。


    對方接起電話來說,有別的線索,迴去要重新研究,這事情不能再向任何人透露了,任何人。


    沁兒心情更沉重了。


    楚峻北的車子往迴開,他一邊開車,右手拿著手機在看視頻。


    闖闖拿著餅幹聞了又聞,聞著聞著,癟了嘴巴,他委屈的時候,小嘴巴像極了南心,倔的時候,也像。


    他真不知道該誇這孩子聰明,還是傻。


    孩子摁著自己的肚子,怕是餓得受不了了,餅幹聞過又去喂螞蟻,他看著螞蟻把餅幹搬走,便難過得直掉眼淚。


    孩子整張臉,除了髒,便是蚊蟲咬的包。


    楚峻北想著,沁兒若是看見這些視頻,怕是會瘋掉,她最怕闖闖受委屈.......


    曾經若不是因為闖闖有了托付,她一定不會離開......


    視頻中的孩子緊緊攥著餅幹袋子,舔了舔嘴唇,喃喃自語,“爸爸,闖闖好想吃,好餓,好餓......


    闖闖想爸爸,想媽媽,想爺爺,想奶奶,還有鳩姨.......”


    楚峻北臉上一熱,有熱熱的液體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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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親們,明天見哦,月票神馬的,別忘了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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