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小晴天,空氣幹冷幹冷的。軟綿綿的太陽,躲進灰色的雲層,迫不得已才露一小會兒臉。


    張閑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畢,在工衣外麵加了件長外套,小跑著去了食堂。向管飯阿姨要了一個大饅頭和一碗白粥,坐在她喜歡的窗邊雅座。


    視線透過潔淨的玻璃窗,外麵盡是來來住住的同事。上食堂前麵台階時,個個像猴子一樣上竄下跳地來躲避樓角處刮過來的寒風。張閑看到滑稽處,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坐在旁邊的鄧穎聽到她的笑聲,探過頭來問,“張閑,看什麽呢?這麽好笑。”


    張閑指著還在上竄下跳的同事,“你看嘛,多滑稽!”


    鄧穎趴在玻璃窗上看了看,跟著笑起來,“我剛才也這麽跳過來,好搞笑!”


    天氣太冷,白粥和饅頭很快地涼了。張閑吃得很快。鄧穎問她,“吃這麽快幹嘛呢?時間還早,陪我坐一會兒。”


    “涼了吃了不好。我吃完得上班,最近事兒超多。”張閑一邊嚼饅頭,一邊說。


    “急什麽呀?事情永遠有,處理不完的。最近,屠總盯工程部盯得緊,壓力大吧。”鄧穎笑著問。


    “對呀。我剛開始還不知道,他們拿我當擋劍牌,氣死我了。哎,這世道怎麽變成這樣?!”


    “常有的事。職場中的經理都在獅子和老虎之間遊走,稍有不慎,不是被獅子吃了,就是成了老虎嘴中餐。所以呢,你呀犯不著這麽上心,仔細身後有人搗鬼,那才萬劫不複。”


    “哇,經驗之談麽。我這人頭腦簡單,想不到那麽多,請多多指教!”


    “我這也隻是發發感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隻是江湖有大有小,有深有淺而已。你運氣好,職場上沒經過大風大浪。其他人就沒你那麽好的運氣哦。blue—sky幾個經理沒吃過啞巴虧,幾乎沒有。大家表麵上和睦相處,其實私底下個個鬥得頭破血流。工程部原來的鍾經理,還記得不,戴黑邊眼睛,白白淨淨,挺斯文的一個。你知道他為什麽走了嗎?”


    “不知道。”張閑搖搖頭。那時候,她根本不關心工程部的事,管它家經理是走是留!


    鄧穎環顧四周,壓低聲音,“被老陳和李工合夥趕跑的。”


    “哇!”張閑趕緊捂住嘴巴。這種事頭一迴聽說,隻怪某人太單純。


    “鍾經理走後,老陳和李工暗地裏一直在爭經理這個位子。劉副總是隻老狐狸,心知肚明,由他倆鬥,並不明確表明偏向誰。他這招厲害吧。老陳和李工兩個怎麽也想不到,最後被你張閑得了漁翁之利,恐怕現在做夢都在罵你,罵劉副總。特別是老陳,別看他平常老實巴交的樣,其實心裏毒著呢。在對付鍾經理的時候,他在劉副總麵前使了不少的手段。李工比他稍微要好點,有什麽不開心的事,直接掛臉上,明眼人看得出。可老陳不一樣,典型的笑麵虎。他們兩個指不定給你惹出什麽麻煩來。前幾天bom表的事,多簡單的事,李工硬給拖了三天。三天呀,浪費了別人多少時間。這不,人家不會隻說他李工一個,都說工程部現在怎麽怎麽了。你是經理,責任全在你身上呀。”鄧穎給張閑來了個好可憐的眼神。


    張閑認真地聽,沒答話。


    “我估計你現在還看不出他倆的真麵目,過一段時間就清楚了。工程師們對他倆怨氣很大的,一直被他們壓著,出不了頭,這感覺有多難受。”


    “那是。”


    說著,鄧穎也吃完了。兩人一起出了食堂,分開後,各自去了各自的辦公室。


    雖然平時和鄧穎沒什麽交情,但她的話確實說對了。憑著這幾天老陳和李工的所作所為,看得出來,他倆沒那麽容易被收服。也好,這兩人已經不屬於她張閑的管轄範圍!


    張閑低頭處理郵件。大公司就這麽麻煩,芝麻綠豆點小事,都要發個郵件,生怕人家不知道在幹活似的。


    才處理完十幾個郵件,王姝姝來上班了。她推開門走進來,“老大,昨晚下班後,小路和浪子交的實驗報告,你看一下。”


    張閑接過文件夾,“行。這兩份項目申請,屠總已經批下來了,在劉副總那裏。有時間去拿迴來,複印三份,送一份到財務去。”


    王姝姝應著,“知道了。”


    把小路和浪子的實驗報告,仔細地看了幾遍,一切正常。張閑略略放心些,然後雙手合十,向蒼天禱告,“兩個打頭陣的項目一定要順利呀。老天爺,請你保佑!”


    禱告完畢,又反省自己,“怎麽迴事?最近好象越來越相信神靈了!都說對自己沒信心才會去求神拜佛,這說明我張閑沒信心了嗎?”


    搖搖頭,又捶捶腦的,瞎折騰了一氣後,才重新靜下心來繼續處理郵件。


    又看了十幾個,桌上的電話響了。


    老陳在電話那頭說,“張經理,工程師交接的事,請你來一下。他們扯不清楚。”


    張閑心裏的火騰地上來,“都是成年人吧。這麽點小事扯不清楚,還當什麽工程師,迴家養老去呀。”


    老陳隻得解釋,“張經理,人都這樣。推三阻四,誰也不想多攬事,誰也不想吃啞巴虧。現在工程部辦公室亂糟糟的,我說話,他們是一句也聽不進去。你還是來一下吧。”


    張閑好不惱火,“行呀。我這就去,我倒想聽聽一堆男人都在說什麽廢話。”


    老陳趕緊說,“對,對,你來,趕緊來。我都壓不住他們。”


    張閑扔下電話聽筒,氣勢兇兇地就要往外衝。才要動身,突然又停下了。不行,不能這麽衝動!按奈住心中的急燥,站在辦公桌前,用力在胸前捋了三五遍,同時深唿吸了好幾口清氣,硬將心口上那一團悶火緩解掉。然後又鼓著腮邦子,吐了幾口濁氣,才靜下心來。


    整理好情緒,拍拍額頭,自己對自己說,“最近發火的頻率越來越高了!這樣下去,人早晚給氣死掉。張閑,你不能這樣。記往平心靜氣,平心靜氣!”


    然後慢步走出辦公室,對王姝姝說了聲,“我去d樓了。”


    王姝姝應一句,“知道了。”


    張閑保持正常的步行速度,下了樓,出了安檢區。


    保安大叔驚訝得問,“張經理,今天怎麽不跑了?”


    “不跑了,我得保持形象呀。老跑,連你都笑話我了。”張閑笑嘻嘻地說,“大叔,今天天氣比昨天好多了。”


    “是啊。大冬天裏,不下雨不下雪,就是好天氣。你快去忙吧。”


    “嗯。”


    往日一口氣爬五樓,也不知道怎麽了,今天剛爬了一層的樓梯,就覺得累了。張閑靠著扶手欄杆,喘著粗氣。緩了唿吸,突然說,“呃,為什麽要親自跑這麽一趟?我現在是經理了,我有指揮權!為什麽不讓他們跑我辦公室?對呀,為什麽不呢?”


    嘿嘿嘿,張閑笑了,笑得如山花般燦爛!她就這麽做了。掉轉頭,把腰杆子挺直了,噔噔噔地往樓下走。


    保安大叔又驚訝地問,“張經理,怎麽這麽快下來了?”


    “我突然不想上去了。”張閑頭也不迴地進了安檢區。


    保安大叔搖搖頭,他哪裏搞得懂張閑怎麽突然改性子呢。


    張閑迴到辦公室,立馬跟老陳打電話,“老陳,他們吵完了嗎?”


    老陳也不知是真急,還是假急,“張經理,你怎麽還沒過來呀?還吵著呢?”


    “誰有意見請誰來我辦公室談。”張閑說完就啪地掛了電話。


    老陳在電話的另一頭頓時傻了。這女人開始擺官架子了!我操。


    他走到外麵鬧嚷嚷的辦公室,黑著臉,開始傳話,“張經理說了,誰有意見直接去她辦公室談,去吧!”


    “啊!”工程師們一齊發出了衰歎聲。


    過了一會兒,開始相互詢問,“你去嗎?”“我不去。你要去嗎?”“我也不去。”“不去怎麽辦?你來嗎?”“我來就我來。多做一件事比跑一趟e棟要輕鬆。”“好吧。我們一人處理一半。從此以後全歸你。”“行。一人一半。”


    老陳微蹙的眉心,鎖得更緊了。他默默地向後轉,緩緩地走迴了他的玻璃間。


    張閑安心地坐在電腦前,繼續處理郵件。一上午過去了,沒有一個人過來。想想還是不放心,這夥人到底還鬧不鬧呀。


    又拔了電話給老陳,“怎麽樣呀?打起來了嗎?”


    老陳陰鬱地說,“他們自己處理好了!不吵不鬧了。”


    “以後誰還有意見,或是有疑問,你搞不定的,就讓他們來找我。e棟二樓經理室,正常上班時間全候場。”張閑說話向來又快又急。


    “嗯。”老陳的聲音變得很不自在。


    終於又擺平了一場鬧劇。


    張閑扶住脖子扭了扭,酸死了。她站起來活動活動,想起有好幾天沒看變態物,趕緊取了鑰匙,打開了櫃門,把變態物一一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奇怪地是,才幾天沒看,似乎又發生很大的變化。2號和5號,原本晶瑩剔透的,現在透著淡淡的熒光藍。1號和3號,完全進入了玻璃態。4號依舊保持高彈性。


    張閑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心想,“同一批材料,經過不同的熱處理和冷加工以後,從而走向不同的結局。如果從一開始就象鍛造鐵器一樣,適度地進行熱處理和冷加工,會變成什麽呢。它們的屬性和分子鏈不斷斷裂和接合後,最終的形態會逐向完美嗎?如果能夠成功地研究出,流動性更好,成型效率更高,從而不再需要各種添加劑的高分子聚合物,那就太完美了。”


    “但這個夢想實在太遙遠了。就憑我張閑一已之力,恐怕是異想天開。就算依靠blue—sky的實驗室,也恐怕難以成功。”


    摸到高彈性的4號變態物,張閑心中一喜。照說化合物低溫下,極易進入玻璃態,如果玻璃態溫度相對較高的,還易發生脆化。今天氣溫接近全年度最低溫,4號變態物的彈性依舊相當穩定,絲毫摸不到硬化的跡象。如果製造出成品,放在日常生活中,就不擔心有低溫的損害。對於生活在溫度較低的地域的人們,說不定就可能改變他們的生活。


    但這一切,還需要進行一係列的實驗。目前看來,blue—sky的實驗室沒空來完成這一係列的實驗。


    可是,我的實驗室什麽時候才能有?三個月後嘛?到底行不行?誰能告訴我答案呢?似乎找不到知道答案的人。每個人都會告訴她,如果認為是正確的,就去做。如果認為是錯誤的,就停止。


    所以,一切結果取決於自己的想法!


    有一句話,一個人的成功不是他麵對的機會,而是他麵對機會所作出的選擇。選擇正確,就是一條成功的道路。先擇錯誤,就是一條失敗的道路。


    所以,取舍決擇是最痛苦的事!


    張閑正麵臨著取舍決擇的痛苦!


    收拾好變態物,已過了中午下班時間。


    她輕輕地關了燈,合上門,往外走。


    手機叮地一聲,是條信息!


    “我到了!一切順利。”不用看名字,也知道是hawk的信息。


    張閑迴了一條,“吃飯了嗎?沒吃飯就不能聊天的哦!”這句話,起源於一個兒童真人秀的節目!真人秀太好看了,許多孩子入迷到不吃飯都要看。所以,節目組加了這一條廣告:吃飯了嗎?沒吃飯就不能看哦!


    出門在外的人,總渴望著盡快把事情辦好來,經常會忘了最基本的休息和補充能量。


    張閑的溫馨提醒,讓hawk心裏暖暖的。他原本帥得不要不要的臉上,傾刻間堆上了迷死人的笑容。


    艾立芍趕緊湊近來問,“屠總,看什麽呢?心情如此漂亮,好難得呀!”


    喬總也在,她看到hawk的笑臉,心情跟著大好。她笑著替hawk迴答,“肯定是看到好笑的笑話。昨天我就看到一個笑話。有一個坐了二十年的走私犯出獄了。讓來接他的同夥開車十小時來到一個荒山野嶺。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原本藏寶之地。開挖之前,他顫抖地對他的同夥說,這下我們發大財了,以後誰也不能再說我是窮光蛋。結果他的同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挖出一個箱子,打開後,看見一大箱的bp機。”


    “哈哈哈,大好笑了。誰那麽有才,編這麽好笑的笑話。”艾立芍在喬總麵前從來表現得都很自然。


    hawk聽了笑話,一邊附合她們笑,一邊迴張閑的信息,“吃了。在兩位美女的監督下完成的。”


    張閑對著手機做了個討厭的鬼臉,接著寫,“別被美女吃了就行!”


    “你呢?吃了嗎?今天工作還順利嗎?”


    “拒絕匯報!”


    hawk看到這四個字,忍不住笑出了聲。


    艾立芍吹了口氣,“屠總,看到好笑的就分享吧。害我心癢癢的想趴過去看,那樣很不禮貌的。”


    喬總也說,“是呀。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hawk停止和張閑聊天,收了手機,衝兩位美女說,“沒什麽好笑的。就有個人問,你吃了嗎?另一個反問,你是問我吃了飯呢?還是吃了奶呢?”


    “哈哈哈……”艾立芍和喬總笑成一堆。


    喬總問,“兒子,你什麽時候說話也和中國人一樣接地氣了?”


    “因為我現在天天和中國人呆在一起,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小艾,我發現我兒子這一次變化好大。幾天前迴a城,臉上還沒這麽多的笑容。看來,讓你去blue—sky去對了。”喬總拉過艾立芍的手,輕輕地拍了拍。


    艾立芍看了一眼hawk,見他沒異樣的反應,於是放心地說,“我和屠總昨天一起去見了果麥加總裁,他答應下幾個小單。肯定因為這個,屠總心情不錯。”


    喬總抬眸,凜厲的眼神掃過hawk,“我覺得阿俊的開心不僅僅因為這個。我猜他戀愛了。”


    艾立芍心裏略為一顫,臉上依舊平靜,“也許吧。”


    hawk對他媽發了個愉快的口哨,意思是,你猜對了!


    喬總迅速來了個不可相信的表情,“真的!天哪,我兒子要談戀愛了。我有這麽老了麽?”


    hawk靠過來,“媽,你還很年輕。你兒子談個戀愛你就慌,那天誰告訴你兒子生兒子了,你怎麽辦?”


    “我……我……去看孫子呀!”喬總笑得時候,眼角處一點皺紋都沒有,確實還很年輕。


    hawk哈哈哈地笑起來,“媽,你肯定還沒想過這事吧。老覺得我還小,是不是?”


    “哎,那會覺得你小,都要談戀愛了。”喬總摟住hawk親吻了他一下,“等下見的這個客戶,是媽多年的老朋友。要不是小艾和你都沒見過,媽也不想來。該給你們年輕人多些鍛煉的機會。我和你爸能早點退休,該多好呀。這麽多年來,我們一直為集團沒日沒夜的工作。連你都沒怎麽照顧,別怨我們啊。”


    “媽,當著別人的麵,不要說這些。讓我很難為情的!”


    “小艾不算外人,她和我們都熟,她對我們家的事也清楚。”


    “媽,shark晚上也會過來。明天,讓艾立芍陪你出去逛逛。這裏有好幾個地方挺好玩的。”


    “你不用管我。你和小艾一起出去玩吧。”


    “我還有些事要和shark商量,沒空陪你們了。”


    “好吧。工作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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