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又破又小，用來搭建的獸皮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鞣製的，新一塊舊一塊的，毫無美感可言，但幸好還算結實。帳篷外麵有個火塘，裏麵的火自然早早就熄滅了，火塘頂上有撐起來的獸皮，像是用來擋雨的模樣。陸湛將手上的肉塊隨手用堆在旁邊的木棍一插，然後架到火塘上方，找了點幹草幹柴，迴帳篷裏拿出兩塊石頭準備點火。見陸湛不說話，絲毫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羅臻隻能主動開口詢問道：“我能進去看看嗎？”陸湛見他指了指身後的帳篷，不在意地繼續拿著手裏的石頭撞擊，“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了，進自己家不需要得到我的同意。”羅臻聞言摸了摸鼻子，弓著身子走進了帳篷裏。或許是旁邊長了一棵高大的雪鬆的緣故，大半的陰影打落在帳篷上，帳篷裏麵的溫度要比黑山的帳篷涼爽一些，但因為通風口隻有一扇門，依然能感覺到悶熱。帳篷裏麵很空，有一張不大的石板床，帳篷壁上掛著幾張獸皮，大小和陸湛平時穿著的獸皮衣和獸皮裙差不多，想來應該就是對方的衣服了。地上的泥土被人特意夯實過，但邊邊角角還是有頑強的野草生長著，羅臻甚至看到有幾隻蟲子從腳邊爬過，沒進了堆在角落的一小堆石頭裏。石頭被人刻意處理過，羅臻拿起來看了看，有點石刀的雛形，邊緣口還算鋒利。除此之外，這個帳篷裏空蕩得沒有半點生活的痕跡了。羅臻轉身又出到帳篷外麵，陸湛已經將火生了起來，見他出來招了招手讓他坐到身邊。“我並不想要伴侶，在巫師迴來之前你還有反悔的機會。”陸湛單刀直入地說道：“而且你也看到了，我這裏可沒有儲存到有食物，部落附近也沒有可以捕抓的獵物，我是不可能加入狩獵隊的，如果你還是決定留下來，在冬天來臨前，你隻能自己解決自己的口糧問題。”陸湛打量了一下羅臻的小身板，不太看好地補充了一句，“部落雖然不會讓你活活餓死，但也隻是能讓你活下去，卻並不保證能讓你吃飽，別看這次狩獵隊像是獵了不少獵物迴來，其實最多也就隻是一個月左右的食物，在冬天來臨前部落還會進行一次大型狩獵。”羅臻點點頭，雖然陸湛的語氣不太好，但他還是能聽出對方話音後麵的幾分關心，或許是在這個世界認識的第一個人的緣故，羅臻對於陸湛也是有幾分好感的。“既然你也不想要伴侶，那我們合作吧。”“合作？”陸湛挑挑眉，這個詞雖然是第一次聽，但並不妨礙他聽懂其中的意思。羅臻湊近了一些，還主動接過了翻動火堆上的烤肉的任務，“對，我們可以假裝先做伴侶，你們部落不是要求三年內吃下那什麽子母果就行了嗎？這樣至少我有三年的時間能夠留在你們部落裏，至於要不要吃下子母果徹底成為你們部落裏的一員，那也不是需要現在就去考慮的事情。”既然說開了，羅臻就不想藏著掖著，即使這些人表麵像是最原始的野人，連像樣的生活用具都沒有幾件，但羅臻並不認為這些人就蠢，更何況陸湛在自己麵前和在部落的人麵前分明就是兩幅麵孔，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這樣做，但羅臻還是直覺地覺得現在和對方說明清楚才是最好的選擇。“雖然不清楚你不想找伴侶又為什麽要答應選擇我做伴侶。”羅臻轉過身，直視陸湛的眼睛，繼續說道：“不過顯然你是想要用我來掩護什麽，所以你並不介意讓我看到你真實的一麵，既然這樣那我們不如合作？你可以利用我的身份做你想做的事情，而我也能留在你們部落裏得到庇護。”陸湛有點詫異，不過臉上的驚愕一閃而過，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相當愉悅的笑容，萬萬沒想到這個隻是心血來潮撿迴來的小家夥竟然有那麽敏銳的觸覺，明明帶他迴來的路上都表現得那麽乖巧。陸湛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他的手剛剛摸過帶血的生肉，又是整理火塘又是生火的，並不幹淨，摸上去自然弄得羅臻一頭油，羅臻嘴角抽了抽，卻並沒有躲閃，反而全身放鬆向對方釋放自己的好感。“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就答應和你合作吧。”陸湛哈哈笑了兩聲，心情很好地迴答道：“不過契約還是要先結的，但你放心，在我對你沒興趣之前我都不會碰你，要是你想走了，這個契約便算作廢，我也不會阻礙你選擇其他人做伴侶。但希望你能記住，這些都要在你離開黑豹部落之後。”“自然。”羅臻並不介意陸湛的要求，就算他真的想找個本地土著在一起，恐怕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兩人初步達成了合作關係，在烤肉徹底烤熟之前又確認了一些其他的要求，像是陸湛不會限製羅臻的活動，隻是在其他人麵前他不能暴露陸湛擁有足夠狩獵獵物的實力這件事，當然陸湛也不介意羅臻說出去，畢竟他是半獸人的事情整個部落都知道，沒有人會相信羅臻一個外族人說半獸人的實力強大的。第8章 其次除了部落裏固定提供給普通人的食物之外，陸湛並不打算負責羅臻的食物需求，想要填飽肚子，不管是采摘還是狩獵，都需要羅臻自己去做，不過陸湛還是給羅臻介紹了好幾處適合普通人采摘野果的地方，隻是這些地方都在部落外麵，需要部落裏組織的采摘日才能一起前往，要是獨自去的話，能不能全須全尾地迴來都難說。再次就是，在兩人合作的期間之內，羅臻不能對陸湛的行為有任何意見，畢竟在外人麵前，他還是嬌弱的半獸人形象，他或許會因為多了一個“伴侶”而有所改變，但也暫時不想改變自己一直以來的生活方式。兩人愉快地協議完，羅臻感覺很滿意，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慢慢摸清這個世界的情況，以及看看有沒有辦法能讓自己迴去了。烤肉發出了一股誘人的香味，羅臻來到這個世界後再沒吃過熟食，這會兒聞到差點口水都流了下來。陸湛見狀也停下了說話，從懷裏掏出一個特意留下來的野果扔給羅臻，然後拿起石刀切下最上麵那塊烤得焦黃的肉塊遞給對方，而自己則直接拿著還有一大半還是血紅的還沒徹底烤熟的肉塊直接大口大口吃了起來。隻是單純用火烤，沒有任何調料的羊腿肉還帶著一股羊騷味，但這對於羅臻來說已經是難得的美味了，撕下一大塊肉，還沒咀嚼兩下就忍不住吞下肚裏，留下滿嘴的肉香味。“你們這裏沒有鹽嗎？”陸湛分給自己的烤肉並不多，但也足夠羅臻吃個半飽了。羅臻雖然吃得急，但到了後麵反而不舍得一下子將烤肉全部都吃掉了，隻能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咀嚼，順便和陸湛打探一下黑豹部落裏的情況，畢竟如無意外，他會在這個部落裏待上不短的時間，羅臻可不希望像前幾天那樣活得像個茹毛飲血的野人一般，既然有了安全的環境，自然也要跟著改變一下自己的生活品質。“鹽？”陸湛拿著羊腿肉微微歪著頭看他。“就是鹹味的東西。”羅臻怕對方不理解，解釋道。陸湛自然知道鹽是什麽，黑豹部落每隔幾年會派人去虎獅部落交換東西，其中一樣東西就是交換石鹽，不過那些石鹽抹到肉上會有一股苦澀的味道，陸湛並不是很喜歡，而且石鹽珍貴，沒辦法出去狩獵的他自然也沒那麽多東西能交換到石鹽，就連部落分給他的那一小塊，他也給了更需要的角竹了。“你要石鹽？”“你有？”羅臻眼中冒出驚喜，之前他見陸湛都是直接飲用野獸的鮮血，那些鮮血已經足夠補充他們身體裏的鹽分，還以為這些原始人們是因為沒有找到鹽才會選擇直接飲血這種進食方式。陸湛點點頭，“下一個春季部落會派人去交換石鹽迴來，現在就算部落裏還有石鹽，應該也沒多少了，你需要石鹽的話恐怕要花大量食物才能交換到。”羅臻有點失望，他現在連填飽肚子都需要靠別人，哪裏能弄來大量食物去交換珍貴的石鹽，隻能將這件事先壓下默默記在心裏。原始社會沒什麽娛樂，吃完勉強算是晚餐的烤肉和水果後，天就落黑了，沒有陽光後帳篷裏一下就黑了下來，陸湛扔了幾塊獸皮給羅臻，自己則爬迴那張唯一的石床上睡了過去。羅臻自然不會和對方搶那張唯一的石床，就著門口火塘照進來的火光，在石床旁邊用獸皮隨便鋪了個能睡覺的地方。雖然沒有可以測算時間的工具，但剛剛落黑最多也就七點左右，之前幾天即使陸湛不需要，羅臻也會撐著守一會兒夜，所以這會兒將鋪蓋弄好後羅臻也並沒有覺得困。羅臻幹脆弄了個簡易的火把進來清理地上的蟲子和帳篷角落裏的雜草，但荒郊野外，除了那些地上爬的蟲子之外，會飛的蚊蟲也不少，羅臻全身上下本來隻圍了一條獸皮裙，隻一會兒的功夫，身上就被蚊蟲叮咬了好幾下，出現了好幾個又紅又癢的泡。也不知道陸湛是怎麽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睡得那麽安穩的？驅趕了好幾次發現都無濟於事之後，羅臻也不怕熱，直接在身上也裹了一塊獸皮，後來發現隻有在火堆邊待著的時候蚊蟲才會少一些，羅臻幹脆將獸皮鋪蓋搬到了火塘邊上，這才能囫圇睡了一覺。黑豹部落的火塘大多都建在帳篷外麵，為了節省木柴，烤完肉後部落裏的人都早早熄火迴去睡覺了，一時之間這一片廣大的平原裏，隻有這顆雪鬆下麵還亮起一點橘紅色的火光，伴隨著周圍起起伏伏的蟲鳴聲，一直到了天色蒙蒙亮才慢慢熄滅掉。陸湛醒得很早，一出門就看到團吧團吧蜷縮在火塘邊睡著的男人，或許是因為天氣熱的緣故，本來穿在身上的獸皮早就散落在一旁，裸露在外的肌膚能夠看到大大小小的紅點，在那身細皮嫩肉上特別顯眼。甚至還有兩隻蚊子正貪婪地趴在羅臻的手臂上吸食著美味的血液，即使知道有人靠近也絲毫沒有任何躲避的意思。陸湛皺了皺眉頭，伸手將那兩隻貪婪的蚊子一一捏死，蚊子的肚子圓鼓鼓的，捏破後兩滴鮮紅的血液順著陸湛的拇指滑落下來，可想而知隻是這麽兩個小東西就吸食了多少那人的血液。將蚊子的屍體扔到一邊，陸湛看著自己手指上的血液出了一會神，突然湊過去聳動著鼻子聞了聞，接著伸出舌尖舔了舔，腥甜的味道和平時喝的獸血很不一樣，難怪那些小東西會喜歡。他嘖了一聲，攏了攏身上的獸皮衣，沒有叫醒羅臻，直接繞過對方往後麵的森林走去。